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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的墨水？”
陆卓缓缓抬起头，目光落在床铺大滩的墨迹上。
其他人都没有作声，被一拳揍趴在地上的男生，低声呻吟，他一手捂着腹部，一手艰难的撑着地爬了起来，痛感在腹部久久震荡，全身都因为那块局域痛点而颤抖不已。
怎么会这样？周亚龙想站起来回击，可他发现自己根本没办法做到。
眼前这个男生，看起来貌不惊人，力道却如此生猛？
周亚龙的个头比陆卓还要大一些，而且他各方面体能都异于常人的好，可即便如此，他竟然被陆卓一拳打得无力反抗。
换作出拳的是他自己，周亚龙自认完全没有这种本事。
陆卓没有理会周亚龙的情绪，甚至都没有再看周亚龙一眼。
陆兆星突然有点难过，他现在的这种难过，不是因为他的床铺被人泼了墨水，也不是因为珍藏的照片被损坏，而是他又一次意识到自己和陆卓的差距。
这个和他朝夕相处的弟弟，无论是哪个方面，都要远胜于他。就连进入先锋学院的名额都是陆卓帮他争取过来的。如果不是自己执意想来先锋学院，陆卓已经去一区的最高学府进修。
陆卓对自己从不吝啬的一句“我陪你”，自始至终都像是一层阴影，虽然暖心，但偶尔也会让他的自尊受到一丁点打击。
“难吗？那我陪你。”
“你那么想去？去呗。我陪你。”
……
“算了，陆卓。”
陆兆星的倦意终究打败了矫情情绪，他将床上的脏床单扯了下来。
然后又对周亚龙说，“不好意思。如果可以的话，回头我请你吃个饭，就当赔个不是。”
陆卓也没再多做什么，似乎是淡淡的翻了个白眼。
“那我先走了。”
说完，陆卓就出了门。
一场冲突戛然而止。
……
陆卓刚离开寝室，周亚龙终于回过了神来。
“神经病呀！”
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寝室里所有人都能听见。
一句神经病里，情绪五味杂陈。
……
陆卓走出陆兆星寝室的时候，一只细小的金属蜘蛛也从门缝跟着钻了出来。
刚才发生的一切，它都看在了眼里。
某个寝室的电脑前，带着眼镜的男生操作着键盘，远程遥控着他的小蜘蛛。
这时，他正想把小蜘蛛回收时，他看见屏幕中，那个本来要下楼的男生又回过身来。
画面中的男生从裤子口袋里抽出了一只笔，然后还没有等电脑前的眼镜男反应过来，笔飞了过来，像一支离弦的箭，精准至极的刺向目标。
“我靠!”张宇新手里的鼠标被他惊的拍了起来，“这也能被发现?”
陆卓捡起了地上的笔和被笔打落的金属蜘蛛。那只金属蜘蛛还没有他小手指的指甲盖大。
这学院真是什么人都有。
陆卓心里想着，然后顺手就将金属蜘蛛丢进了垃圾桶里。
……
周亚龙躺在床上，生气归生气，但也没有再做多余的事情，虽说陆兆星是他所厌恶的特权学员，但先无缘无故搞破坏的是他，偏激情绪退潮，他也有些心虚。
陆兆星清理好东西，来到了周亚龙的床前。
“大个子？”
周亚龙没有理他。
“好点没？”
周亚龙瞪了陆兆星一眼，闭眼侧过了身去。
“有点疼对吧。”陆兆星依旧自讨没趣，看周亚龙有了反应，话便又多了起来。
“我那个弟弟啊，拳头是比较硬，我没少挨过他的揍……”
“喂，你有完没完？”周亚龙忍无可忍，转过身来，半空挥了一下拳头。
陆兆星掏出苹果吃了一口，果然还是非常讨厌这种水果的口感。
“但是呢，我弟他人特别好。真的，要是以后你们成为了战友，你就会知道，你可以不喜欢他，但是你们依旧可以成为朋友。然后你就会发现他的好，然后就会喜欢上他。”
嗯，没完没了了？
……
……
先锋学院成立至今刚满六年，这六年来，它为防线推进计划输送了无数优秀人才。然而防线推进计划发展至今，所遇到的瓶颈也越来越多，面对那些千奇百异并且仍在进化着的异兽，再优秀的人配上高标准的科技设备，与之对抗，也越来越乏力。
