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长生

　　当长生来到驯龙镇客运站的时候已是傍晚时分。落日的余晖把整个驯龙镇染得金黄。
　　驯龙镇地处岷山边缘，是普渝公路必经之地。因此此镇相较周边其他小镇来说要繁华不少。连客运站都修得富丽堂皇，颇有大城市客运站的气势。
　　此时虽是傍晚，但客运站里仍然有不少乘客在等车。长生来到售票厅刚好买到去石湍的最后一班客车。石湍镇在岷山另一面，从驯龙镇发车，穿过岷山便是石湍镇。
　　虽然长生自从八岁上山修行以后，便再也没有下山。但他幼时跟随父亲乘过多次客车，所以对俗世的交通工具并不陌生。
　　长生在侯车厅里等了一会儿，车站广播便告知最后一班客车即将到站。长生便随着同乘一辆车的乘客们来到站台等候。
　　不一会儿，一辆蓝色小客车缓缓驶进站台。车门啪的一声打开，一名二十来岁年轻女子干净利落地从驾驶室里下来。
　　那女子扎了个马尾，穿着一件格子长袖衬衫，下身著一条淡蓝色牛仔裤，脚下一双白色平底鞋，整个人看起来清爽干净，让人心中情不自禁升起亲近之感。
　　她下了车径直走向乘务室。
　　乘客们一一上了客车，各自找了位置坐下。镇级客车就是这样，虽然车票上标明了坐次，但乘客们都是哪有空座就坐哪，并不会按着车票上的坐次来坐。
　　长生在右侧第四排靠窗的位置坐下。他看着窗外，夕阳一点一点的消失，想着今早下山时师父对他的交代。
　　“长生，虽然这次是你初次下山，但为师甚是放心。”长生的师父抚着自己发白的胡须，看着长生，脸上尽是满意之色。师父的身旁，侍立着一位面如冠玉的年轻男子。
　　“长生呐，为师此次让你独自下山，本意是让你在红尘中多多历练，要出世就得入世。正所谓红尘炼心，就是此理。只一味心思的在山中修炼，永远成不了大气候。”师父说罢，从袖子里拿出一些钞票和一块玉石。
　　长生会意，上前领了钞票和玉石。
　　师父接着说道：“这些钞票虽对我等无甚用处但在红尘中却很有用。这次下山不必过多依赖御剑飞行，乘坐俗世的交通工具，在旅途中体会红尘世界的种种。”
　　说罢，又指着长生手中玉石说道，“我星门中人初次下山，都会得到为师的赠赐，这块星石便是为师给你的。”
　　“谢师父。”长生揖首道。
　　“师弟，这是师兄送你的法宝。”师父身旁的男子递得长生一个锦囊。
　　“清风师兄，这个锦囊是什么法宝呀？”长生对师父毕恭毕敬，但对师兄却很亲近随意。
　　清风神秘一笑，说道：“以后你会知道的。”
　　长生笑道：“清风师兄总是爱故弄玄虚。”
　　“去吧，遇事一切随机应变。”师父见时候不早，便催促道。
　　长生道：“可惜明月师姐正好不在，不然我又能多一件法宝。”说罢长生便辞别了师父和师兄，下山去了。
　　一路车马劳顿，傍晚时分才到达驯龙镇。赶上这最后一班去石湍镇的班车，长生的心情有些许激动。
　　石湍镇，他的家乡。
　　自从父亲去世以后，八岁的长生被师父带上山修行，已有十七个年头。
　　十七年，不知以前的邻里街坊还好么？那个总爱给小孩子讲鬼故事的白胡子老爷爷是否还在？隔壁的张婶还是经常跟打骂她的男人么？还有……她还好么？
　　她是一名孤儿，镇里其他小孩子们总是欺负她。长生和她要好，经常保护她，甚至还为了她和镇上的小孩子打了一架。
　　从此，镇里的小孩子便不敢再欺负她。
