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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问题只有父亲殷林才知道。
那个时候，全村几乎颗粒无收，殷林家自然也不例外。但殷林却没有像其他人那样慌。在艰难的度过了半年后，他们家终于也熬到了极限。这一天晚上，他们一家人有过这样一段对话。
妻子牧云：“林哥粮食都吃完了，接下来的日子，可得怎么办？我们大人不吃饭没有关系，可孩子们不能跟着我们挨饿呀！老五老六老七还那么小。”
殷林喝了一口稀汤，低着头面色沉重，一言不发。
牧云：“林哥，听说外面饿死很多人了。甚至甚至他们饿疯了还吃人肉！”
牧星（最大的孩子）：“妈你从那听的？人家饿疯了胡说八道的吧？我们人怎么会吃人肉，吓死人。”几个小点的孩子听说吃人肉，吓得瑟瑟发抖。
牧灵（老二）：“老六老七，你们啊，以后要是不听话，我就让那些饿疯了的人把你们吃了！煮着吃！”
牧云（母亲）：“老二！瞎说什么呢！？你吓到你的弟弟妹妹了。做姐的没个姐样！以后再说这种话，我可就要收拾你了！明天你跟老三老四老五，一块儿跟我到山上挖野菜去。”
牧灵：“妈！你就偏心！你就宠着他们惯着他们！他们什么活都不用干，就窝在家里干吃饭！我怎么就没受过这种待遇，打小什么活都让我干！就不会让姐姐去吗！本来就没得吃了，死了几个不会干活的才好呢！”
牧云一巴掌就拍过去了，狠狠的打在她的脸上：“这是最后一次，下次你再敢说出这样的话，我就把你赶出家门。你什么事都说让姐姐去，你可知你姐姐要留在家里看着你的弟弟妹妹。她会逗着他们，让着他们，陪他们玩，而你只会欺负他们，把他们打哭。你不去干活，你还能干嘛？”
牧灵：“不用你赶！我早晚会离开这儿！不想再看到你们！”流着泪跑出去了。
殷林看着跑出去的牧灵，回过头面色凝重的看着妻子牧云，叹声道：“放心吧，我会有办法的，不会让你们饿肚子。”
第二天，母亲就带着他们四个上山挖野菜了，留下老大牧灵和老六牧歌老七牧曲三个在家里。殷林则一大早就独自出去了，在身上藏了一把刀。
屋内，老六牧歌（五六岁大小）对他大姐撒娇说：“大姐，我想妈妈。”
大姐牧星抚摸着他的脑袋，甜甜笑着对他说，“妈妈这才走多久，你就想她了啊？你是不是还没断奶，没断奶的小奶娃，嘻嘻”
牧歌说：“可我就是想妈妈，姐姐可不可以带我去找她？”
牧星说：“那可不行。绝对绝对绝对不行！外面可危险了！有老虎，狮子，还有大灰熊！它们虽然都长得很可爱，但是他们喜欢欺负小孩啊！所以我们不能出去。”
牧歌说：“我就要去！我要找妈妈！”
牧星想了想说：“嗯那这样吧。你仔细看看我长得像不像妈妈？”
牧歌仔细端详着他的大姐，看了很久很久，才说：“有点像。”
牧星便跑进了她父母亲的房间，穿上了她母亲的衣服，跑到她的弟弟牧歌面前，说道：“你现在再看看，像不像妈妈？”
牧歌忽然便跳起来了，大呼道：“像像！跟妈妈一模一样！”
牧星便将他抱了起来，学着她母亲的
语气说：“你个折腾人的小东西，一会儿都不安生！你是生来报仇的吧！”
牧歌便“咯咯咯”的笑了起来，也不找妈妈了。
牧星甜甜笑着说：“那我的小奶娃，以后要是妈妈不在，你就叫我妈妈吧，省得你找妈妈。”
到了中午，母亲牧云和几个上山挖野菜的孩子回来了。但显然他们并没有什么收获，一个个愁着脸。
牧云一回到家里，就跑到里屋床上抱起最小的孩子牧曲喂奶。孩子知道母亲回来了，哇哇哭个不停，显然是肚子饿了。
大姐牧星很懂事，她看了看篓子里那一小把不足一人吃的野菜，便走到里屋对母亲说，“妈，中午我们就不吃菜了，喝点稀汤就可以。您多吃点才有nai”
牧云爱怜的看着她那懂事的大女儿。她也知道她不知道多久没吃饱饭了，一直饿着肚子，一直把好的让给她的弟弟妹妹们。牧云对所有的孩子都没有偏见，更不存在重男轻女的思想。她爱所有的孩子。
她忽问道：“你父亲呢？”
“父亲一大早就出去了，可能是去找吃的吧。”
“找吃的？这年头野菜都不剩了，他上哪找吃的？”
牧云摇了摇头，她也不知道。
就在大家都好奇父亲去哪儿了的时候，父亲殷林就回来了。他神色匆匆，一回到家里就关上了房门和窗户，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包裹。
