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决心

　　市医院，重症病房。
　　江夏手中拿着一把手术刀，坐在病床边，看着自己老爸睡梦中依旧时不时痛苦咳嗽的模样，心如刀绞。
　　他现在举刀不定，都入了夜了，下午那场奇迹给了他希望又不敢做，他有一个冒险的想法，想要用自己的血进行尝试，可万一功败垂成，这就是害了他爸的鲁莽行为，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的，他还没报答养育之恩，不想重蹈母亲那时的遗憾。
　　“江夏啊江夏，你不能再犹豫了。”
　　江夏很清楚，老爸的住院钱虽然暂时得到了解决方案，可是病魔始终未曾有一刻，一丝一毫，好转，褪去。他老爸得的肺癌是最凶险的小细胞肺癌，大范围病患只能撑持一年半，可熬过了四年多，算上早期病状，快五年了。五年，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得这种特殊病例的患者，存活率在百分之五与十之间，只要情况一恶化，神仙也挽回不了。
　　每次看到老爸按胸剧烈咳嗽的模样，他心如刀绞，恨不得受折磨的是自己，他真的真的不想再看到那痛心一幕了，如果这次是一个转折，是一个机会的话！
　　拼了，利刃划破掌心，一道深可见肉的血痕汹涌地冒着赤红的献血，江夏手掌倒翻，掌下的小瓷碗像是一方小世界，下着一场可怕的腥雨。
　　五分钟后，掌中血如雨滴，势头骤减，伤口没让人意外，在结痂。
　　“爸，起来喝药了。”
　　江夏用有些虚弱的声音轻柔地唤醒了他老爸，江爸从朦胧睡梦中醒来，背靠儿子强而有力的臂膀，眼前是一碗鲜红的汤药靠近唇边，鼻子闻着，散出淡淡清香夹着丝丝抓心般的腥味。
　　“这什么药啊？”江振意识有些抗拒。
　　“我托名医要的偏方，来，喝了它。”
　　江夏根本不给老爸察觉的机会，乘着还迷糊的睡意，凑到嘴里稍稍倾斜就灌了进去了，看着‘咕噜噜’将一大碗药汤都喝光了，他才放心，放心中带着忐忑与不安。
　　看着老爸喝完药又沉沉地睡去了，江夏心想，今晚是回不了安家了，他必须守夜，以防不测。
　　夜过天明，窗外鸟鸣而脆。
　　江夏从肘子抬起头，脸压红了一边，猛地想起什么，随即，紧张的神情放松了下来，这个臭老爸的气色变得非常非常的好，没有了以前病恹恹的样子，想来是迎来了转机，现在正睡得很舒适，时不时还打着鼾声。
　　此情此景，他不禁回忆在乡下的那个老家，小时候老家的房子屋顶时常漏水，经常能看到脊顶的水滴滴进老爸的嘴里，那时候总是趴在床沿看着那一幕，觉得非常有趣。一如现在，只是少了水滴，老爸还是那个臭老爸，自己还是那个自己，只是不同了，他长大了，爸爸老了，时光不知何时静悄悄地偷溜走了，恍惚回神的时候，他好怕，好怕，好怕再也看不到这张严肃中带着慈爱的面孔，好怕再也报不了恩。
　　小时候，他最喜欢爸爸将自己高高地举起，然后风一样地奔跑，带自己去玩，去买好吃的。
　　江夏的眼湿润了，心里在祈求着时光，让它慢些走，别带走自己的亲人，他承受不起，真的再也承受不起。
　　醒来该是会饿的！
　　江夏看老爸还没醒，就稍稍放宽心，去医院马路对面的早餐馆打包些餐点。
　　还是老样子吧，清淡些，江夏如此笃定着，本想弄些上口的，可转念一想，不能奢望一下子病都好了，到底现在是个什么状况，他还一无所知。
　　“十八块。”
　　江夏付了钱，转身要走出店门口的时候，照面就会了张熟面孔。
　　“是你，昨天那位！”
　　原来是昨天马路上那个小女孩的妈妈，两个人都很意外，赶巧了，在这个地方碰面。
　　“你好。”江夏不失礼貌。
　　“喔，你好，我叫玉彩蝶，昨天的事情还没正式向你道谢，今天我一定要好好答谢你。”看得出，玉彩蝶有恩难报，于心难安，她的脸蛋长得很温柔，说话和性子都给人一种温柔贤惠的感觉。
　　“没事没事，你就不要放在心上了，我还有事，下次再聊吧。”
　　江夏很不喜欢这种被人当做大恩人追着的感觉，他还得赶紧去看老爸醒来没有，耽误不得，所以步伐急了些。
　　玉彩蝶心想人有急事，当下回再说也行，可不行啊，联系方式都没有，下回还能有这么幸运碰到一起吗？当即就小跑了上去，想要个联系电话，可是她忘了今天是工作日，这时脚下穿着可是高跟鞋，加之店门口前是有台阶的，一个不稳，人失了重心，给摔了下去。
　　“哼……”
　　一声娇哼，听得出摔痛了，不少人侧目，江夏同时也回头了，看到玉彩蝶摔得不轻，脸色有些痛苦，他快人一步上前蹲着身，关心着：“伤着没有？”
　　玉彩蝶皱着柳眉，忍着不发出难堪的声音，柔手轻碰脚裸，一下子又缩了回来，终是忍不住再次痛呼了出来：“怕是拐了……”
　　江夏看了眼左脚，脚裸已经微微红肿，边上脱脚的高跟鞋脚根也断了，他神情严肃，让玉彩蝶帮忙拿一下手里的早餐带。
　　“这是？”
　　玉彩蝶接过手，刚开始还疑惑，接下来脸色不禁烫红了起来，被对方二话不说给来了个公主抱。
　　江夏心无他想，手指勾着摔坏的高跟鞋，沉稳地抱着玉彩蝶穿过马路，向医院门口快步走去。
　　恰逢当时，一辆白色轿车停下，他匆匆一眼人已经到了对面马路，车也认得，不就是那晚的婚车嘛？
　　白色轿车车灯闪烁一下，从车门下来了一个女人，她穿着高脚裤，踩着白色休闲鞋，上身是一件格子T恤，绑着马尾，带着一副墨镜，很是时尚靓丽，不少行人都被这一道靓丽的风景给吸引了过去。
　　漂亮女人不是别人，正是重拾了自信的安琪梦，她摘下墨镜看到江夏怀里抱着一个女人正跟她四目相对，一时双双没反应过来，随后，她胸口有些郁气，亏自己担心这个男人整晚没回家，大早上又是去租房又是去对方老家，再是到这里来找他，感情，人正在大马路上搂着情人逍遥快活呢，呵！
　　安琪梦看到江夏那副发了呆的模样，也没想对自己解释什么，美丽的脸蛋更冷了几分，再看看那怀里的女人，成熟有韵味，也是个美女，原来这男人好这口啊，很好，很好。
　　‘啪’车门关得不重，车却是开得很快，几个眨眼功夫就消失在道路尽头了。。
　　玉彩蝶看到这一幕，隐隐有些不安，试探性地问：“你女朋友？”
　　女朋友？江夏微微一分神，想到了昨天水烟的事情，心莫名的难受，浓浓地自嘲：“我这种人不配拥有感情，她不是我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