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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铁男传 / 007 龙京往事-上

007 龙京往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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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时,阿离忽的显现了,像是一泼浓墨、一尊由空气雕刻而成的塑像,只有一双眼睛,是碧碧绿的。先是床上,之后跳到了茶几上,姿态优雅。它现在总在我六道之门的夹缝里待着,平常我也不管它,但是坐飞机或乘坐其它交通工具的时候,只好拴它一下,毕竟,乍然蹦出一只它来,太吓人。
  龙国安检严格,我坐飞机或乘坐其它交通工具的时候,阿离也不仅仅是我唯一的麻烦,我的脊椎骨是那堆乌漆嘛黑的金属碎屑所构,非铜、非铁、非钢,一经扫描,压根儿解释不清楚。为此,我在我六道之门的夹缝里,便专门留了个轮椅,过安检的时候,先找卫生间,把轮椅取出来,坐上,之后把铁链子收入六道之门的夹缝里,再渐渐把仍然用以修复我脊椎骨的那堆乌漆嘛黑的金属碎屑也收入,直到只剩两只手能动,才操纵轮椅过安检,蒙混过去。没办法,钦天局有保密条例。
  此次执行钓饵任务,我在前来酒店的路上买了俩包子,没吃,自是留给阿离的,但去给它松绑,它好像很生我拴它的气,并没有当时就出来,我拴它是用的我那根铁链子,恐怕让它觉得自己像奴隶,确实粗暴了些,它也确实很矫情。可别的物件,我没有,也拴它不住,自打进过我六道之门的夹缝,阿离早已不可同日而语。这会儿怕是饿的受不了,才出来,它的脾气,和我已故的女友,实在像的很。
  “给!”
  “喵!”
  “你吃馅儿不吃皮?”
  “喵!”
  “惯得你!”我数落着,有些像在自言自语,把包子的皮给拆开,把包子的馅挤给它,然后,我自己把包子的皮给吃了,有钱没钱,浪费不可取。很快,我们一人、一猫,俩包子吃下肚,我冲阿离说:“还没到晚上,回去歇着罢!”它不骤去,赖在我的腿上,我就抱着它,互相感受一丝暖意。
  来龙京后,先是住过地下室。咱也不知道,龙京这般地方,为何能漠视住地下室这种事儿发生,而且尽管后来的确不让住地下室了,可也没提供同等价位的解决方案——扯远了——当归食龙虾者谋之。总之,并不知道是谁家的生意,反正错综复杂的漆黑过道两侧,密密麻麻都是小房间,霉味儿衬底,夹杂着恶臭,不是有这段体验,杨司令的脚丫子早让我中毒了,这还不算啥,白天、晚上根本没区别,都是日光灯的惨白色,住上一天,便感觉自己就像地下的蚯蚓。我就在其中一间的一个床铺上,住了近一年,毕竟一天十块,包水电,很便宜。
  地下室是个神奇的世界,各式各样的人,但罕见往往浑身脏兮兮的体力劳动者——其实因为他们赚的不算少、且一般在郊区活动也不必到龙京城里来挤窄,反而是光鲜亮丽的少男少女居多。当时,男女是分开的,但和我同屋的一个男的,我总担心他是女的,描眉、花眼,每天打扮好几个小时,像个明星了才出门,咱也不敢说,咱也不敢问,他到底是干啥的,他也不跟我为伍。
  反正我没法光鲜亮丽,那时人生地不熟,我仰仗的第一个技能也是纯体力的,乃砌墙——在俺们村——俺家的院墙、猪圈都是俺砌的,木工活也会点儿,就偶尔跟着跑装修队,打点儿零工,但主要工作,仍是卖大力丸、贴小广告——这种工作更有持续性,渐渐的有了些积蓄,便想换个地方。
  踏破铁鞋,找到了现在这个住所——我至今还住在这儿。由于能力有限,不敢直接升到地上,只好在地上和地下之间打逛——乃是个半地下。对我来说,这个半地下着实匪夷所思,顶着个六层的老楼,但走的是单独的单元门——找到这扇单元门就跟挖宝藏似的,且不说设计师是怎么想的,最闹不清楚的是买这房子的人怎么想,我现在也从租客摇身一变成了业主,主要是对她的念兹在兹作祟,买的时候,是一百六十万(用的是那二百万的赔偿款),偏偏几年过去,还能翻倍,并有人抢着要买,说这是学区房。
