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四次十字军

　　尽管经过了科穆宁君主短暂的复兴，新的帝国重新回到了原本的高度，但如今的外交环境却已经完全不一样了。第三次十字军后耶路撒冷沦陷，十字军诸国也只能龟缩起来躲避MSL大军的锋芒，拜占庭又要单独面对来自东方的威胁了。
　　更直接的威胁则来自西欧，在军事、政治和商业上的压力已经积聚了很长时间，到了12世纪末期，这种压力在君士坦丁堡城内已经非常具体和明显了。
　　城内建起了一个很大的意大利贸易社区，威尼斯人和热那亚人得到了一些特权和利益。投机取巧、唯利是图的意大利人不受拜占庭人的欢迎；热那亚人在金角湾对岸的加拉塔设有自己的殖民地；威尼斯人的殖民地“极其富庶和繁荣，也极其傲慢无礼，甚至蔑视帝国的权威与法令”。
　　先前就曾说过君士坦丁堡的市民相当的桀骜不驯，他们连皇帝都敢公开取笑、讥讽，更别提那些讨厌的意大利人。1171年，拜占庭人攻陷并摧毁了加拉塔。
　　民间暴乱的情绪很快便得到了官方的认可，犹如帝国总督、将军政变成为皇帝开始励精图治、拯救帝国的传统一般，每当帝国重新强盛的时候一名总督或者将军就开始反叛，企图篡夺皇位。
　　“恐怖者”安德罗尼库斯便是一位野心勃勃的典型拜占庭将军，他是“大帝”曼努埃尔一世（拜占庭皇帝中为数不多正面称号的皇帝，在他统治期间拜占庭帝国一度恢复成欧洲最强大的国家，同时他也大力支持十字军诸国，有学者甚至认为萨拉丁之所以能攻陷耶路撒冷就是因为曼努埃尔一世的离世）的表兄弟，在曼努埃尔一世去世后他公然反叛推翻了自己的外甥，大帝之子—阿莱克修斯二世。
　　1183年，这位残暴皇帝命人血洗了意大利社区，同时将大量威尼斯人处以极刑（拜占庭艺术—阉割和挖眼），其中就包括了未来的威尼斯总督恩里科·丹多洛。
　　1204年，互相猜忌和暴力流血的历史再次在君士坦丁堡上演，爆发了一场可怕灾难，让希腊人永远无法原谅天主教西欧。
　　为了继续未竟的事业，第四次十字军很快便被组织了起来。1202年由法兰西的香槟伯爵提奥波德率领，原定计划前往埃及攻打阿尤布王朝，将埃及作为日后行动的基地，来解救被MSL控制的耶路撒冷。
　　然而十字军将领们的钱财早已化为了招募兵卒的军饷，已经很难再攒够钱付给威尼斯人渡海作战。苦恼的威尼斯人也很头疼，为了准备为十字军提供渡海作战以及后续的粮草物资补充，已经耗尽了威尼斯共和国的家底。
　　这时的恩里科·丹多洛总督已逾八十，但丹多洛精明的头脑和统帅的能力是十字军无法想像的，他带着威尼斯的商船队跟着十字军一起前进，他向十字军保证可以帮忙解决钱粮的问题，但要求十字军听从他的指挥去攻打匈牙利的扎拉。
　　攻打同是天主教兄弟的城市在十字军内部引起了轩然大波，一小部分十字军将领无法接受这样的条件于是率领自己的部队离开了。但部分的人最终还是接受了条件，这也给后面的十字军做出了血淋淋的教训，这个世界光靠虔诚信仰而没有钱是万万不行的。
　　就在这个时候，落难逃到神圣罗马帝国的小阿莱克修斯找到了丹多洛，提出只要丹多洛总督帮他夺回拜占庭帝国皇位，就帮忙付给十字军欠威尼斯商人的粮钱的承诺。
　　这里不得不提拜占庭帝国内部可拍的皇位争夺，安德罗尼库斯一世篡位后由于其暴虐、残忍很快便被君堡市民所推翻，科穆宁王朝也随之结束。
　　随后登上皇位的是在被君堡市民拥立的伊萨克二世，但他很快便被自己的哥哥阿莱克修斯三世所废黜，囚禁起来后被刺瞎了双眼（拜占庭传统艺术）。
　　那位逃到国外的小阿莱克修斯便是伊萨克二世之子，父亲被抓时通过意大利商人的帮助才逃出生天。
　　皇位的暴力传承和不稳定性使得中央权力大幅下降，同时阿莱克修斯三世的弊政导致科穆宁王朝数代君主的努力全部化为了灰烬，常备军被取消，取而代之的是异族雇佣军，地方税收被完全摧毁，帝国陷入到了最虚弱的状态中。
