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招抚徐海的使者出发了

　　就在倭寇大队人马围困桐乡县城期间，罗龙文又回到了胡宗宪的苏州大营。当胡宗宪看到罗龙文站在面前的时候，胡宗宪傻眼了：“你不是随蒋洲出使日本了吗？”
　　“禀胡总，是这样的，我们赴日本使团于去年九月从苏州港出发，经鄞江桃花渡到达马汇嘴时，遭遇了飓风，不得不停了许多天。不久我们到了小衢山，遇上了一个小船队，一共有五艘船，我们看那阵势是要包围我们。于是我们极力向前航行。眼看五艘船离我们越来越近，并且开始向我们开炮，我们以为是王直与徐海的手下，拼命挥舞旗帜示意不要开炮，企图让他们看看文书，说明我们是去日本的使团。但是对方不理睬，前后左右五艘船一齐向我们开炮，我们知道遇上海盗船队了，只好开炮还击。这一场恶战，虽然我们冲了出去，所带的火药、炮弹等已经消耗殆尽。我们担心如果再碰上海盗，将无力自卫，于是我们又回到马汇嘴。在那里再次准备了物资前赴日本。在马汇嘴，我们得知徐海已经率领大队人马来到了普陀山，于是蒋洲团长派我回来做徐海的工作。”
　　“好啊，好，我正为没有合适的人选去做徐海的工作，现在你来了，我们可以做徐海的工作了。这样吧，你先休息休息，等我准备好了叫你。”胡宗宪总督说。
　　胡宗宪把徐谓、沈明臣、茅坤、沈维锜、汪应晴、周述学、田汝成等幕僚都叫来，商讨招抚徐海的事宜。胡宗宪问大家：“诸位，最近我一直在考虑招抚徐海的问题，只是没有合适的人选可以为使，现在罗龙文又回来了，我想派罗龙文去做徐海的工作，大家想想，徐海身边有没有可以把罗龙文推荐给徐海的人？”
　　徐谓说：“要说能够把罗龙文推荐给徐海，我倒想起一个人，这个人就是徐海最信任的师爷童华。童华原来跟着徐海的老叔徐惟学跑生意的，到过日本许多地方，熟悉日本各岛国的情况。加上此人能言善辩，口才极佳，且精于文墨，写得一手好文章。徐海脱离王直单独干后，徐海请童华作了师爷，为徐海出谋划策。但是此人身上生意人气味很浓，非常看重金钱，如果对此人施以利诱，可能比较容易得手。”
　　沈维锜说：“如果需要说服童华起一点作用，老夫愿意去乍浦大营走一遭。”沈维锜，字震躬，浙江平湖县人，诸生。因能言善辩，多谋略，被胡宗宪用为幕僚，参与军机。当下表态愿意出使，胡宗宪高兴了，当即决定由沈维锜带着罗龙文和何子实前往乍浦徐海大营。
　　沈维锜带着罗龙文和何子实走了，胡宗宪又开始考虑徐海老婆王翠翘的问题。前面几个月，蒋洲率领使团赴日本的时候，胡宗宪曾经考虑过如何对王翠翘开展工作的问题。但是由于徐海很快就带着大部队杀来了，胡宗宪正全力对付倭寇入侵的问题，于是把王翠翘的问题放下来了。现在招抚徐海的工作开始了，对王翠翘的工作也应该同时开展起来。
　　本来在前面胡宗宪曾派人给徐海送去招降的信，徐海也来了回信。回信写的是：
　　“明山和尚拜兵部左侍郎兼都察院左佥都御史总督浙直粤军务大臣胡大人：来函收悉，吾草莽之人，得胡大人关爱，指点迷途，不胜欣慰。所言归顺之事，虽徐某有意，然众多部属赖海上营业为生，一时恐多有顾虑，还需从长计议。若胡大人有诚心助徐某脱离海外漂泊之境遇，得朝廷给予一官半职以养家糊口，则徐某定听从胡大人召唤，率领自愿者归顺。今徐某俗务缠身，不能拜望大人，深望海涵。徐海草笔，欣勿见笑。”
　　令胡宗宪想不到的是，人们都说徐海乃草莽英雄，腹中并无墨水，但是这封回信的文辞居然写得这样好，这是怎么回事呢？是不是出自他的师爷之手？于是胡宗宪把送信的人叫到面前问：“这封信是徐海亲自写的吗？”
　　送信人笑笑说：“胡大人，我们徐船主如果能够写出这样的文章，只怕早就在朝廷做官了，还用得着在海上漂泊吗？胡大人，你知道我们徐船主的老婆是个怎么样的人吗？”
　　“是不是人们传说的王翠翘小姐？”
　　“是啊。胡大人你知道吗？那王翠翘小姐真的是名门千金大家闺秀，知书达理聪明绝顶，琴棋书画样样精，更写得一手好文章。人们常常说，上官婉儿的诗，班昭惠班的赋，易安居士的词，蔡文昭姬的文。而这位王翠翘小姐的文章就能够跟蔡文昭姬的文章媲美。王翠翘原来本是金陵的官宦人家女子，因父亲获罪，被投入大牢，王翠翘为了救出父亲，被迫进入青楼卖身，凑足资金，将父亲赎出。后来又自己赎身，定居在崇德县城内，徐船主率领大军攻入崇德县城，王翠翘被徐船主作了老婆。这徐船主也尽心对王翠翘好，女人么，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何况徐船主还是有名的英雄人物，王翠翘也就安安心心跟着徐船主了。那王翠翘才思敏捷，文章写得又好又快。徐船主军中的大小文书都出自王翠翘之手。徐海对王翠翘非常宠爱，不仅生活上对王翠翘无微不至地关怀，而且还非常敬重她，军中的事务多听从她的意见。”