　　大约十分钟左右，那年轻女子便从乘务室里走了出来。
　　长生回过神来，见那女子脚下生风，快步来到客车，左侧二话不说上了驾驶室，启动了客车。票务员小伙子随后上了车来，一一撕了乘客们车票上的副票，清点人数。
　　那女司机不耐烦地对票务员说道：“小王，速度快点，磨磨蹭蹭的，像个娘们。”
　　票务员小王笑道：“小静今天怎么这么心急。”
　　女司机白了小王一眼，鹅蛋般的俏脸带着一丝微笑，说道：“这不废话么，今天中秋，本姑娘还得回家过节，我爸肯定做了大餐等着我回去呢。”
　　小王拍了拍头道：“对呀，今天是中秋节，我倒是忘记了。”然后又接着道：“好了，我走了。中秋快乐，小静。”说罢，小王径直下了车。
　　女司机回道：“中秋快乐。”随后客车缓缓移动。
　　长生从前面坐椅靠背的缝隙中正好看见那女司机的侧脸，觉得这女子风风火火，十分有趣，很是欣赏。
　　此时太阳早已落山，皓月当空，月朗星稀。客车驶出了小镇，进入岷山之中。
　　客车摇摇晃晃地在岷山之中行进着。这条公路既险弯道又多，客车在悬崖峭壁上穿梭，多次感觉前面是悬崖，但客车却直冲冲地行驶过去。
　　眼见客车即将冲下悬崖，一个左转弯，眼前又出现一条公路。每次都给人一种心惊胆颤的感觉。
　　幸而路面挺平整，别看那女司机挺年纪轻轻，驾驶技术很是不凡，所以客车不怎么颠簸。
　　乘客们多是本地人，对此早已习惯，他们奔波了一天，客车里也只开着几盏小灯，车厢里昏昏暗暗的，所以大多闭着眼小憩。
　　客车不知在岷山中行驶了多远，长生偶尔看看窗外的风景，今晚虽有圆月，窗外仍然灰蒙蒙的，看不真切。大多时候，他的目光都集中在女司机小静身上，只见小静专注的驾驶着客车，那专注的神情很是迷人。
　　在他昏昏欲睡之际，客车突然停了下来，车厢里的大灯全部打开，刺眼的灯光把睡觉的乘客们弄醒。
　　“怎么停了？”乘客们揉着被灯光刺痛的眼睛小声嘀咕着。他们看了看窗外，客车仍然还在岷山之中。
　　只听得“啪啪啪”的一阵拍门声，客车外传来一名中年男人的声音：“开门，开门，我要坐车。”
　　女司机小静有些生气，这名男子方才一直站在公路中间，要不是自己反应快，这大晚上的早把这家伙撞飞了。现在又很粗鲁的拍打着她的车门。
　　她气愤地打开车门正想数落那名男子几句，却见那男子嗖的一声窜进车内，然后从后腰拔出一把西瓜刀，大喝道：“打劫。”
　　男子说罢，又从车外冲进来两名中年男子，手中皆握着刀。小静哪遇到过这样的场面，顿时呆坐在驾驶座位上。
　　车厢里一时大乱，众人皆吓得不知所措。当然长生并不慌乱，他平静的看着这三个劫匪。
　　这三个劫匪分别是一个最先进来的长像猥琐的瘦子，高高胖胖的长发中年男子和一个满脸横肉的大汉。其中胖子和瘦子各自背着一个背包。
　　满脸横肉的大汉是这三个人中的头，他把长刀搭在肩上，站在走道前，面对众人厉声道：“安静，统统把钞票和值钱的东西拿出来。”说完，他身后的胖子和瘦子取下背包从第一排一一开始打劫。
　　坐在第一排的是一个中年妇女，此时早已吓得瑟瑟发抖，见胖瘦二人过来，忙不迭地掏出身上的钱物，乖乖地放进二人手中的口袋里。
　　“还有。”瘦子猥琐地笑道。
　　中年妇女连忙摆手说道：“没了没了，所有钱都拿出来了。”
　　瘦子手中西瓜刀拍了拍中年妇女的右手说道：“手镯！”