  不见光的过道一通到底,摆满了杂物,十几户,安着各式各样的防盗门。当时,那个龙京大妈已经在等,说是等了我老半天,一通埋怨——却不知去迎我一下、能找到这儿都算我运气!龙京大妈捅开其中一扇防盗门,一走进去,开灯,竟比过道还乱,她恐怕也没想到乱成这样,骂骂咧咧的。
  进门,左手边是个厕所,一个马桶,一个面盆,有淋浴(但老坏),挤的不能再挤,但对我这个一直住地下室、厕所都是公用的人来说,却已经算是豪华版本。而右手边就是厨房了,一个人进去能全部塞满,但有厨房就比没厨房强,我手艺不赖,干净、营养,还能省钱。再往前走——大约两米,本来可能是客餐厅的位置,却打了个隔断,以至于能下脚的地方,只有这条憋屈的走廊,走廊里还摆着两个鞋架,一个破行李箱,所以下脚都得悠着点。
  这间屋子,总共实用面积不到五十平米,只有主卧、次卧有半个窗户,能见点儿太阳,用客餐厅打出的这个隔断,说实在,跟地下室并没有太大的区别,而龙京大妈能租给我的,也就是这个隔断。开口八百,砍到五百成交,我住了进来,当时的算计是,也就比我住地下室多二百,好歹是个单间。没想到水、电、燃气和物业,差点儿把我折腾死,则是后话,邻里关系更加难处理,也让我措手不及。
  我就是在那个小区里,认识了这只小黑猫,也就是阿离,我有剩饭,看它可怜,就给它点。
  它钻个空子——很多空子,常会来这条半地下的走廊趴着,冬暖夏凉,但没人喜欢它,而没人喜欢的,我就会喜欢。
  我觉得,跟它待一会儿,一天疲劳全消,比跟大部分人待一会儿,都惬意。
  给它起名叫阿离,则是我和已故的女友结识之后了,她常来我这边闲坐——但从不过夜,对这只吃的油光瓦亮的小黑猫,很是疼爱,问我它叫什么,一直,我从没想过给猫起名字,她就帮着起了一个,叫阿离。
  被那辆该死的兰什么博什么基什么尼撞到,也是因为阿离,这家伙不知得了什么病,吐的稀里哗啦,女友动了恻隐之心,要送它去宠物医院,我当时可没同意,一只野猫,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还去啥宠物医院?钱烧手了么?但女友坚持,我没办法。
  车祸之后没再管它,万万没想到,它竟然到了属于我的这六道之门的夹缝里来!并通过我这六道之门的夹缝,成了一只赋能猫,据说,古往今来,这种事儿仅发生过二郎神和哮天犬一例,而经手的转轮王,下场并不完美,惹的我的这位转轮王,难免长吁短叹度日,反正是咎由自取。
  谁教我的那位转轮王,给我开的畜生道之门忘了关哩!
  至于为何非要说到阿离,主要是多亏了阿离,没有它,我身为一个赋能者,实难有如今这种进境。
  离开六道之门的夹缝,我冷静下来,钦天局便让我回了我的住所,主要是我的房租还没交,女友故去,有许多事情还得处理。我从被那辆该死的兰什么博什么基什么尼撞成高位截瘫,至跟我的转轮王达成十零开的协议(并不完全十零开,为了它的绩效,我还是会让一些利益给它,万一下个转轮王没这么好欺负就丢西瓜捡芝麻了),说快也快,不到一个月,但想到房东那位龙京大妈可能要跟我起急,还是有些担心——我从没迟交过房租。
  一推门、一进门,好死不死,房东那位龙京大妈,竟然偏巧在场,而且还正跟住次卧的一个男的争执,这个男的在这半地下室住了也快一年了,我体验过形形色色的邻居,数着这个男的最讨厌。
  由于排风不畅,都说好了,做饭归做饭,别爆炒,他却就差爆炒原子弹了,跟他说道两句,他还有理,叽叽歪歪的厉害的要了命,我那会儿毕竟不是赋能者,总想着退一步海阔天空,算了,反正就为睡个觉,一直尽量避免矛盾激化。然后这男的,大半夜能跟主卧住的一对夫妻干架,并成功把那一对夫妻给干跑了,干跑了无所谓,害我大半宿受惊。
  地球都快装不下他了!