大家都很奇怪，里屋的牧云母子俩也走了出来。然后大家的目光，就被他手上抓着的那个小包裹吸引过去了。那个小包裹还从里头渗出血水。
牧云吃了一惊，慌忙问道：“孩子他爹，你干嘛去了？！”
在所有人惊奇的目光下，殷林走到了方桌前，将怀里的包裹放在桌上打开来。
这不打开还不要紧，一打开来，众人都炸了锅。一双双充满惊讶，难以置信，又带着极致兴奋的眸子，死死的盯着桌上的那块东西。
那赫然是半条鲤鱼！
若是在平时，这半条鲤鱼压根就没啥好稀奇的。但这可是在闹大饥荒的时期，别说是半条鲤鱼，哪怕是半块番薯，都是及其稀罕的！
这半条鲤鱼，是鱼的下半部分。众人盯着这鱼盯了好半晌，期间又是揉眼睛又是掐大腿，都无法相信父亲能弄来怎么个好东西。
最终，是母亲牧云先开口，“孩子他爹，你是从哪弄来怎么半条鱼的？咱这儿确实有条大溪，但溪水几乎都干涸了，别说是鱼，连水蚤都见不到。”
七双挂满问号的眸子齐齐看向殷林。殷林轻叹了一声，脸色凝重的坐了下来。
“你们都别问，能活下去就可以了。早晚我会让你们知道的。太早知道，反而会害了你们。”说到这里，殷林抬起头来，充满爱怜之意的逐个看向他的妻儿，接着道：“这事你们千万不能说出去，切记。若是传出去了，让人知道我们有肉吃，后果不堪设想。”
众人齐齐的点了点头。二姐牧灵第一个忍不住，急急道：“还等什么，大家肚子都饿了，这得多久没吃过肉了！妈，快去做饭！把这鱼煮了分给大家吃！鱼刺我把它埋土里，谁也不知道我们吃了肉！”
母亲牧云便将襁褓里的小女儿交给大姐牧星抱着，便抓起鱼去做饭了。殷林又让老二牧灵去屋外放风。唯恐鱼煮到一半，家里突然来个
窜门的，看到了可得出大事。
这天下午，他们这一家子时隔半年多，终于再一次尝到肉的滋味。虽然每个人也只是吃了几口，虽然同样还是吃不饱，但所有人都还是觉得有些幸福。
大姐牧星自己的那一份肉不舍得吃，将它分成了两份，一份夹给母亲，一份夹给六弟牧歌。她说，“妈，你需要nai水喂七妹，多吃点补补身子。”又对她六弟说，“小奶娃，你还要长身体，也多吃点。”
母亲牧云心疼的看着她的大女儿，将那块鱼肉夹回她的碗里，“星儿，你是老大，打小最听话，把什么好的都让给大家。妈却没什么好的给你，妈心里很愧疚。你自己吃吧，妈吃得饱。”
牧星叹声道：“妈，你不用担心我，我强壮着呢，下地干活都没问题！我喝汤就饱了。况且汤也有肉味，我尝到鱼肉的滋味就可以了！”说着又要把鱼肉夹给她母亲。但牧云却阻止了她。最终牧星还是拗不过她妈。
然而这块鱼肉，她却也没吃到。一旁的老二牧灵早已将自己的那份吃食扒得精光了，看着她姐姐碗里的那块鱼肉眼睛直冒光。见她们二人让来让去好不心烦，眼疾手快的便将那鱼肉夹了过来，三下五除二，两口咽进了肚子里，似猪八戒吃人参果一般。
也是她该，最后被鱼刺卡了咽喉，咳不上来咽不下去，此时稀粥鱼汤又已喝完，难受得她两边的眉毛拧在了一起，像条麻花。
母亲牧云抱着七妹牧曲板着脸瞪着她，鼻孔里哼的一声道：“这是你活该。你肚子饿，你姐姐肚子就不饿吗，自私鬼。”
牧灵跑去厨房连吞了几大口白水，这才将那鱼刺咽下去。回来后有些羞愧的低声道：“但我肚子更饿啊，今天都走了一天山路了。大姐整天呆在家里又不用干活。她不也说她喝汤就饱了。”
母亲还想训斥她，牧星却说道：“二妹你吃吧，你也确实挺辛苦，大姐我肚子不饿。”又看向父亲殷林，压低声音问道：“爸，这鱼肉还有么？若是没了这鱼，以后我们这一家子可活不了。山上的野菜也快被挖光了，庄稼颗粒无收，家家户户都艰难度日。我甚至听说村口李家将两个年幼的小女孩丢进山里了，说是什么多一个人便多一张嘴，把带把的养活传宗接代就可以了。”
其他兄弟姐妹也纷纷开口询问晚上还有没有鱼肉吃，这是大家最关心的问题，甚至可以说这个问题几乎关系着生死存亡。
父亲面色沉重的扫了众人一眼，起身将木门打开一条缝，往外边瞄了一眼又将门掩上，低声道：“有！你们切记，别走漏风声！”
随后，殷林便走进了里屋，从里边拿了一个小木盒出来，交给了大女儿牧星，极其郑重严肃的叮嘱道：“一旦我们吃鱼的事情暴露，便将这个盒子打开。我留了纸条在里面，立马照上面写的去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