　　中年妇女哀求道：“这是我去世的儿子送我的唯一礼物。行行好，别拿走。这是我唯一的念想。”说着便落下泪来。
　　这时满脸横肉大汉喝道：“各位最好老实点，我们只谋财不害命，但是某些人不老实的话，就别怪我刀下不留情。”
　　瘦子淡淡地说道：“别为了些身外之物丢了性命。”
　　中年妇女听罢，满脸惊恐，但仍然不肯放弃手镯，左手紧紧的握住它，唯恐他人抢去。
　　瘦子见状大怒，二话不说便用刀片狠狠在打在中年妇女左手裸露的皮肤上，只听得“啪”的一声，中年妇女左手立刻青紫了一大块。
　　“拿来！“瘦子喝道。
　　中年妇女痛得大叫，混身发抖，但仍然紧紧握住手镯。
　　长生本想再看看才出手，没想到瘦子突然出手，出乎长生的意料。
　　一旁的胖子不耐烦地说道：“她不愿拿出来，就把手给剁掉了。”说罢，便已上前，作势欲砍。长生此时已不能再等待，手捏法决正准备出手。
　　“住手！你们不要欺人太甚。”小静已从最初的惊慌中回复过来，见胖子真的要砍掉中年妇女的左手，便出声阻止道。
　　“再看看。”长生见小静出声阻止，便决定再等等看，但右手仍然捏着法决，一有不对立马出手。
　　三个劫匪不曾想有人出声，便转身过来打量小静。
　　”哟嚯，美女胆子倒挺大的。“瘦子色咪咪地看着小静，淫笑道，“身材也不错。”说罢，瘦子欺近小静身边，一把抱住小静，双臂一振，竟把小静抱了起来。
　　瘦子“呵呵呵”淫笑着抱着小静来到走道内。小静自被抱住那刻便拼命挣扎，奈何女子本来天生力气就比男子弱，而且这瘦子看起来瘦弱，力气却出奇的大。小静始终挣脱不得，反而肩膀被瘦子怪力的双手捏得生疼。
　　“放手。”小静怒道，“你们抢劫伤人难道不怕坐牢吗！”
　　“坐牢？我们仨刚从里面出来。”胖子得意道。
　　乘客们听罢，心中更加惧怕。
　　“你们只有三个人，而我们只有一车的人，只要我们团结起来，你们只能抱头鼠窜。”小静大声地说道。
　　“聪明。”长生暗中赞叹道。俗话说双拳难敌四手，只要众人齐心协力反抗，那三个劫匪怎能抵抗。
　　“哈哈哈，”满脸横肉的大汉哈哈大笑道，“他们？他们敢吗！”说罢，一双铜铃般的大眼环视众人。目光所到之处，众人皆低下头不敢与之对视。
　　胖子和瘦子见乘客们在大汉威慑下，如同一只只羸弱的鹌鹑，躲在座位上瑟瑟发抖，生怕大汉注意到他们，不由的得意地大笑。
　　瘦子得意地对小静说道：“美女，看到了吧，这些鹌鹑行吗？”说罢，瘦子就欲对小静上下其手。
　　长生心知此时再不出手已是不行。
　　其实在瘦子欺近小静时，长生就准备出手。但是当他法决一捏，心念一动，本该脱手飞出的法术却怎么也施展不出来。
　　更糟糕的是居然感觉不到丹田里法力的存在了。长生暗自内视自身，却没发现一点问题。
　　当瘦子欲对小静非礼时，长生便已顾不得寻找法力消失的原因了。
　　“住手！”长生阻止道。同时纵身飞出落在走道里。“幸好在山上学了些粗浅功夫，对付这几个小毛贼应该没什么问题。”长生心道。
　　“还真有出头鸟！”胖子说罢，蒲扇般的大手闪电般出手，意欲抓住长生的衣领把他提将过来。长生哪会让他得逞，身子轻灵的朝左侧一闪，同时右手出指如电，食指正好点在胖子手腕上。
　　胖子手腕吃痛，大叫一声，抱着手腕快速后退。
　　“有两下子。”满脸横肉的大汉推开惨叫的胖子，与长生面对而立。
