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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好奇引来的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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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奇的心态,往往会给平静的生活,带来许多的变数。不知是谁,在蕙玛市作协的垃圾池里,看见了一张揉成纸团的新稿纸。出于好奇,他摊平已经揉成一团的稿纸,逐字逐句地识读起来。这是一首诗,一首短诗,内容是这样写的:
  夜,漆黑的室内。灯光,将侏儒的身影拉长,将骨瘦的身躯,放大到墙上。门,不是黑夜的界碑。跨出这道门槛,外面还是漆黑的夜。
  多事之秋,不知道又是谁,将这团窝得邹巴巴的旧稿纸展平以后,发现问题很严重,生怕连累了自己,急急忙忙,慌慌张张,将这张旧稿纸,送到了蕙玛市作协工农兵宣传队的办公室里。
  这一段时间里,作协新添加了一些领导。这些领导,都是见官大半级的人物。有一个统称,为工宣队。工宣队有一位领导,官职为队长。他的名字听起来很文雅,大名刘诗源。其实,他的文化程度,只有高小毕业。用他自己的话来说,是斗大字,认不了一箩筐。你别看他字识得不多,可他有一技之长,如果不动笔,仅凭他油滑的口舌,你还以为他是满腹经纶,大道理,小议论,一侃就能持续几个小时。他还有个特点,就是做起事情来,喜欢装腔作势。
  这天,他把半个屁股,斜压在一张油漆早已脱落的旧办公桌上。他的一只手,拇指和食指分开着,拤在尖瘦的下巴底下,眉头紧锁,一脸严肃的表情,目不转睛地审视着手中的这份报案材料。他读起东西来很仔细,需要一个字一个字地研读。然后,他再来把整个句子连起来,认真琢磨,推敲,联想。这是一首歪诗,这是肯定的。他在骂谁?是在骂我?我这个人,天生就是个子矮。我娘亲,在我小的时候,还以为我真的是个小侏儒。现在,这是谁呢?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敢辱骂我?不,这不是在辱骂我,这是对现实生活的不满。嗯,对,对,对。这件事情,可以这么说,这不是那么简简单单的,这不是一般的歪诗,这是一首反动的歪诗。这个写诗的人,不仅仅是在辱骂我个人,他是在仇视社会。这件事情,充分说明了一个问题,这些阶级敌人的人还在,心不死。他们无视无刻不在蓄意攻击我们。不,这是在恶意攻击着我们,我们能不保持着高度的革命警惕性吗?这件事情,是严重的。性质,是恶劣的。这件事,要查,一定要一查到底。
  他的决定,就代表了工宣队的意见。工宣队立马成立了反革命诗稿案件侦破专案领导小组。这些人,向领导表了决心,一定要揪出这个窝藏在革命队伍里的现行反革命分子。他们经过反复的笔迹核对,最后形成了一致意见,初步认定,是汉奸、叛徒、反革命分子滕小平的笔迹。工宣队马上召开会议,经研究决定,马上邀请滕小平到工宣队的办公室里来,进行突击审讯。
  这天旁晚,滕小平拖着疲倦的身体,回到家里以后,就摊在大桌旁的木椅上了。刘淑娴将饭菜端到桌上,招呼滕磬笛过来吃饭。滕小平端起碗,拿起筷子,已经用筷子挑起了一团饭,正准备往嘴里送。就在这时,只听见“咚,咚,咚。”的敲门声,有力,很响,有节奏。刘淑娴自言自语地说:“这是谁啊?这个时间,来我们家,是干么呀?滕罄笛,你回来时,也不和你李阿姨说一声,这不,也许是你李阿姨找来了。我写的信,你李阿姨他们,也可能还没有收到呢?”说着,刘淑娴用责怪眼神望了一下滕磬笛,就起身开门去了。
  滕小平低着头,不做声,开始狼吞虎咽地吃起饭来。这几天,他的右眼皮经常一痉一痉地上下跳动,这事弄得他是整天心神不安,慌慌如惊弓之鸟,一有风吹草动,他就会这样想,也许又有什么厄运,将要降临了。
  在很久以前,他曾受到过饥饿的折磨。现在,他对饥饿仍然心有余悸。在吃饭的时候,无论听见什么动静,他都要连扒是扒地多吃上三四口饭,先把饭包在嘴里,然后再慢慢地咀嚼。平日里,他的衣兜里,也怎是要揣上几片山芋干,或者是一两个小芋头,以防不测。
  刘淑娴打开门,一看,门口有两个人。他们都是身穿洗褪了色的蓝色中山装,这样的穿着,都不是体力劳动阶层身份的标准穿戴。他们都是些有身份的人。一个方方脸的人说:“这是滕小平的家吗?请滕小平出来一下。”
  “你们是……”刘淑娴胆怯地问他们。
  “我们是蕙玛市作协工宣传队的,请滕小平出来。”一个柴骨脸的人说。
  “滕小平,有人找。”
  滕小平脸色刷的一下,就煞白了,哆哆嗦嗦地说:“我是滕小平,你们找我吗?”
