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爷孙

　　岱山，号称中原第一山，有山峰十二，高达千丈有余。其主峰“玉皇”，云雾环绕，终年不显。山中草木繁盛，虫兽四走，时有瘴气弥漫，有仙人住其上。
　　－－－－－《岱县地志》
　　“老神棍，我饿了。”
　　岱山之中，一个白发白须的布衣老者正依靠在一块山石之下，边上倚靠着一根竹竿，上面挂一块些许发黄的白布，上面写着“前世今身，事事皆知；疑难杂症，样样可医”，他手中还拿一巴掌大小的葫芦，仰头饮了一口里面的酒水。然后小心的拿塞子塞住葫芦口，嘴里还念叨了一句，“酒不多喽”！
　　说着老者便将葫芦往上一拋，老者背靠着的山石上探出一个小孩儿来，一伸小手便将葫芦接了过去。
　　“还有吃的呢？”小孩儿探出头来问道。
　　老者转过身去，仰头冲着小孩道：“瞧你那点出息，光知道吃吃喝喝，也不见你掙几个钱来孝敬孝敬我老人家。拿去，最后一个饼了。”老者嘴上埋怨着，还是掏出了一个烧饼扔了上去。
　　“我可还是个不满十岁的孩童，挣钱这种事情当然交您这样的大人来啦！”小孩一口烧饼一口酒，含糊地说道，“再说了，在岱山镇的时候，要不是我帮衬着，你这老神棍早就让人家给揍了，上哪儿弄钱买这好酒去。”
　　“就属你猴精，还小孩子。”老者找了一块突起的山石坐了下来，自言自语道：“也不知你小子是个什么妖精转世，打从能开口说话起，歪理就一套一套的，还弄的人没法反驳。那脑袋瓜里尽是些歪主意。谁要是拿你当小孩，那这人一准倒霉。”
　　“嘿嘿，那只能说明小爷我天资聪慧，机敏过人。是个不世的神童。”小孩儿听了老者的话，从山石上蹦了下来，一手饼一手酒，自夸起来，脸上尽是得意之色。
　　老者见了，不怀好意地问道：“哟哟哟哟，敢问这位神童，我给的那本<炼炁术>你练的怎么样啦?“
　　小孩儿一听，脸色立马就垮了。
　　“都三个月了，你说的炁聚丹田，我是一点儿门道都没摸到。每次灵炁在经脉中走着走着就没了，根本到不了丹田，更别提在丹田汇聚了。”小孩儿无奈的咬了一口饼，抬头看着老者，“你不会给了我一本假的秘籍吧？”
　　“哼!假的。”老者白了小孩儿一眼，“我问你，当初你练了多久就感觉到灵炁的存在了？”
　　“一个时辰。”小孩弱弱的说。能练出气感，自然就证明了这部功法的真实性。只是他是真的有点急了，才会有此一问的。
　　“当初，你看到一个御剑飞行的剑仙，激动的整个人都魔愣了。三天三夜不吃不睡，就在我耳边叨叨要修道。我也是看你自小便机灵，悟性又好，刚巧我手上又有这<炼炁术>，这才随着你的性子由你练的。如今看来，是出问题了。“老者看着他道。
　　“啊，出问题!”小孩儿一听就急了，“出什么问题了，走火入魔了，还是我把我自己给练废了？”
　　“我不是修道之人，我也不大清楚。”老者摇摇头不太确定的说，“我猜可能跟你的体质有关系”。
　　“那还是练出事了，老头你给我练的什么破功法。还有没有的救啊？”小孩儿从石头上跳下来指着老者的鼻子的说道。
　　老者一听，立马吹胡子瞪眼，抬手就是一个脑瓜崩：“屁!瞎叨叨什么。这<炼炁术>是修道界最最最最普通的功法，也是最基础的。就算是个傻子也不会把自己给练废喽!”
