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教皇内侍

　　菲斯打开了门，阴阳怪气地说到，“是我，教皇大人。”
　　“是你啊菲斯。”教皇冲着他微笑。
　　菲斯点点头作回应，然后自己缩在一个角落里，站在那里不出声。
　　教皇本来想继续写下去，忽然有这么一个人站在身边，分散了他的注意力，他就没办法写下去了。
　　“亲爱的菲斯，有事么？”教皇还是对着他微笑。这倒不是教皇对这位内侍特别好，而是教皇有些时候也不知道该给他什么样的反应，所以见到他就微笑，只是怕把这么小心翼翼的青年给吓坏了。
　　“没没没什么，教皇大人。”菲斯唯唯诺诺道，如果是个毛躁的人，遇到这种情况怕是已经大发雷霆了。
　　但是教皇大人向来大方得体（当然指的是不喝酒的时候，喝起酒来就是个糟老头），他处理这种情况向来得心应手，“不用等我的，菲斯，你可以先休息。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不行的，教皇大人。侍奉你是我的职责，如果在忽然想起需要我的时候，我不在的话，那我就是渎职了。”
　　菲斯说话忽然变得清晰，这让教皇大人忽然有些不习惯。没想到这个家伙平时不说话，一旦说起话来却有点语出惊人。
　　“那好吧。”教皇回答到，“那你就留在这里吧。”
　　“圣父殿下。”菲斯点头表示敬意。在这个情况下，有“是的”、“好的”的意思。
　　忽然间，外面传来一阵爆炸声。
　　“菲斯，去看下怎么回事！”教皇大喊。
　　菲斯却没有一如往常立刻做出回应，他目露凶光，自言自语道：“总算到了这个时候了！”声音低得只有自己听得到。
　　这时候外面有些叫喊声，一直让人听不清，知道有三位骑士打开门进来了，教皇才听清楚他们是在找他自己。
　　“圣父殿下！圣父殿下，这里已经不安全了，请求你跟我们一起转移！”三位骑士穿着教会常用的板甲上身，手持长剑，沾有尘土的脸上带着慌张的神色。
　　“放轻松点。”教皇也只是故作镇定，毕竟现在侯赛因不在这里。
　　“奇怪，侯赛因骑士呢？”另外一个骑士问。
　　事实上他们并没有深究这个问题，在最后面的骑士忽然被发现腹部插了一把剑，而这把剑恰好被他前面的骑士握住。
　　“怎么会这样，我明明·····”握剑的骑士将自己的剑拔出来，受伤的人就立刻往后倒下大量出血，而他手里的剑也放开了掉了下来。
　　站在最前面的人忽然头也掉了下来，身体直接倒在最后站着的骑士上，接过同伴的身躯已经让这位身经百战的骑士吓破了胆，完全忘记了转移教皇的任务，撒腿就往书房门口走，还没走到，整个人就双腿就断了，身体因为惯性原因跟断腿离了几米远，最后倒下，形成的血泊将他身子影子都包住了。
　　这时候站在教皇面前的只剩下一个人，菲斯。
　　他的手上长出长长的指甲，皮肤的颜色变得苍白，眼瞳的深红色在烛光下似会发亮，脸也变得消瘦，完全可以看出骨头的轮廓。
　　“圣父殿下，没想到吧？”
　　“确实有些意外，你是怎么变成吸血鬼的，我亲爱的菲斯？”
　　菲斯舔了舔手指上流动的血，一脸陶醉的样子，不知道为何，这让教皇想起了自己平时喝红酒的时候。
　　“每一次，在你喝红酒的时候，我就会想，在我大口大口的吸食你的血液的时候，是否也会像你那样心满意足。欲望这种东西，吸血鬼跟人类一样，是无法抗拒的。”
　　“为什么选择现在出手。”教皇问。
　　“因为他们进来开始想把你转移，才证明他们已经明白这些敌人他们没有办法打败，所以现在他们已经腾不出更多的人手了，这三个骑士，是他们选出来转移你的。而其他人，已经准备牺牲在这场战斗之中了。”菲斯忽然话多起来，让教皇有点不适应。