  “走,到工宣队去一趟,刘队长有事要问你。”
  “那我拿件衣服,好吗?”
  “不行。现在就走。”
  滕小平从屋内出来,走下台阶的时候,踉跄了一下,仿佛两个小腿肚子有些发软了,两只脚的步伐,也变得不知道如何向前迈步了。走到了巷口,在走近大路的时候,那个柴骨脸的人,用手臂挽起滕小平的胳膊。
  滕小平吃惊地说:“你们这是干什么?”说着,两腿一软,身子歪了一下。那个方脸的人,就势挽住了滕小平的另一只胳膊,说:“老实点。否则,没你好果子吃。”滕小平无话可说,老老实实地跟着他们走了。
  滕小平被架进一间办公室里。一进门,就看见屋内有两个人,手拿着半人多高的红漆木棍,头戴着藤条编制的笆斗帽。办公室的西边,放有一张办公桌,办公桌的后面坐着一个人,低着头,正在翻看一叠厚厚的材料。滕小平被架进去以后,那两个人就退了出去。滕小平站在办公室的中央,心里像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的。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呢?最近一段时间,我工作上没犯啥错啊?厕所,冲洗得干干净净。办公楼前的篮球场,水泥路,我也没少扫。那会是什么事情呢?
  “啪——”的一声。滕小平的脑海里,正在检讨自己。突然,被这“啪”的一声,吓了一跳。他浑身哆嗦了一下,心里砰砰乱跳,怎么也平静不下来。滕小平没有看得清楚,坐在办公室后面的那位领导,是用什么东西拍的桌子,拍得这样重。这一下子,如果要是用手直接拍,如果要是换成滕小平,那手也可能会骨折。现在,滕小平的手,没有问题,只是吓了一大跳。那个正襟端坐的人呢,虽然他的手,仍然平放在桌面上,脸上也没有一丝的疼痛表情。即使有,也会像闪电一样,迅速从他的脸上,一闪而过。在滕小平还没有看到之前,就已经飞得无影无踪了
  “滕小平,你老实坦白。你有没有问题,需要向组织上坦白交代的?你说。”
  滕小平双腿哆嗦个不停,双臂颤抖着,脸色煞白,嘴巴一个劲地嘟嘟噜噜,半天也没有听见,他到底在说个啥。别人是没听出来,也许他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因为,他吓跑的魂魄还在惶惑,还没有来得及追上他的身,也就没有他的身体走的那么快了。现在,正向他的身体靠近呢。
  “滕小平,我们的政策,你是知道的,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审讯滕小平的人,两只狡黠的眼睛,始终盯住滕小平的面部表情,坚决不放过滕小平脸上一丝一毫的变化。
  滕小平心想,我最近没做啥事啊,既没有写小说,也没有发表任何文章。嗨,就是偶尔灵感突发,胡乱写一两段小诗。可是,写好完了,也就窝成团,当成垃圾,全扔掉啦。嗨,就是保留也没有用处啊,我现在的文章,是好也好,歹也好,都没处发表。
  “滕小平,你的全部材料,我都也看过了,只要你老实坦白,我们的一贯政策,你应该非常清楚,现在就看你的态度了。”
  滕小平低着头,两眼不停地转。他想,我真的没什么好坦白的。我每天都认认真真地检讨自己,哪怕就是在心底的深处,只要有稍许的一点杂念,也都会被自己清醒地认识出来,淘洗得干干净净。现在,我的灵魂,剩下的也就那么一点纯真的干货了。
  “现在,组织上仍然在给你出路,就看你自己往哪个方向走了。你是痛改前非呢,还是继续与人民为敌?前面的路怎么走,完全取决于你自己的态度。”
