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黑之时

　　今日的牟城是个阴雨天，进入六月之后牟城好像经常下雨。
　　雨点噼里啪啦地拍打在窗户上，教学楼对面的教师办公楼被雨水冲刷地灰蒙蒙的一片，就连轮廓都开始虚化。
　　“楚明辰，我先走了。”一个顶着鸡窝头的男孩子经过楚明辰年少时说道。
　　“啊，行，你先走吧，我等会儿。”楚明辰捏了捏手里的耳机，回应道。
　　楚明辰坐在课桌前盯着窗外发呆。他没有看天气预报的习惯。
　　记得中午那会儿来学校时还是晴空万里，谁曾想仅仅一节课的时间，天空飘着的云就好像灌了铅一般阴沉沉的，伴随着几声雷鸣，大雨便倾盆而下。
　　“你还不走吗？”一个悦耳的女声传进楚明辰的耳中。
　　楚明辰藏不住心中的期待转过脸去，那是他心怡的女孩子，拥有着一头乌黑浓密如瀑布般倾泻而下的余梓茜。
　　“我……我等一会儿再走……”楚明辰支支吾吾地好像是想掩盖自己没有带伞的事实。
　　“你该不会没有带伞吧。”余梓茜捂着嘴乐呵呵地笑着，楚明辰的脸憋得有些发胀，但仍然控制不住自己，会去偷瞄她几眼。
　　余梓茜看着楚明辰的囧样，不禁捂着嘴笑了起来，有时候楚明辰的表现就像一个缺乏安全感的小孩子。
　　她笑得好漂亮，楚明辰心想。
　　“你家人也不来接你吗？”楚明辰低头继续摆弄着课桌上的签字笔，他喜欢用摆弄小物件的方法缓解自己心中的慌乱。
　　“不呀，为什么要他们接呢？难不成你以为我是那种没有家人接送上下学就会走丢的小孩子？”
　　“啊？不……不是那意思……这不是今天下雨了嘛……”楚明辰把头埋得更低了。
　　“要一起回家吗？我记得咱们两家顺路吧？”
　　“唉？”
　　楚明辰觉得这是上天看他可怜，给他的恩赐。能和余梓茜打着一把伞并肩走在雨中，这场景楚明辰只在梦里遇到过。
　　两个人就这样并排走在一把伞下。好香，楚明辰闻着从余梓茜身上传来的幽香，眼睛不自觉地向她那边瞄了几眼。
　　“你干嘛离那么远啦，你那边都湿透了。”余梓茜嘟囔着，接着便不由分说地往楚明辰靠拢。
　　两个人的胳膊在那么短暂的一瞬间接触，好像触电一般的感觉麻痹了楚明辰的全身。
　　这就是所谓的狗生巅峰？
　　“楚明辰，我问你个问题啊。”
　　“什么问题？”
　　“迎面过来一辆车和迎面过来一个人有什么区别？”
　　就在余梓茜吐出最后一个字的时候，一道游龙般的闪电穿过黑压压地云层，雨点伴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雷暴声，没命地砸向两个人。
　　楚明辰不知道余梓茜这话的具体含义，愣了一下，不知道该做何回答。
　　“车和人总是撞，人和人总是让……”余梓茜看楚明辰并没有回答的意思，开口说道。
　　雨水把路边的草茎拍打得直不起头，有那么一分多钟的时间，楚明辰一直在数着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声。
　　“我想……你也不想错过我吧？”余梓茜附在楚明辰的耳边说了一句。
　　“你？”楚明辰懵了，好像是最原始的本性驱使着他向余梓茜伸出了双手，环抱住她。
　　余梓茜的伞摔落在两个人的脚边，楚明辰死死地抱住女孩儿略显瘦小的身体，两个人在雨中紧紧相拥。
　　这美好的一幕结束于一声破布被撕裂的响声，当楚明辰察觉到异样的时候，他的肩膀上已经被撕下了一大块儿肉。
　　“啊！！！”
　　乌云密布的天空下，楚明辰惊慌失措地瘫倒在地上，后背上是好几道深可见骨，触目惊心的抓痕。
　　“你，你你你……”
　　“啊？新生幻想者的肉体可是无数罪者都想得到的啊……”余梓茜一改之前端庄文静的外表，咧到耳朵边的嘴里还叼着从楚明辰肩膀上咬下来的肉。
　　“让我吃了你，作为养分变成我的一部分。”
　　“滚开！滚啊！”楚明辰慌乱之下一脚踢开试图靠近自己的余梓茜，拖着因为疼痛几近麻痹的身体仓皇而逃。
　　楚明辰在雨中狂奔着，好像已经忘记了疼痛，两只脚踩在水中扬起一道又一道的水花儿。
　　傻了，这次楚明辰彻底傻了，除了没命地跑以外他什么都做不了。
　　终于在一家破旧的报废工厂里，楚明辰停下了脚步，转过头望着外边的雨幕，确定余梓茜没有跟上来。
　　“呼！”楚明辰靠在墙面上口大口喘着粗气。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这种奇怪的事要发生在我身上？？”楚明辰一边抱怨着，一边抬脚踹着那个垃圾桶，把它踢到变形，踢到让人看不出来那是一个垃圾桶。
　　本该普普通通，和别的学生一样，往返于家和学校的楚明辰在目睹过那天晚上的事情后，好像就是陷入了沼泽中，无论怎么挣扎也都是越陷越深。
　　“啪嗒，啪嗒，啪嗒”空荡的废弃工厂里传来了一阵脚步声，楚明辰的心突然提到了嗓子眼。
　　“喂，我可以闻到你的，赶紧出来。”余梓茜拖着那跟身体不太协调的手臂，扭曲的体态给人的感觉就像一个牵线木偶。“当然如果你想玩，我可以多陪你玩玩。”
　　楚明辰惊恐地堵住自己的耳朵，胸膛剧烈地上下起伏着。大脑皮层下的恐惧，顺着血管流动他的全身。
　　“等等……”楚明辰回想起昨天宫永迟暮的话，如果自己接受了那份幻想，自己也会像他们一样，获得超乎寻常的能力。
　　赌一把，说不定真的能得到与她抗衡的实力，楚明辰心想，脑海中依稀只有两个字眼，“求生”。
　　楚明辰舔了舔自己的嘴唇，试着找到自己内心深处的幻想。他能感受到，自己的思维中的某一个纬度，似乎真的存在着那么一个世界。
　　听从它的召唤，遵从它的指示。
　　一条又一条的纹路逐渐遍布楚明辰的身体，散发着苍蓝色的微光，那么一瞬间，楚明辰感觉到仿佛自己的感官以及思维全部都脱胎换骨一般，在某一个瞬间全部苏醒。。
　　“看起来，接下来会更有意思了……”余梓茜看着离自己不远处墙面后边的微光，饶有兴趣地呢喃着。
　　“理法贯通，此为千年不灭的幻想之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