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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血雨迷蒙 / 第二十四章 财神客栈

第二十四章 财神客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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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晓寒死了。”
  “哪个晓寒?”
  “要命的晓寒,‘绿杨烟外晓寒轻’的晓寒。”
  “晓寒怎么会死?”
  “人都会死的,晓寒也一样。”
  “可她毕竟是晓寒,又怎么会死的这么轻易?”
  “任何人都是一样,若是被销魂针刺入心脏,都一定会死的。”
  “是谁杀了她?”
  “唐蓝。”
  “唐蓝是谁?”
  “唐蓝是蜀中唐门的弃女,也曾是烛影摇红的杀手。”
  “她为什么杀晓寒?”
  “因为烛影摇红的规矩实在太过严苛,对于手底下的杀手也太过于残忍。”
  “这和晓寒有什么关系?”
  “因为晓寒就是红袖,烛影摇红的首领红袖。”
  “那么,她的刀呢?那把叫做‘绿杨烟外晓寒轻’的刀呢?”
  “刀在徐三手里。”
  “刀为什么会在徐三手里?”
  “因为徐三是她临死之前见到的最后一个人,所以她的刀自然就在徐三的手里。”
  “那么徐三又在哪里?”
  “客栈,财神客栈。”
  黄昏。
  石板路上突然多了两个怪人,青布长衫,竹杖芒鞋,背上各背着一只琵琶。
  这二人形貌虽不相同,脸上却都是死人一般的木然,走起路来膝不弯,腿不抬,活像两个墓地里钻出来的僵尸。
  他们的眼睛都早已不见,只剩下两个可怕的空洞留在脸上。
  他们走的很慢,慢慢的向前移动,只要他们走过的地方,所有的声音都会全部消失,只剩下竹杖的“哆~~哆~~”声。
  就连那些最顽皮吵闹的孩童,也都会吓得停止哭泣,瑟缩的躲在父母的怀里。
  长街的尽头,一根三丈高的旗杆上,一张破旧的酒旗迎风作响。
  酒旗上面写着四个漆黑的字:
  ――财神客栈。
  他们走到客栈的门口,探出手中的竹杖,摸索着走进门去。
  就在这时,一匹瘸腿的癞皮老驴从暮色中慢慢走来。老驴每走一步,挂在驴脖子上的铃铛便“铛~~铛~~”作响。
  驴走的很慢,走一步,晃三晃。
  一个身形邋遢的老头,倒骑在老驴的驴背上,随着老驴的步伐,一下一下的摇晃着。
  他已经醉的快要不省人事,胸前的衣襟也早已被酒水打湿。
  老驴摇晃着从财神客栈的门口走过,老头便从颠簸的驴背上滚落。
  老头就躺在地上,驴就站在他的旁边。
  暮色变得更浓。
  长街上突然起了一阵扬尘。
  一匹雪白的骏马从远处疾驰而来,到客栈门口,便忽的一声长嘶,人立而起。
  烟尘散尽,露出马上人影的面目。
  马上是个虎背熊腰的中年汉子,虎目虬髯,方腮阔口,一身皮肉好似钢铁铸成一般。
  一把背阔面厚,斩金断玉的鬼头刀,就插在他的腰带上。
  没有刀鞘,青黑的刀身就暴露在外面,显得格外诡异。
  大汉收缰勒马,便看见了停在一旁的老驴,也看见了躺在地上的老头。
  大汉冷笑一声,纵身下马,随即伸手拍在白马的臀部一拍,白马便长嘶一声,撒腿狂奔,消失在昏沉的暮色里。
