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王圆箓的莫高窟

　　现在展现在范瑶眼前的莫高窟，不比他工作的那个莫高窟，流沙随时像一头冷血的史前怪兽，正张着血盆大口逐渐吞噬着这个艺术宝库。燕子也随意可以飞进洞窟里面，在覆斗顶的角上垒起孵蛋的窝，画满了千佛的墙壁上不知道是什么虫子，也在贪婪地啃噬着墙皮，每个洞窟都没有门，不管你是谁都可以随你的心情走进任意你想进的洞窟甬道里，看到洞窟就这么躺在这荒郊野岭无人问津，这可是以后的人买票都看不到的宝库啊，看到这样落魄的莫高窟，范瑶心里真的不是滋味儿，鼻子酸酸的。
　　那么这个王圆箓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呢？一个道士，为什么会出现在佛教寺庙呢？王圆箓本是西阳国麻城人，也是个饿死鬼转世，一出生便赶上闹饥荒，全家人背井离乡抛家舍业，一路向西靠讨饭过活。这次饥荒规模空前之大，时间空前之久，还没走到金城兰州，王圆箓的母亲就因路途艰难、饥寒成疾，撒手人寰了，剩王圆箓的父亲和王圆箓自己，没有女人的家确实不是一个完整的家，没人照料父子俩的日常，这俩光棍儿日子过得更苦了，再加上王圆箓的父亲也是一个老实巴交的农村人，从小没压根就出过门儿，整日浑浑噩噩的竟不知何时已经和儿子王圆箓走散了......
　　王圆箓发现父亲不见的时候已经是半天之后了，虽然逃荒的路很艰苦，但当时的王圆箓可还是个十多岁的毛头小子啊，一路上的花花草草对他都充满了吸引力，等他从爬着挖了半天的野草地里钻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父亲也不见了踪影。这对这个少年王圆箓是个不小的打击，不知如何是好的他只能跟着逃荒的大部队继续向西走，但看着周围越来越荒凉，王圆箓决定不走了。这时他正是在苏州酒泉地界，整日混迹在这个陌生的街头，有时候蹲在当地大户家门口，运气好的话会得到一点舍粥，有时候坐在城楼下一个老道士旁边，偶尔有求签算卦的人看王圆箓可怜会丢给他一个馒头或其他什么馍馍，王圆箓就这么在苏州城混了两年。没想到在他已经自认为很熟悉这里的时候，这里发生兵乱，在大街上乱逛的王圆箓被一队身穿制服的人连绑带捆给掳走了，没错，他被抓了壮丁了。
　　王圆箓其实是个很胆儿小的人，在当兵的过程中，除了日常训练之外，他基本上没有什么自己的事，没事干的时候都是跟着年纪大一点的战友们，有时候跟着去满大街闲逛，有时候也去郊外打野兔子，或者他们也会带王圆箓去县城那个总是飘溢着胭脂味的大门里，这些大头兵都知道，打仗的日子脑袋都是别在腰上的，今日有酒今朝醉，管他三七二十一。在王圆箓当兵的第三年的时候，有一次他们俘虏了几个敌军士兵，首长下令杀了他们，王圆箓手里端着枪，腿已经开始打颤了，这两年来他还从来没有杀过人，这对他来说太难了。从这事件之后，王圆箓在一次外出的时候溜之大吉了，又从新开始了他的乞讨生活。
　　为了不被再次被抓了去，他一直跑到了瓜州沙州一带，在这里他又遇到了那个曾今带给他很多馒头的老道，王圆箓跟以前一样蹲在老道旁边，有老道一口吃的就不会饿了他王圆箓，这两个人各自心怀鬼胎，王圆碌为了有口吃的不饿肚子，老道则是看自己年岁已高，想收了王圆箓做自己的徒弟。当王圆箓知道了这老道的心思之后就不再和他待在一起了，他并不想成为一个道士。在没有老道照顾的日子里，王圆箓在县城逛来逛去几乎讨不到什么吃的，几天之后肚子不做主，悻悻又来到老地方找老道，在他们曾经每天都来的地方，却不见了老道的影子，王圆箓急忙打问附近的商贩才得知，老道去了东南的莫高窟了，王圆箓这才追随到了这里。。
　　在莫高窟，老道和王圆箓正式确定了师徒关系，老道每日除了外出化缘、清理莫高窟的积沙，时间都会用来教王圆箓一些简单的卦相看法，希望早日把这个徒弟培养起来。王圆箓那关那许多，他做了这老道的徒弟，只是为了混口饭吃，并不真的想投靠道家，所以每天只管假装跟着师傅学习，到了吃饭的时候才是他正真的王圆箓，胃口大如牛，吃饭不抬头。这样时间久了，每日除了上厕所不在一起，王圆箓都跟在老道屁股后面，终于，老道寿终正寝，王圆箓趴在老道床头嚎啕大哭，今后没人照顾自己了，要穿绸子还是光沟子，都是他王圆箓自己的事了。老道在临走之时告诉弟子，让他务必修一座三层道观，把莫高窟的香火续起来，把道教发扬光大！糊糊涂涂的王圆箓只记得师傅告诉自己说要修个三层道观，可他哪来的钱啊。
　　花光了师傅留下的银两，王圆箓只能出去化缘，但是每次收获并不大。有时候也会有附近村庄的乡民来莫高窟烧香拜佛，王圆箓便大言不惭的跑去给人家算卦，没有师傅护佑的王圆箓已经一个人经管了一段时间莫高窟了，为了混吃混喝，便学着当年师傅的样子，嘴巴里胡乱说着自己也并不懂的咒语，然后照着师傅留下的书胡乱念上一段。这样也能有一部分收入，这段时间莫高窟就是这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