　　“那谁知道，便宜没好货，你又不修道。”小孩儿捂着脑袋轻声嘀咕道。
　　“你懂个球。<炼炁术>是修道界一本最基础的入门功法，是个人都能练。各门各派都有自己独特的功法，却唯独这本功法被几乎所有宗门采用，知道为什么吗？“老者道，“正是因为它是基础中的基础。”
　　老者继续说道：“你要是连这么基础的功法都练不了。那你就甭想着御剑飞行了，还是跟着我看病算命混口饭吃得了。”
　　“那怎么行!我要飞，而且要御剑飞!”小孩儿激动的说道。他想起了那次看到的修士，白衣飘飘，脚踏法剑，凌于空中，与轻风、白云同行，那份潇洒触动了他心底深处的渴望。
　　“不管多艰难，我都要练。”小孩儿又补充道。说的坚定至极。
　　老者看到小孩儿说话时的眼神，心里大吃一惊。那眼神是如此的坚定，仿佛西方佛教的高僧在许大宏愿一般。
　　老者沉默良久方才说道：“我带你来这岱山便是为了寻你的修道之路。”
　　“知道当今中原大地有哪些顶级的修道门派吗？”
　　“嗯。知道一点。虽然在世俗中把这些修道人士看的如神似仙一般，但是还是有很多这类消息的。这几年我跟着您老人家走南闯北的，或多或少知道一些。“小孩儿点头道。
　　“自从五百年前药神谷之乱后，一些邪道魔派就被排挤到西南的坤炎山脉之外了，被称之为蛮荒之地。北方的雪山据说有一大门派，不过好像只收女弟子。而这岱山，据说是问鼎中原的三大门派御剑宗的所在地。至于其他两大门派。神兽宗在蜀地的大山中。
　　还有一个万行商会。这个门派恐怕是修道界最奇葩的了。它不像其他修道门派那样落户于人迹罕见的灵山秀水间，而是融入世俗中，以药道救人起家办成了一个分布遍布中原的商行。
　　虽说其他的修道门派都有点看不起这个商行，但是不的不承认其强大。门中弟子众多，不过多数是修习外功的凡人，修道的弟子却是极少露面，有多少高手就也更没人知道了，神神秘秘的。”
　　小孩儿将这些年跟着老者走南闯北听到的一些修道界信息稍加整理娓娓道来，颇有点打听消息的探子模样。接着他还摸着下巴补充道:
　　“我觉的这个万行商会野心挺大的，隐藏实力，布局中原。老是干些暗地里的勾当。不像其他修道大派，动不动就哪个弟子除魔卫道啊，降妖除害啊，治病救人之类的。”
　　老者听了小孩儿的言语，眼中光芒一闪而过，沉默了片刻这才摸着小孩儿的头说道：“你小子!问你知道多少修道门派的消息。你倒好，给我分析出一个大阴谋来。怎么，你觉得那万行商会还想一统天下不成？”
　　小孩儿避开老者的手说道：“那谁说的准，人的贪婪是无法想象的。谁知道那些手中握着力量的人还想要得到什么？”
　　“得，我怎么跟你个小屁孩谈论起这些有的没的来了。我要说的是你的事。”老者正色道，“修道的方法很多，但是殊途同归。无外乎聚集天地灵炁滋养肉身，感悟天地妙法修养神魂。”
　　“打住！”小孩儿打断道，“你不是不会修道吗？怎么说的头头是道的。你不是职业病犯了吧。好歹也养了我快十年了，可不带这样忽悠我的。”
　　老者听了，气不打一处来。纠着小孩儿的后衣领将其丢到一块石头上按住坐直。这才正色道：
　　“我老人家走南闯北，也遇到过不少修道人士，跟他们攀谈过。虽说我不会修练什么道法，但我在医道一途还是有些成就的，对人体与天地万物之间的奥妙也颇有些感悟。”
　　小孩儿点了点头，算是肯定了老者的话。
　　“从这些修士的一些见解中我自然也能明白一些修道的门道。这天地之中是充满了天地灵炁的。正是因为灵炁的滋养，万物才得以生长，众生才能开启灵智。哪怕是一颗顽石，都能在灵炁的孕育下诞生出生命。
　　也不知道何时起，人类慢慢掌握了这种手段，渐渐了解并且运用起这股力量。他们因此变得健康、长寿、强大，人们相信总有一天，他们能强大到不受这片天地的束缚。届时，长生不老，永生不灭，谓之为神。”
　　小孩儿是老者在其还是婴孩时捡来的，抚养至今，已有九年有余。爷孙二人走南闯北，以行医算命为生。老者见多识广，常于人说自己的见闻。但这是第一次，小孩儿看到老者是那样的眼神，犹如一个老师傅在传授自己的手艺。
　　“在漫长的时间长河里，人们归类出了种种法门，也有很多稀奇古怪另辟蹊径的方法，目的只有一个，成神，长生。
　　这期间，有人提出了一种理论。人们观察到万物对灵炁的亲和度是不同的，有些天生的灵物并不需要什么修练方法便能很好的吸收灵炁。因此有人大量收集一些修者的资料，总结出人类的体质不同，吸收灵炁的类别和效果也会不同，于是便将之分成天地玄黄劣五种等级，谓之灵根。”
　　说到此处，老者停了下来，但盯着小孩儿。
　　小孩儿听到这里又蹿了起来，不可置信地说：“您，您的意思是，我的灵根可能比较劣等，根本不适合练道法。”
　　可能连小孩儿自己都没注意到，一向没大没小的他，此时对老者却言语敬重。似乎这次的谈话让二者自然的有了种师徒联系。
　　“不，以我的认知，你的体质觉对不会是劣等。”老者立马否定了小孩儿的猜测，“所谓劣灵根其实就是指一般凡人的体质。他们不是不能修道，只是对天地灵炁的感应比较差，练一辈子都不会有什么成果。
　　我刚才说过，人的身、魂是受天地灵炁滋养的，若是你的灵根太差，你从小就会体弱多病，脑袋也不会太灵光。哪是你现在的样子。”。
　　说到此处，老者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小孩儿是他抚养大的，他再清楚不过小孩儿的体质。自小便皮得像猴，脑子更是比猴还精，身子骨不说壮如牛吧，但也皮实、耐揍，打小就没见他生过病。
　　只是，小孩儿的修练他也是有看着的，甚至老者还动用过自己的医术手段观察过。事实是，小孩儿悟性极高，资质也不差，唯独在聚炁入体之时出现问题，体内的炁总是无缘无故的消失。老者实在是别无他法，这才翻山越岭带他上岱山拜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