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章 杜尼亚

　　当杜尼亚知道自己被帝国通缉的时候，他正在与圣言公会的成员进行长桌会议，共同商议佣兵团今后的事宜。
　　来报信的是一个年轻的战士，步伐急促而有力，声音从他背后传来，带着毫不掩饰的愤慨：“杜尼亚大人！来自内阁的消息，帝国对你的通缉书已经拟定了……”
　　杜尼亚转过身来，与身后的战士对视一眼，佣兵团面临覆灭险境，从对方的眼里丝毫看不到慌乱。圣言佣兵团的成员能有如此的水准，他高兴道：“战士，你带来了什么消息，请讲！”
　　“是！”罗斯的声音低了，喉结滚动了一下，继续说道：“帝国对您的处置是……生死勿论！誓要将你捉拿归案！”至于帝国对圣言佣兵团的态度，他暂且保留没有提及。
　　这个男人就是杜尼亚么？罗斯有些疑惑。他今年三十二岁，如果他没记错的话，杜尼亚的年龄应该整整大他二十岁。杜尼亚今年五十二岁，可他现在看起来甚至比自己还要年轻几岁，丝毫没有他这个年纪战士该有的模样。
　　大陆上的强者，其衰老的速度的总是比常人要慢上许多。甚至有传言，只要修为到达极致，不但会会停止衰老，甚至将重获青春。
　　由此可见，杜尼亚说不定早已达到了那个境界，并且，从他外貌来看，最少已经停留在那个境界十几年了。
　　杜尼亚抱着手，随意的摸着下巴的胡渣，他已经准备好了听这位战士的报告。不料罗斯却只有简单的一句，他说：“抱歉，习惯了帝国士兵们的冗长的报告，我还以为你会说很多……”
　　“情况紧急，皇宫内的线人只能精简言辞，在最短时间内将信息传送出来。”罗斯想说，你要听的话，我也能将几个字的简报说成长篇大段。不过他没说，看杜尼亚皱眉思索的神情，罗斯认为他应该猜得到皇帝的决定。
　　“莱茵皇族会以叛国罪论处我……”
　　私通叛国者的人或组织，同样是死路一条。
　　杜尼亚道：“其实，我不应该在这个时候来找你们。”
　　罗斯知道，这句话与他没关系。杜尼亚是说给其他元老听的，他们曾是生死与共的老朋友。
　　“事情发展到现在，已经没有挽回的机会了，杜尼亚。”
　　在座的各位元老纷纷叹息。
　　“其实，能再见你们一面，”杜尼亚微微笑道，“我已经很高兴了。人一旦老了，总喜欢回忆年轻时候的事情。”
　　罗斯扁了扁嘴。其他元老都没有回应。像杜尼亚这样的强者能轻易活到两百岁，他才五十二岁，还这么年轻。
　　杜尼亚作为帝国的远征军，需常年驻守帝国边境与魔族征战。这个酒馆同样是帝国边境，不过却是帝国与布尔玛公国的边境，两者一个在东南方向，一个在西北方向，遥遥相距。二十年前，杜尼亚离开公国去了远方的帝国，可圣言佣兵团没有。圣言佣兵团一直在布尔玛公国。
　　一直在闷头喝酒的胖肚元老站起身来，看他的样子，显然已是醉的不清，他朗声笑道：“杜尼亚，这次会面地点，我特意选的这个酒馆！”说着还打了一个酒嗝，将双手猛的展开，示意旁边的一排排酒架，“好酒应有尽有！今晚，我们不醉不归，不留遗憾！嗝……”
　　杜尼亚从他手里拿过他喝剩下的半瓶朗姆酒，一饮而尽，也笑道：“古德加，再见了！”算是与这个酩酊大汉的单独告别。说完，将空酒瓶扔进他的怀里。
　　叫做古德加的胖元老手忙脚乱的接住酒瓶，半眯着眼，嘟囔了一声：“再见……”，脚步不稳，仰倒在地，睡了过去。
　　罗斯算是看出来了，这似乎是杜尼亚与圣言佣兵团的告别会。
　　杜尼亚笑了古德加几声，然后藏酒室里又安静了下来。
　　在场的元老都活了几十年，也曾接触过强者的世界，窥探过权利顶端的秘辛。他们都知道，没人能从莱茵皇族这个庞然大物手里逃脱，谁也不能，哪怕是当世最强的杜尼亚也不能。
　　湿润昏黄的密闭空间被众人的悲痛情绪填满，杜尼亚发声道：“死亡只是暂时的不便，战士从不畏惧死亡，我的好友。”
　　短暂的沉静，空气中只有弥漫的酒的香味，还有古德加的呼噜声。
　　罗斯喉咙一阵瘙痒，他想询问杜尼亚，谋杀帝国皇后是否确实与你妻子有关？不过转念一想，他就得到了答案，并且庆幸还好自己没有将这个问题说出。
　　“佣兵团的事宜都已经商议好了，接下来，你还有什么嘱托吗？”一个元老向杜尼亚问道。
　　“请帮我确保莉莉丝和安娜的安全，”杜尼亚说道：“安娜长得很像莉莉丝，我相信你们应该一眼就能认出她们。”
　　元老们没有让罗斯退下，他便在一旁听着。莉莉丝是杜尼亚的妻子，安娜应该是他们的女儿，佣兵团的元老们见过杜尼亚的妻子，这并不奇怪。只是，已经过去二十年了，谁能保证莉莉丝的模样不会变化。依照元老们的印象，我们这些普通成员能找得到吗？不说这一点，莉莉丝可是帝国认定的——谋杀皇后的主要嫌犯！谁能保证她们不会被帝国抢先一步找到？
　　这是一个会让人付出生命的任务。
　　“没问题！”
　　出乎罗斯的意料，元老们几乎想都没想就答应了。这是在敷衍一个将死之人吗？罗斯偷偷看了眼杜尼亚，又瞥了一下几位元老。
　　“这个任务很困难，也很危险。”杜尼亚说。
　　一位元老说：“你不用担心，这个大陆上没人会拒绝‘杜尼亚’这个名字提出的请求。而且，必要时，我们会倾尽全力。”
　　“呵，没人会拒绝……”杜尼亚苦笑道，“现在不是二十年前，也不是十五年前！现在是年轻一辈人的时代，或许现在的年轻人可能都没人听说过‘杜尼亚’这个名字了。你们应该懂我的意思，英雄在某方面总会败给时间。”
　　杜尼亚说：“不用询问一下佣兵团成员的意见吗？”
　　“比如说……这一位。”他转过身来，朝向罗斯。
　　罗斯一惊，忙道：“我也没问题。”见杜尼亚露出满意神色，他下意识的脱口而出道：“杜尼亚阁下，圣言佣兵团情报部门的罗斯向您报告！”这位传奇战士的身上似乎有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魅力，吸引着别人向他展示自我。
　　“好的！情报部门的罗斯阁下。你看起来很年轻，现在，我认识你了。”杜尼亚笑道。用的是平辈之间交流的口吻。罗斯正感到奇怪，就听见杜尼亚继续说道。
　　“很抱歉，罗斯，因为我的原因，明天起，大陆上再没有‘圣言公会’，也没有‘圣言佣兵团’这几个字眼了。”他严肃的说道，“我和几位元老们的意见是——将圣言佣兵团解散，以及同一切与圣言公会相关的商会、行会、组织分道扬镳。”
　　罗斯能确定，他之前提出“确保妻儿安全”的请求时的神情都没有现在这样郑重。。
　　“是为了确保圣言佣兵团成员的安全吗？”罗斯疑问道：“还是……避免帝国的大清洗？”
　　“两者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