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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玩具屋的瓷娃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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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晨时分,占星塔最底层,众人围着【月神的指路石】留下的圆坑,正在紧张地讨论着接下来一天的行动。
  墙壁几乎没有缝隙,室内也没有风,火把的火光依然忽明忽暗地映照着罗颂紧绷的脸。就在一刻钟之前,罗颂还紧拉着克莉丝汀永远凉丝丝的手,他害怕以后没有太长时间可以和克莉丝汀在一起了。
  克莉丝汀悄悄地挣脱,然后微微示意罗颂专心讨论行动计划,自己默默地退出围成的圈子,静静地看着罗颂认真的脸。虽然是在游戏中,罗颂并没有获得一次捏脸的机会,长得不是很帅,但克莉丝汀就是看不完看不够。
  克莉丝汀心中并没有存有什么两人一起成功逃生的幻想,因为伟大的神明们也被不可知的存在所消灭、或者禁锢,她和罗颂两个凡人,更不会有什么希望逃出生天。
  但罗颂没有放弃,他一如既往的没有展现出太多的情绪,只是一直用劲地捏住克莉丝汀的手,很久很久不放。
  放在以往,罗颂从来都是小心翼翼地拉着克莉丝汀的手,总是怕弄疼了她。克莉丝汀经常会拿出自己珍藏的小刀,轻轻地划自己的手指,展示给罗颂看,自己的金属手指是不惧外力的。每在这时,罗颂都会责怪地抢过小刀,说:“克莉丝汀这么可爱的女孩子,就应该被温柔的对待。”
  克莉丝汀知道罗颂现在是太过紧张了一些,但是自己帮不了罗颂任何事情,只能尽量不要拖罗颂的后腿。
  与其他NPC不同,克莉丝汀几乎没有任何三年前的记忆,而且自己作为杂货铺的老板,也没有任何职业的技能。梅·加西亚可以使用强大的占星魔法预测运势;纳尔森可以在血月重新亮起时,以雇佣兵的身份帮助罗颂;老巴可以给罗颂提供充足的药剂;奥利弗牧师虽然因为神明的陨落失去了力量,但仍拥有智慧以及丰厚的经验;甚至连小库克一个孩子都可以与传奇生物搭上关系。
  只有自己,克莉丝汀想,只有自己不仅没有记忆,没有技能,甚至连举止,谈吐都不能连贯。
  克莉丝汀听着罗颂他们谈论的内容,脑海里偶尔也会有一些点子,但会因为自己说话的速度太慢,不敢耽搁大家的时间。
  克莉丝汀已经慢慢退到了墙边,静静地看着罗颂严肃而紧锁的眉头,偶尔还能听见两声老巴愤怒的咒骂。
  “罗颂君,,很优秀,,呢。”克莉丝汀轻声说。
  突然老巴把罗颂拉到一旁,小声地说了什么,好像还塞给了罗颂一捆药剂。
  “老巴,,好人。”克莉丝汀呢喃,她猜得到那是老巴在担心罗颂。
  老巴就是这样一个心软嘴硬的人,一个念头钻进克莉丝汀的脑袋。克莉丝汀虽然没有既往的一切记忆,但是偶尔对某些人会有莫名的熟悉感。特别是她第一次见到罗颂时,那种非比寻常的亲切感和喜欢。
  老巴没有对罗颂说几句话,但是从罗颂的表情可以看出,是非常珍贵的东西。
  罗颂收下药剂,回头看了看克莉丝汀,给了她一个温柔的笑容。克莉丝汀看到之后,稍微把头低了低,不是因为害羞,而是因为羞愧。
  老巴,一个与罗颂非亲非故的人,也能送给罗颂珍贵的药剂,而自己,罗颂的女朋友,罗颂口中“唯一的亲人”,却什么忙都帮不上。克莉丝汀想到这里,心里不禁一黯。
  去做点什么吧,克莉丝汀想,不管有没有帮助,稍微做些什么吧。
  “泡茶,,吧。”克莉丝汀自言自语。
  克莉丝汀的杂货铺与其他NPC的店铺不同。