  大汉抬腿跨过地上的老头,迈步走进客栈。
  暮色更浓了,长街上已看不见人影,家家户户都闭上了门。
  就连躺在地上的老者也早已被小二拖将进去,只剩下一只瘸腿是癞皮老驴,孤零零的站在客栈的门口,站在昏黄的暮色里,显得说不出的诡异。
  财神客栈里也寂静无声,仿佛刚刚进入的客人都只是幻象,这里只是个空旷无人的荒屋。只有二楼的某个客房的窗户上,影影绰绰的闪动着烛光。
  瘸腿的癞皮老驴还站在客栈的门外,好似一尊立在风中的雕像。
  就在这时,一个女子的身影突然出现在这昏暗无人的长街上。
  她穿着一身海棠色的襦裙,头上插着一支镶着珠玉的步摇。
  她的神态从容,但她的眼中却泛着精光。
  她悠然的走到老驴的旁边,伸出手拍拍癞皮的驴背。
  老驴受惊,仰头乱叫。
  “呃昂~~”
  老驴的四蹄乱蹬,脖子上的铃铛“叮~~当~~”乱响。
  但无论这驴蹄蹬的多快,铃铛响的多急,老驴却依旧停在客栈的门口,一寸也不曾挪开。
  这女子的手还按在驴背上。
  客栈的门打开了一条缝,一个黑瘦的脑袋从里面钻出。
  这女子的声音悦耳:“住店。”
  这黑影刚想说些什么,这女子却已经挤进了门内。
  夜。
  无星无月,夜黑风高。
  残破的酒旗还在风中,肆意的飘扬着。
  客栈的大堂内漆黑一片,寂静无声。
  这本应该是掌灯的时候,但现在却毫无声息。
  这里是不是没有人?
  “刷~~”
  一盏微弱的油灯亮起。
  一灯如豆,灯火昏黄。
  油灯后是一张谄媚的脸。
  这张脸的嘴巴已经咧到了耳根,眼睛也已经眯成了一条弯弯的窄缝。
  昏黄的烛火照在他的脸上。
  一滴汗正挂在他的额头。
  汗珠缓缓的滑过他的眉峰,又缓缓的滑过他的鼻梁,最终游走到鼻尖。
  “哒~~”
  汗珠从鼻尖滑落,滴到晃动的灯火上。
  灯火摇曳。
  这张脸从谄媚,逐渐的变得苍白,最后已经白的像一张白纸。
  他的双眼朝右下方努力的倾斜着。嘴角不住的颤抖。
  一把长刀正架在他的右颈。
  这是一把厚重的长刀,刀头沉重,刀刃锋利。
  刀柄上雕着一个硕大的鬼头,青面獠牙,狰狞可怖。
  “掌……掌灯……”
  声音颤抖,几近于哀嚎。
  屋内的油灯已经亮起,灯火不住的晃动着。
  灯火虽然昏暗,但足以看清屋内人的脸。
  那两个僵尸一般的怪人,正抱着琵琶,悠然的坐在屋子的角落。
  他们本就是盲人,掌不掌灯对他们而言都是一样。
  那邋遢的醉鬼老头正仰面躺在屋子正中的方桌上,闭眼沉睡着。
  涎水混着酒水,从他的嘴角流出,划过面颊和额角,不断的滴落到地面上。
  那年轻女子正站在门口,握着手中的短刀。
  她的刀握的很紧,握刀的手指关节已经泛白。
  那虬髯大汉收回手中的长刀,冷笑着看着屋顶,开口道:
  “阁下既然来了,又何必躲着不出来。”
  一个小小的脑袋从房梁上探出,这脑袋又尖又小,后宽前窄,满脸青光,两只小圆眼珠幽幽的放着绿光。
  相比人头,这脑袋长的更像一个蛇头。
  这蛇头客冷笑一声:“白马操刀鬼果然名不虚传,好亮的一双招子。”
  操刀鬼冷笑:“过奖。”
  青蛇郎君从梁上扭动着滑下,他的身体竟真的好似一条柔软的毒蛇一般:
  “天残地缺,曲老秀才,还有丐帮帮主的女儿金步摇,来的倒真快。”
  那女子冷冷的道:“我早已不是他的女儿。”
  曲秀才笑着从桌上跃起,稳稳坐到旁边的长凳上,微笑着道:“白马操刀鬼,你的刀在哪里?”