　　胡宗宪听了送信人的话，非常高兴，心中有了主意。
　　这一天，胡宗宪把沈维锜、罗龙文与何子实三人叫到自己官邸，把准备给徐海的礼物交给三人。说：“小沈，小罗，小何，今天把你们三人叫来，是要你们去办事了。我跟你们说，一般的情况是下级给上级送礼。没有上级给下级送礼的规矩。但是今天我胡总督是要给徐海送些礼物。我胡宗宪堂堂朝廷大臣，他徐海是什么人？海贼，倭寇头儿。我胡总督为什么要给他徐海送礼呢？这也合乎两句古语，‘若欲夺之，必故与之。’我胡总督为了灭掉徐海，还得先给徐海一点甜头。我胡总督这样说，你们应该懂得我为什么要给徐海送礼了。”
　　胡总督说罢，把三个大礼包交给三人。胡总督交代说：“这三个礼包，是分别送给三个人。其中沈维锜的礼包是送给徐海的，罗龙文的礼包是送给师爷童华的，何子实的礼包是送给王翠翘的。注意啊，三个礼包礼物都是不同的啊，千万不要搞错了。切记！切记！”
　　胡宗宪对三人交代完，拍了三下手掌，徐谓带进来一个人，一个五十来岁的老妈子，对三人说：“你们三人还要带一位老婶子去乍浦大营。这位老婶子是王翠翘的姑妈，又是徐海与王翠翘的媒人，让她去跟王翠翘说说话儿，可能会有一定的效果。你们三人都称呼她姑妈好了。”
　　说起老妈子侄女王翠翘，还有一段奇缘。当年徐海还是在杭州虎跑寺当和尚，法名“明山和尚”。他在此期间破了戒，经常出没于杭州的妓院之中，而当时在杭州西湖畔的一家妓院里，法名“明山和尚”的徐海成了常客，而妓院老鸨就是王翠翘的姑妈。徐海通过老鸨了解到王翠翘的情况，心中有了思念之情，但是一直没有机会与王翠翘相见。后来徐海打下崇德县城，偶然碰上老熟人、当年的妓院老鸨，打听到王翠翘也在崇德县城，于是要老鸨做媒将侄女王翠翘嫁给了徐海。老鸨成了徐海与王翠翘的大媒人。徐谓访得此人，让她同三人一起去乍浦大营做徐海的工作。
　　一行四人向着徐海的乍浦大营走来。这乍浦地处杭州湾北岸，西边是瓦山，东边是大海。一行人沿着瓦山山脚前行，沿途可以看到天马峰、南极峰、望仙岭、梁石峡等山峰山岭和峡谷，可以看到头陀石、万岁岩、龟石、端石等奇石，还可以看到大型石洞游仙洞，以及从游仙洞里流出的一脉泉。
　　乍浦作为城市，开始于明朝初年。明朝从建国初期开始，东南沿海就受到倭寇侵扰的威胁。洪武十九年，洪武皇帝为了加强沿海防御，命熟悉海防的大将汤和巡视乍浦。汤和在亲临乍浦城南龙珠山察看地势后，制定出筑城方案。汤和将筑城方案上报皇上，皇上批准了汤和的筑城方案，并且诏命建国功臣胡大海前往浙北一带筑城御敌。当时皇帝的诏命只有九个字：“胡大海督造，见石取石。”乍浦城筑成以后，就把“胡大海督造，见石取石。”九个字镌刻在南城门之上。据说当年正是因为这条命令，士兵们看到老百姓家房子墙壁里的石块，都要将墙推倒，将石块取出来用于筑城。所以，乍浦的城墙大都是用灰白略带微蓝色的叫做“青石”的条石构筑而成的，每块长约三尺，高一尺。而城墙里面的夯土则取之于城墙外围约三丈之外。取土之处后来则成为护城河。城墙上的城楼是用硕大的城砖平砌而成，同样异常坚固。
　　汤和为人为官，深受乍浦百姓拥护，当地百姓纷纷捐粮捐物，踊跃参与，终于建起了高二丈、周九里的四四方方的乍浦城墙。乍浦乡民为了纪念汤和大将的筑城功绩，在洪武二十八年汤和病逝后，建庙塑像，奉祀汤和为乍浦城隍之神，为乍浦城隍庙。。
　　自从乍浦有了城墙后，乍浦城南濒杭州湾，北有护城河与乍浦塘相连，水路直达太湖流域周围各地，城内有土墙围绕，城外有河阻隔，东、西、南、北四门都有吊桥，城门一关，吊桥一收，城内城外顿时隔断。乍浦城从此就成了明朝沿海七十二座卫城之一。
　　乍浦大营到了，一行四人过了护城河上的吊桥，来到乍浦西大门前。大门外岗哨林立，站岗的人都打扮奇特，头上扎一个牛角把把，就像中国的幼童那种发式，上身穿的单衣似乎没有扣子，摆缝向两边掀开，胸前夥露，下身穿齐小腿的裤子，那裤子在中国人看来，算长裤又太短，算短裤又太长，真是长短不就。好在四人都是见多识广的人，知道这些站岗的都是倭寇士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