从后来两年起，人才的投入与防线推进深入的比例开始严重失衡，并且数值愈加上涨。领导人们意识到，如果还不做出新的决策，未来将出现更多无用的牺牲。但是那项握在手里的新计划，对于灿烂世界，甚至人类的未来，究竟会产生多大的影响，谁也无法预料。
……
这天晚上的月亮特别圆，而且特别的红，异样的亮。万里无云，月光几乎要把城市所有霓虹都压下房梁。
第五区，位于曾经的华北平原的北端，它的西、北和东北群山环绕，东南是缓缓向渤海倾斜的大平原，它是为数不多的经历了灾变而没有剧变的地方。
防线城墙外，一只异兽此时正匿身于一棵大衫树后，这是一只变异的灰狼，体型堪比成年大象，它身上的灰毛在月光下隐隐流淌着金属光泽。按道理说，异兽在接近防线城墙一千米就会被探测雷达发现，然而它在这里静静观察着，等待着什么，没有人发现它。
灰狼匐身于杉树的阴影里，像是睡着了一般。
……
陆兆星醒了过来，看了一下表，凌晨二点，整个城市都在沉睡，四面八方的呼噜声和虫鸣此起彼伏，寝室的窗户没有关紧，漏进来的风正好拍在陆兆星的小腿上，他擦了擦脚踝，起身要去解个小手。
陆兆星正要把窗户关紧，这个时候，他看见对面楼房的横梁上栖着一只黑鸟。
黑鸟长的酷似乌鸦，但是体型比乌鸦还要稍微大一点，脑袋上有一根细长的羽毛，像是梳到腰间的背头。
陆兆星没有见过这种鸟，所以多看了几眼。
也正因为多看了几眼，陆兆星发现这黑鸟有些不太对劲。
黑鸟在横梁上左顾右盼，似乎在观察、寻找什么。像个在交头接耳作弊的学生。黑鸟给陆兆星这样的感觉。
不会是变异的生物吧？
陆兆星突然想到，从外表上来看它没有多大的异化，但是它给人的感觉实在是太奇怪了。
有时候感觉就是一种很微妙的雷达。
就在这个时候，黑鸟的头偏向陆兆星，它看向了陆兆星。
陆兆星能看到黑鸟的眼睛是暗红色的，看过来时，正好映着月光，亮的妖艳而诡异。
这一眼，竟有些摄魂夺魄，陆兆星被看的神情恍惚，心下一惊。这是什么鬼情况?
但很快，陆兆星就从恍惚中清醒了过来，那只黑鸟此时扑翅飞了起来，似乎是被发现后要迅速撤离。
它肯定是异兽无疑。防线内竟然出现了异兽！
陆兆星下意识的回过头，只看见寝室中其他人还在横七竖八的打着呼噜。
“不知道先锋学院能不能发现这黑鸟有古怪。”陆兆星小声的自言自语，余光快速的打量着四周。
没有一样现成的东西能用来制伏这只飞禽吗？陆兆星心里慌张。
“可惜了我这只好笔。”楼下有人淡淡的叹了口气。
陆兆星看见一道细长的影子划破了月光，然后精准无误的命中了刚刚飞起的黑鸟。一声惨鸣，几片黑色的羽毛被打散飘至半空，黑鸟从半空坠落。陆兆星看见了命中黑鸟的东西，是一支笔，还是一支熟悉的笔。
陆卓站在阳台上，看着黑鸟从半空摔落在地，他的笔插在黑鸟的脖子上，没有见血，但一招致命。
陆兆星打开窗户，风灌进了他的领口，他扑在阳台上，往下张望，可惜看不到陆卓。
“是异兽。”
张宇新观察着电脑监控前行为怪异的黑鸟，皱起了眉头。
他的手边，几只金属蜘蛛从黑匣中爬出来，朝着窗外爬去。他分布在各个角落的金属蜘蛛发现，第五区的防线内忽然出现了无数怪异的黑鸟。
……
……
黑夜中，一只黑鸟从第五区的上空掠过，它穿过了防线的电磁场。
每个区不仅有防线城墙阻挡变异陆行生物，空中领域也进行了电磁空防。但为了避免普通飞行生物遭受打击，灿烂世界进行了专门的调整，有一定的体型筛选，超过了这个标准则无法通过空中领域。
而这只黑鸟体型刚好能通过电磁场，它飞向了第五区西边的杉树林。
林子很静，没有任何虫鸣蛙叫，风吹着叶，摩挲声响。
黑鸟落在枝头上，左右摆着头，然后突然也静了下来，在月色和阴影里，似乎和杉树的枝叶融成了一体。
杉树下，一条影子被月光逐渐拉长，似乎是睡着了的灰狼起了身，它看了一眼第五区的城墙，又看了一眼妖艳的月，抬头轻吼。
枝头上的黑鸟动了起来，它飞落在灰狼的身边，开始啼语。
灰狼哼哧了一声，黑鸟看着灰狼，眼睛里流过一道神采，仿佛是在表达理解的意思。
它们似乎在进行着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