  操刀鬼大笑:“刀在手里。”
  “那你的白马呢?”
  操刀鬼微笑:“我已经没有马。”
  曲秀才不解:“这是为何?”
  操刀鬼道:“即便是照夜玉狮子,也跑不过阁下的瘸腿癞皮驴。”
  曲秀才大笑:“即便没有了马,至少你还有刀。”
  操刀鬼抚摸着手里的鬼头大刀:“不错,即便丢了老婆,我也不能丢了这刀。”
  青蛇郎君讥笑着道:“你有老婆?”
  操刀鬼笑的很神秘:“自然是有。”
  金步摇冷笑:“什么样的女人,才会嫁给你这样一头野熊。”
  操刀鬼举起手中的鬼头大刀,得意的道:“这就是我老婆。”
  “噗嗤~”金步摇忍不住笑出声:“那不还是没有。”
  青蛇郎君嘻笑着道:“无妨,我若是有个女儿,一定找你当女婿。”
  操刀鬼撇撇嘴道:“我便是打一辈子光棍,也不会娶你的女儿。”
  青蛇郎君瞪起两只小眼珠:“为何?”
  操刀鬼淡淡的道:“照阁下这副人头蛇脑的尊荣,想来生个女儿也绝不会好看。”
  青蛇郎君的脸变得更青,青的好像一块陈年的老咸菜:“在做完这件事之前,我不想打架。”
  曲秀才打个嗝儿:“那喝酒呢?”
  青蛇郎君笑笑:“那也得等一等。”
  曲秀才道:“等谁?”
  青蛇郎君眼冒寒光:“等楼上的人,等未到的人,更重要的是,等主人。”
  一道声音从屋后传出:“主人已经不必等。”
  另一道声音从墙角传出,沙哑又压抑:“未到的人也已不必等。”
  一个修长的身影从屋后走出,是刚刚那个店小二。
  他脸上的恐惧和瑟缩都已经不见,现在他的脸上挂满了笑。
  微笑。
  坦诚却高慢的微笑。
  “在下雨花石,财神客栈的老板,也是向各位发帖的人。”
  雨花石躬身行礼:“在下发了二十张帖,为何只有六个人到?”
  那个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只怕他们都来不来了。”
  雨花石微笑:“来不了?天残先生莫不是……”
  天残轻捻着唇边胡须:“他们中至少有七个已经来不了了。”
  操刀鬼大笑:“不,是十个。”
  金步摇冷笑着看着屋内的人:“十三个。”
  一直沉默的地缺突然开口:“青花会的那几位朋友,突然想出个远门,去见见朋友。。”
  雨花石微笑:“不知他们去的是什么地方,见的又是什么朋友?”
  天残笑笑:“每个人都要去的地方,每个人都要见的朋友。”
  金步摇笑着道:“这到底是什么地方,见的是什么朋友?”
  地缺道:“他们去的是酆都,见的是十殿阎君,还有黑白无常。”
  曲秀才大笑:“去的真是个好地方,见的真是好朋友。”
  操刀鬼大笑道:“老字号的那两位婆婆,突然头痛不止,所以……”
  金步摇道:“所以什么?”
  操刀鬼道:“她们现在已经不疼了。”
  青蛇郎君道:“是谁治好了她们?”
  操刀鬼得意的道:“是我。”
  金步摇道:“你还会治病?”
  操刀鬼摇摇头:“我当然不会治病,不过我却会治头痛。”
  青蛇郎君道:“你怎么治的?”
  操刀鬼抚摸着刀柄的鬼头,大笑着道:“我砍下了她们的头。”
  青蛇郎君微笑:“这可真是个好法子。”
  金步摇笑笑:“的确是个好法子,既治标又治本。”
  操刀鬼道:“这当然是个好法子,任何人只要被砍下了头,那他的头就绝不会再疼了。”
  金步摇摆弄着手里的短刀,笑着道:“江城梅家那两位公子,昨夜里喝酒的时候,出了点意外。”
  雨花石道:“什么意外?”