  “阿姨!阿姨好!”
  “哎呦!铁子呀!你都跑哪儿去了,我这儿都快报警了!”
  “有点儿事儿,没跟您打招呼,是我不对!”我说,几年没给我涨房租,我对这位龙京大妈很客气,甚至是感激。
  “回来就好!以为你出啥事儿了!”
  “对了!”我赶紧说:“房租,我欠着您的房租,您容我一小会儿,我马上去取,我…”
  “不忙、不忙!”反倒是房东这龙京大妈面露难色,道:“铁子,你来的正好,我来也得给你说点儿事儿,哎…怎么开口…我直说罢!我这房,得卖了,急等钱用,以后,不能租你了…而且,听说马上要出政策,这种半地下,还打着隔断的,以后也不让出租了,你在我这儿住了那么久,嘿!我觉着还真是对不住你了。”说的犹犹豫豫,说的翻来覆去。
  “这样啊…”
  却没等龙京大妈再说什么,住次卧那男的吵吵起来:“那不行!咱有合同,合同还没到期我不搬!”他一吵吵,就爱掐腰,特别娘炮,而娘炮的男人,又绝对是最难缠的。还说:“不让租隔断,那也是你的事儿,你把隔断拆了不就成了?”
  ‘合同?又是合同?怎么到处是合同?’我心想。我却并没跟这位龙京大妈签合同,由此观之,世上最佳的协作方法,是信任,且彼此值得信任,合同只是迫不得已,徒增社会成本罢了。继而听到要拆我隔断,火光腾的上了头顶。
  龙京大妈本来缓和下来的面色又拉长了,道:“你怎么这样?好话歹话说尽了我都!我不是说了吗?你住到月底,我免你这个月房租,你抓紧找地儿,我这边急等钱用呢!”又回头冲我说:“铁子,你的房租阿姨也不要了,回头押金还退你。”
  龙京人有各种毛病不假,但唯独常有局气的优点,这就是所谓一白遮百丑罢!
  “那我不管!”次卧那男的继续来劲道:“合同签的是住到明年六月,我就得住到明年六月,非要让我般,也行,你得补我差价!我上别处租房子不知得贵多少!”
  “我便宜租给你、你还蹬鼻子上脸了?你白眼狼罢你?”
  我心里就‘呵呵’了,说实在的,这位龙京大妈自诩眼光毒辣,可做为一个房东,却没少给我找醉心的邻居,在某种程度上,次卧这男的,虽然讨厌,还不算垫底的——以前有个拉屎不冲的才最牛逼!但这我都能忍,不能忍,就得从半地下搬回地下室,或者搬到龙京郊外去,搬到龙京郊外,交通成本就又是个大问题。
  “你说什么?你怎么骂人了你!你给我道歉!”
  “你…”龙京大妈都快被气哆嗦了,次卧这男的,能单挑龙京大妈,也算他雄风一阵。
  我插了句嘴,说:“阿姨,您这房子啥时候卖?”