  梅·加西亚大婶的占星塔售卖一些护符,老巴的药剂店售卖各种作用的药剂,奥利弗牧师的酒馆提供雇佣雇佣兵的渠道,还有从来不说话也不聚会的哑巴老头阿诺德的铁匠铺有全套的武器和护甲。而克莉丝汀的杂货铺出售的除了一些作用有限的魔法材料,就是昂贵的工艺品。
  这些工艺品的价格让克莉丝汀咋舌,她想不通为什么没有任何魔法效果,也没有任何属性加成的“玩具”可以卖这么贵,而且很受眷者们欢迎。
  其中就有一套克莉丝汀喜爱的茶具。
  喝些茶水可以提神,克莉丝汀想,大家说了那么多话,估计都口干舌燥了。
  克莉丝汀没有惊动任何人,包括罗颂,悄悄走出占星塔,回到自己的杂货铺。
  血月还是黯淡着,克莉丝汀点燃了一盏烛台,找出珍藏的茶具,特意挑出珍稀的茶叶,准备开始泡茶。
  拿出一个小巧的魔法火炉,克莉丝汀打了个无声的响指,没有任何燃料的火炉自己燃烧起来。
  克莉丝汀坐在自己的小椅子上,手肘压在柜台上,手腕托着腮,看着一面一人高的镜子,边发呆边等水烧开。
  蓝色的公主裙,金色的长发,华贵的珍珠项链,精致但没有表情的面庞,翠绿深邃但没有灵魂的眼眸,正是镜中的克莉丝汀。
  好美的姑娘,克莉丝汀心想。转念又想,可是还不如骷髅安娜有魅力。
  安娜虽然只是一具骨架,先别说不如克莉丝汀美丽可爱,常人的视角来看甚至可以说是恐怖了,然而安娜的眼窝中有两团,活的,跳跃的,有灵魂的火焰。
  克莉丝汀摸了摸左胸,那里有一颗机械心脏在缓慢地跳动着:“只有,,生命。。没有,,灵魂。”
  “咕噜噜”水很快烧开,克莉丝汀连忙抛开其他念头,提起水壶,先将茶叶和茶具冲洗了一遍。热水不小心溅在手上,克莉丝汀也毫不在意,她是感觉不到烫或者疼痛的。
  将茶叶泡在热水中,克莉丝汀拿出一个花纹复杂的闹钟,设置了5分钟的定时。
  克莉丝汀知道开水烧开后五分钟左右,罗颂才不会觉得烫,这是一次又一次试出来的。
  收拾好一切,克莉丝汀又从柜台深处拿出一个未完工的小木偶和几支画笔,开始给小木偶做最后的上色工作。木偶的细节并不复杂,但是一眼就能看出正是罗颂。
  克莉丝汀的店里有不少类似的小木偶,有些是她认识的人,比如老巴,奥利弗,小库克,也有些是她从没见过但是有所耳闻的怪物。眷者大人们称呼木偶们为“周边”。克莉丝汀不知道什么是“周边”,但是知道眷者们十分喜爱这些木偶,罗颂也经常留恋不已。
  所以克莉丝汀准备亲手给罗颂制作一个。克莉丝汀本准备在恋爱两个月纪念日时将这个小木偶送给罗颂作为纪念礼物,但是现在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我什么都不会,也不是一个正常的柔软的女孩,克莉丝汀想,也只能做这些事情了。
  “叮铃铃~叮铃铃~”很快,闹钟声想起,茶算是泡好了。
  克莉丝汀连忙端起整套茶具,就要赶往占星塔。
  罗颂说了这么久话,一定很渴吧,克莉丝汀想。
  正要迈出杂货铺,天地骤然一亮。
  有玩家上线了。
  克莉丝汀浑身关节骤然一顿,茶具因为惯性,顷刻翻倒,砸落在地上。
  “哗啦——”碎了一地。
  热气腾腾的茶水不少溅在克莉丝汀的身上,打湿了长裙。
  “没用,,”克莉丝汀心中说,“真,,没用。”
  “咔嚓咔嚓”,克莉丝汀体内的齿轮强行转动,将手中的托盘放在原本的位置,然后拿出扫帚将一地狼藉扫到墙角。
  克莉丝汀转身站回柜台后,呆呆地看着杂货铺的门口,等待着眷者的到访。
  心爱的罗颂也好,心爱的茶具也好,无论克莉丝汀多么着急,多么担心,多么心疼,此刻什么都做不了。连神灵都被禁锢,更不要说克莉丝汀这个没有灵魂的玩偶了。
  克莉丝汀就这么端庄地站在柜台后,眸子直直地盯着门口,许久也不眨一下眼睛。
  一个巨大的瓷娃娃,定格在这座无用的玩具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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