  金步摇笑着道:“一不小心把杯子给咽下去,噎死了。”
  曲秀才道:“这可真意外。”
  青蛇郎君冷笑着道:“所以你以后喝酒可得小心点。”
  曲秀才大笑:“我便是醉死,也不愿意噎死。”
  雨花石微笑:“那么除去没来的四位,剩下该来的人就都已经来齐了。”
  曲秀才摇头:“你发了多少张请帖?”
  雨花石道:“二十张。”
  曲秀才道:“来了几个人?”
  雨花石道:“六个人。”
  曲秀才道:“几个人来不了?”
  雨花石道:“十三个人。”
  曲秀才道:“十三加六是多少?”
  雨花石道:“十九。”
  曲秀才道:“那么还有几个人没到?”
  雨花石道:“四个。”
  曲秀才道:“为什么还是四个?”
  雨花石微笑着道:“天残地缺二位前辈,向来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所以我只发一张帖就足以。”
  天残冷笑:“是。”
  雨花石道:“我还请了唐门新秀唐小时,还有……”
  突听得一阵马蹄声响起,夹杂着车轮滚动的声音。
  马蹄声停止,车停在门外。
  一个臃肿的胖子从车厢内钻出,身后跟着两个高挑的汉子。
  其中一个穿着件皂色的长袍,上面绣着暗红色的花。
  袍袖很长,盖住了他的双手。
  另一个则穿着一身漆黑的衣袍,把整个人都牢牢的包裹在里面。
  除了眼睛和嘴巴之外,再没有一丝裸露。
  那黑衣人伸手推门,门打开。
  那臃肿的矮胖子便走了进来。
  青蛇郎君暗暗皱眉:“这胖子是谁?”
  操刀鬼叹了口气:“赵钱孙,赵家钱庄的掌柜赵钱孙。”
  曲秀才沉着声道:“赵家钱庄?”
  操刀鬼苦笑:“那原本是杜家的钱庄,就是京城的杜家,奔雷掌杜康的杜家。”
  金步摇道:“我听说杜康死了之后,他就趁机接手了杜家的钱庄。”
  青蛇郎君撇撇嘴道:“他好像并不算江湖人。”
  曲秀才冷笑:“既然身在江湖中,自然也算是江湖人,更何况……”
  金步摇道:“更何况什么?”
  曲秀才道:“更何况他有的是钱,有钱能使鬼推磨,没钱鬼拿你推磨。”
  雨花石微笑着道:“这位就是赵家钱庄的掌柜,赵钱孙赵老板。”
  赵钱孙满脸讪笑:“各……各位大侠好。”
  青蛇郎君凑到操刀鬼耳边:“他是不是从你那边来的?”
  操刀鬼道:“是。”
  青蛇郎君冷笑:“他的头怎么不疼。”
  操刀鬼道:“他就是头疼,我也没法治。”
  青蛇郎君撇撇嘴:“为什么?”
  操刀鬼苦笑:“我砍不动。”
  青蛇郎君道:“我看他也就肩膀上一个肉丸子,为什么砍不动?”
  操刀鬼笑的更加苦涩:“我不是砍不动他的头,而是砍不动他身后那个穿长袍的人的头。”
  青蛇郎君道:“为什么?”
  操刀鬼的五官已经拧到一起:“因为他的头是铁的,我当然砍不动。”
  赵钱孙身后的长袍汉子抬起头,露出一张丑陋的脸。
  这张脸的一半已经完全消失,变成了半张铁皮做成的假脸。
  ――这是赵权的脸。
  赵权就站在赵钱孙的身后,冷冷的看着屋内的人。
  曲秀才笑着道:“那么,还有两个是谁?”
  雨花石笑笑:“他们二位并不是我请来的,而是因为他们在这里,我们才会来这里的。”
  曲秀才心领神会:“那是自然。”
  金步摇道:“上面的人是谁?”
  雨花石笑着道:“徐三,还有徐三的情人,唐婉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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