  “哎!说快也快,前两天,有人来看了,也看上了,但是这家伙…”说着,像是想起了什么恼人的事儿,指了指次卧那男的,气道:“他跟人家呛呛,硬说什么…法律保护他年底之前说不搬就他娘的不搬,我卖我的房子,关他什么事儿!我这里地段挺好,还有学区,上学特方便,吃亏在是个半地下,卖不上高价,人家倒懒得跟他喘气,可愣生生又往下砍了十万,本来我卖一百八十万都便宜,急着出手,这下成了一百七十万…”
  “要不,您一百八十万卖给我罢…”
  我说,说了我先是挺后悔,我不想动那二百万,那钱上,印着的是我女友的命,但后悔完了之后,我又不后悔了,因为我看到次卧那男的的表情都快扭曲了,我心里十分、十分痛快!我后来,甚至对此类痛快成了瘾。
  我那已故的女友来过这个地方几次,从不过夜——我其实很想、我承认,但好歹可以说点儿贴己话,而次卧这男的,却跟个脑残似的,老是拿那双不阴不阳、外带不怀好意的眼睛扫量我女友不说,还时不时凿我房门,说这里不能多住人,说房东保证过我这个隔断只住我一个人,所以不能住俩人,就跟专门要跟我作对!
  我那时,只能惭惭的跟女友说,这个地方不好,将来,肯定能租个大房子(我那会儿可不敢说买,我脸皮没那么厚,要不是这笔赔款,我攒到骨灰盒也赚不来这么多钱),并早早送她回去。但女友跟我说,这个地方挺好的,她反倒喜欢暗暗的地方,她是南方人,一直觉得北方干燥,这地方是个半地下,可以种一些喜阴的花,更显得幽冷,会像是住在童话中、精灵住的树洞里。
  何况现在,次卧这个男的,竟然能囫囵的活着——这种人都能囫囵的活着,我的女友却魂归幽冥,还要忍受那阿鼻地狱,说什么,我也咽不下去这口气。
  “铁子,别逗阿姨!阿姨跟你处的最久了,让你搬…”龙京大妈也不信,只当是玩笑,我干什么的,她很清楚,原则上,每个月交上房租之后,我的裤兜应该比墙上的镜子都光溜,有时候,这位龙京大妈看我吃泡面吃的勤,还接济我点儿熟食,让我开开荤。
  “我说真的,我…”我不太想提及这是一笔赔款,车祸、女友、赋能者、钦天局,说起来,不是太痛苦,就是太疯狂。“我父母去世的时候,其实给我留了一笔遗产…”
  “真的?你真人不露相呀!”龙京大妈看我表情认真,不得不也认真对待。
  “真的!”我说:“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手续,如果现在可以办,我…我可以现在就把钱给您。”
  “你看别逗阿姨!铁子,你要是真想买,也别一百八十万、一百七十万了,你给我一百六十万,任由别人出多少,我只卖给你!但我可说在前头,这里主要是学区房,你还没孩子,有那些钱,买的偏点儿,能买个好…”
  “阿姨,我在这儿住惯了,哪儿都不想去。”我说,转而看到次卧那男的翕动着嘴说不出话来,正犯愁没有多踩他几脚的机会,就说:“阿姨,次卧这位兄弟,您也甭担心,我让他住到明年六月,不过随后的房租交给我就行了。”
  龙京大妈一听,陡然腰杆子倍儿硬,冲次卧那男的叫道:“得嘞!你不搬就不搬罢!这个月的房钱我也不免了,赶紧交钱,等我和铁子办完了手续,下个月你把房钱交给铁子罢!”
  次卧那男的急了:“他买…他真能买的起么?怎么可能!何况,龙京现在限购,外地人没有多少年社保、纳税根本买不了房,他一个卖大力丸、贴小广告的,哪儿来的社保、纳税…”
  “阿姨,这您不用担心,我有龙京户口…”
  那天晚上,次卧那男的就收拾好准备搬家了,找我要押金,我不退,我说合同上写的,提前搬走押金不退,而且,还得把房钱哪怕是按天都得给我结清楚了,他嚷嚷,我冷冷的看着他,他上来抓我衣领子,我反手便狠抽了他一个大嘴巴子,我的体魄被我的那位转轮王提升了不少,轻描淡写,足够抽的他转圈,他躺在那儿,傻逼了。
  最终,次卧那男的搬走了。。
  不知怎的,守着空荡荡的房子,我哭了一晚上。
  惟将终夜长开眼,报答平生未展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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