　　“枪打出头鸟，小伙子还是太年轻了。”瘦子在旁边笑道，“大哥，好好教训这小子。”此时他把小静放开了，小静因为一直在挣扎，突然没了束缚她的力道，重心不稳跌坐在地上。而胖子在一旁忍着痛附和着。
　　“小子身手不错，可惜遇到了我。”大汉说罢，猿臂轻展，一把抓向长生，竟与方才胖子出手一样。长生看着这一模一样的出手，这次竟感觉无从躲避，不管自己闪向何方都逃不出这大汉的手掌心。
　　“只硬拼了。”长生心道。
　　只见他右拳如同一杆长枪直轰出去，好一记拳枪！
　　然而当长生右拳和大汉手掌即将相撞之时，那大汉的手掌如同游鱼一般从长生右拳一侧溜了过去，然后一把制住长生，把他抓将过来。
　　大汉把长生掼在地上说道：“绑了。”话音刚落，胖瘦二人似早已料到长生必不能敌，已提早把皮带抽将出来，等到长生被掼到地上，二人如饿虎般扑将过去，按住长生把他双手双脚反绑在一起。
　　“哈哈哈，看我不好好收拾你。”胖子猖狂地笑道。胖瘦二人挥拳如雨，对着长生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中年妇女不停哭着，对三个劫匪哀求道：“求求你们放过他们。求求你们。”
　　“不要打了，不要打了。”跌坐在一旁的小静使出全身力气冲向胖子，奋不顾身的撞在胖子身上，把胖子撞倒在左侧第一排坐着的年轻男子身上。此时这名男子早已吓得不敢动弹，胖子倒下来，他下意识的扶住胖子。
　　小静撞倒了胖子又转去推开瘦子，却被瘦子一把抓住双手，反手便是两耳光。
　　“臭娘们！”瘦子喝道。中年妇女的哀求声更大了。
　　胖子爬将起来，抓过小静便要扇她几巴掌。中年妇女见胖子一双大手正欲怒扇下去，吓得大叫一声。
　　一只手抓住了胖子即将扇下去的手。胖子大怒，回头欲骂，一见正是满脸横肉的大汉，立马呵呵笑道：“大哥，是你呀。”
　　大汉语气平淡的说道：“小胖真不知怜香惜玉。好了，先干正事吧。”胖瘦二人听了大汉的命令，赶忙放开小静，重新开始索取众人的财物。经过这么一打岔，二人也忘了继续索要中年妇女的手镯。
　　小静挨了两耳光，姣好的面颊肿了一大块。她也顾不了这么多，转身扶起长生，并且解开捆住长生皮带。长生虽然被胖瘦二人狠狠揍了一顿，但他本就不是凡体，除了疼痛，倒也没什么大碍。
　　中年妇女此时也跑过来和小静一起扶住长生。
　　“你没事吧。”小静哽咽道，“这三个歹徒下手真狠。”
　　长生勉强笑道：“没事，我身体好，没什么大碍。”长生停顿了一下，说道：“可惜没有帮到你。”
　　“你已经帮到我了。”小静哽咽道，“谢谢你。”
　　“希望他们抢了钱赶快走。”中年妇女说道。
　　“你很勇敢，比那些胆小鬼强多了。”小静看着车厢里众多乘客一个个吓得如同鹌鹑一样，气愤地说道。
　　可是真正大智大勇不惧生死的人又有多少，基本全是惜命怕死的普通人罢了。。
　　发生了这些事，乘客们此时显得更加胆小了，胖瘦二人一过来，众人连忙把身上的钱财全都拿出来，唯恐一时拿慢了被暴打一顿。很快，胖瘦二人便把乘客们的钱财搜刮一空。
　　瘦子把背包重新背上，来到大汉身边，淫邪地笑道：“大哥，这小娘皮长得挺标致的，我们在里面蹲了几年，早就憋得发疯了，要不要……呵呵呵。刚才我们待的小树林正好办事。”说罢，一双贼眼使劲瞟着小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