  滕小平手足无措,动个不停。他心神不安地把那双手放在大腿上,在大腿到膝盖之间,来回不停地抚摸着。一会,他又左手搓搓右手,右手搓搓左手。要不,就是两手握成拳头,攥得紧紧的。是啊,我写的那些丑诗,我怎么就不把它们统统烧掉呢?不对,他们是在恐吓我?那些扔掉的纸团,经过风吹,日晒,雨淋,应该早已腐烂掉了。再说,谁没事干,会跑到垃圾池里,找那些垃圾干嘛呢?对,他们肯定又是想从我这里诈一点什么东西来。什么给出路?说出来,我就死定了,不是挨批斗,就是蹲牛棚。
  “滕小平,你不要再心怀侥幸,企图蒙混过关了。材料就放在桌子上面,你也看见了,休想抵赖。如果你负隅顽抗,后果,你比谁都清楚。”
  什么材料?恐吓!有证据,我早不就死得铁铁的了,你们还用审讯?我早不就被推到大会主席台上,等着挨批斗了。说不定,还有两个工宣队员,反擗着我的双臂,让胳膊抬得老高老高的,逼着我弯腰低头,撅屁股。这种刑法,他们号称叫坐飞机。我不能说,我坚决不说,看他们到底怎么样?再说,我写的那些诗文,都是光明磊落的,我滕小平又有什么好怕的呢?
  “尊敬的领导,请组织上放心,我现在的思想十分端正,我天天认认真真地学习,诚诚恳恳接受劳动改造,思想始终不敢掉队。”
  “滕小平,你想负隅顽抗吗?”
  “没有,没有。我对组织忠诚老实。我确实是没有对组织上隐瞒任何问题。你们想想,我天天向组织上汇报,思想改造的进步情况,我哪里还有机会,对组织隐瞒问题啊。请组织上放心,我的所有问题,都已经向组织上坦白交代清楚了,真的是没有一丝一毫的隐瞒。”
  “滕小平,看来,你是想顽抗到底啰?”
  “不敢。”
  “好吧,我来提醒你。你最近有没有写过一首歪诗啊?你好大的狗胆,胆敢含沙射影,攻击社会。还不老实坦白!材料都在这里,你还要我继续提醒你吗?”说着,审讯的人,拿起材料,往桌子上猛然一掼,又是“啪”的一声,把滕小平吓得是魂不附体,全身抖得像筛糠一样。是啊,前不久我是写了一首诗歌。我扔了。怎么?给他们拣去了?不会吧?天底下真会这样巧的事情?不会,肯定不会的。天底下就真的没有这么奇巧的事情发生。
  “老老实实说吧,滕小平。人在做,天在看。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只要你做了,人民就一定会知道的。”
  他们说的这样肯定,看来,那首诗稿,有可能是真的给他们拣去了,也许真的就放在桌子上。可是,我真的没有恶意啊?我没有诚心去攻击谁,也没有含沙射影,想说什么。真的,我敢对天发誓。
  夜,已经很深了。审问滕小平的人,已经更换了两伦,熬得是滕小平坐着就打瞌睡。审讯的人,叫滕小平站着,用强光,对着他的脸照。滕小平熬不住了,他实在是太瞌睡了,整个精神已经坍塌了,已经坍塌到奔溃的临界线了。他想,你要我说什么都可以,只要我交代结束以后,让我好好地睡上一觉就可以了。我写的那些诗词,反正也不是什么反动作品。
  “滕小平,你不要跟我们耗。我们已经掌握了你的充分的证据,现在就看你的态度。你要是继续负隅顽抗,你要考虑考虑严重的后果。”
  室外的夜空,星星已经稀疏,月亮已经没有了银光。夜,已是漆黑一片。天色,应该很快就要大亮了。
  审讯滕小平的这个新人,态度比较温和。他从衣兜里掏出一包香烟,抽出一支香烟,像递给老朋友一样,递给了滕小平。他自己也点燃了一支,说:“老藤啊,你自己交代吧,哈?我们是会从宽处理的,何苦呢,你说,是不是啊?”
  滕小平心想,看来,今天晚上要是不说,他们是不会善罢甘休的。说了吧,说了吧,说了,我就可以睡觉了。他想了又想,最后终于开了口,说:“我说,我说,我全说。最近,我是写了一些诗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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