　　1203年庞大的威尼斯舰队载着茫然的十字军骑士们进入到了金角湾，和措不及防的拜占庭守军迅速展开了战斗。
　　然而由威尼斯人组成的先头部队战力着实不行，在拜占庭派出了瓦兰吉卫队迎战后，威尼斯人被杀的丢盔卸甲逃回船上，坐镇旗舰的丹多洛总督听闻消息，震怒地带领舰队高官组成督战队登陆，好不容易才阻止了崩溃进一步扩大。
　　80岁的总督手执圣马可的旗帜，跳上海滩鼓励威尼斯人奋勇作战。就在这时真正的主力，十字军里的法兰西骑士在威尼斯人付出了惨烈的代价后顺利登上了城墙，很快便于拜占庭守军混战在了一起。
　　就战局胶着之时阿莱克修斯三世突然搜括了宫中的所有财宝（大约价值二十万马克的一千磅黄金），以及他最宠爱的公主爱蕾娜，抛下城中数十万军民百姓，偷偷搭船从君士坦丁堡南岸的方向，潜逃到色雷斯去了。
　　日后阿莱克修斯三世被逮捕并软禁于修道院中，不过爱蕾娜公主则是嫁给了提奥多雷一世，辅佐丈夫建立了尼西亚帝国。
　　皇帝的突然逃跑使得局势发生了意想不到的发展，就这样，君士坦丁堡在迎接7月19日的朝阳时，威尼斯人、法兰西人、以及拜占庭人都错愕地发现，这场攻打世上最坚固城塞的战争莫名其妙地有了结果。
　　小阿莱克修斯就这样成为君士坦丁堡的皇帝，史称阿莱克修斯四世。可是阿莱克修斯四世登基之后的脸色肯定不是很好看，因为此时拜占庭帝国的财政已经处於山穷水尽状态：君士坦丁堡四分之一的市区被破坏、舰队与士兵死伤殆尽，撇开沉重的重建费用不谈，国库里连当初谈好要答谢十字军的酬金都拿不出来—这笔钱早就被前任皇帝卷款而逃啦！
　　在钩心斗角、玩弄诡计了一个冬天后，逐渐焦躁不安的十字军于1204年4月对君士坦丁堡进行了彻底的洗劫。
　　伴随着洗劫的是耸人听闻的大屠杀，大半个城市被付之一炬。法兰西骑士一马当先的冲入了阿拉伯人和犹太人的居住地然后是希腊人，甚至还包括了一无所知的意大利人，骑士们对着手无寸铁的平民举起了本该在埃及挥舞的利剑，鲜血流满了城市的街道，即使是传承自罗马帝国以来最好的下水道系统也无法冲刷完这尸山血海。
　　君士坦丁堡伟大的艺术遗产遭到了可耻的野蛮破坏，圣索菲亚大教堂惨遭亵渎和洗劫。史学家尼西塔斯写道：“为了更好地运走圣器，以及从宝座、讲道坛、家具和其他地方拆下的雕刻金银器物，他们把骡马牵到了里面；有些牲畜跌倒了，他们就用剑刺杀它们，污血和粪便污染了大教堂。”
　　和法兰西人大肆抢夺金银器皿不同，威尼斯人一开始便把目光看向了那些伟大的艺术品，大量的雕塑、圣物和其他珍贵器物被装上了舰船，用来装点他们自己的圣马可教堂。其中就包括了君士坦丁大帝以来就矗立在赛马场上的四座青铜骏马，戴克里先时期的四帝共治雕像，直到现在这些珍贵的文物依旧在威尼斯的广场上摆放着，就如同战利品一样炫耀着自己的功绩。
　　“哦，城市，城市，所有城市的眼睛，”尼西塔斯哀叹道，“你饮尽了上帝的愤怒之杯。”这个回答是典型的拜占庭式的—将灾难归于上帝的惩罚。但不管这场灾难是人为还是天灾，一个令人心痛的事实摆在了所有人的面前：君士坦丁堡一蹶不振，以往的光辉灿烂如今只剩下一个鬼影。
　　随后的将近60年里，这座城市变成了“君士坦丁堡的拉丁帝国”，由弗兰德伯爵及其继承人统治。拜占庭帝国被肢解为一连串分散的封建国家和意大利殖民地，很大一部分平民则逃往希腊。
　　而在尼西亚，一个崭新的封建化帝国建立了起来，这个被称为尼西亚帝国的政权在1261年再次收复了君士坦丁堡，重建了罗马帝国。然而，这个世界上原本最辉煌的城市如今已经宛若鬼城，基础设施全毁，社区锐减为若干分散的碎片，贸易区变为农田，人口只剩下区区两万人。
　　君士坦丁堡的命运往往和帝国本身联系的非常紧密，如今残破的君堡更是这个伟大帝国现如今最真实的写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