　　教皇接着问：“难道外面的都是吸血鬼么？”
　　“在大街上出现成群的吸血鬼？那么就算杀了你，也不会达到我们的目的吧。那些都是我们请的海盗，让他们将大炮搬上来部署到民居里面，已经有好多天了，我都怕会走漏风声让你知道。”菲斯说话的时候有嘲弄的语气夹杂在里面。
　　“十五岁开始，你就一直呆在我们身边，在成为教皇内侍之中有考验，将你软禁并三天不许吃肉，只会给你送水果，据说当时你吃的水果量还不少，只是不喜欢说话，这也让我选择了你，喜欢说话的人，不用审讯都能从他嘴里套出话来。”教皇回忆着过去的事情。“所以那时候，你还没有成为吸血鬼。”
　　“你知道么？”菲斯眼里掺杂着仇恨。“我从小就希望成为一个骑士。
　　“我的父亲，尤西斯，也许你并不知道他，他只是教廷众多神父中的一人。但是小时候，他就是我所有的恐惧。那时候他总是让我很敬畏，让我明白了一件事：仁慈，是这个世界最大的谎言。我除了吃饭，睡觉，就是要跟随着教士们学习侍奉。他总是跟我说，我不会让你继承我的教区，因为你并不是我的长子，我将会将所有的东西都交给你的哥哥，所以，你要么就学会怎么去侍奉天父，要么就准备被我抛到外面自生自灭吧。那时候的我真蠢，相比于这个家，其实外面更加美好吧，尽管尔虞我诈，但是起码没有那个只会威胁我的父亲。
　　“得益于我父亲对我的态度，家里的几个哥哥总是把我作为欺负的对象，让我干他们不愿意自己干的活。他们总是这样。不过也幸好这样，有一次我在打水的时候，因为速度太慢，我几个哥哥欺负我，恰好被路过骑士团拯救。那是我第一次遇到侯赛因骑士，那时候他还不喜欢穿得像个游侠，一身有光泽的骑士盔甲让我觉得好耀眼。我真想成为那样的人，他们自信，强大，从来都不会困惑。侯赛因骑士跟其他骑士看出了我父亲的敷衍，他们深信留我在那里不会有好结果。于是乎他们便带我走了。
　　“我很想跟随侯赛因骑士，哪怕成为他的仆人，但是教会有严格的考核制度，他们看到我之后深信，我适合跟随主教照顾他们起居，而不是成为一个马僮，所以他们将我安排在你身边。我曾经多么希望跟随侯赛因大人，哪怕从一个随从做起，但是，在你成为教皇后，你居然让我做你的内侍!我讨厌你的自作主张！”
　　“你自己都没有去争取，只是一味地等待安排，那么，你有什么好恨的。”教皇甚至有些鄙视地说。
　　“你说得没错，所以我其实最恨的是自己。”没想到菲斯竟然居然直接承认了。“所以我选择了自杀。但是我没有想过，我会成为吸血鬼。
　　“在一个你熟睡的晚上，我跟侯赛因骑士说了几句无关紧要的话，最后感谢他救我于火海，他却说这只是举手之劳。多么强大却又谦逊的人，强大到只是他举手之劳就可以拯救我的生命！在我成为教皇内侍后，我明白终身都不可能再成为一个骑士了。我走到一条无人路过的河流，从石桥往下一跳，冰冷的河水让很快就放弃挣扎，窒息的感觉现在我都还记忆犹新。
　　“可是第二天，我居然在河边醒来了，太阳晒得我晕阙，我以为我只是因为晒太久了，于是将教袍的套帽带上，尽管还是很痛，但是起码能够忍受了。我以为上天眷恋着我，不想让我这么快死去，肯定是有其他的任务要交给我，但是当我走到集市的时候，我看到了人们，我忽然很想把他们全部都杀掉，他们每一个人吸引着我，就像一块块牛排，我几乎要失去理智袭击街上的人的时候，有一个身穿黑袍脸上扎着绷带只漏出嘴巴和眼睛的人用力地按住我，跟我说：‘看着水里的你，如果你是这幅模样，你又怎么回到你崇拜的骑士身边。’我看向水里的我，不由得苦笑，原来我不是活过来，我是成为一只吸血鬼了。那红色的眼睛，那獠牙，不是吸血鬼是什么。
　　“那个黑衣人告诉，他也是吸血鬼，他教会我如何人类面前收起獠牙和改变瞳孔的颜色，如何可以在阳光下行动，然后他就让我回到教会里面来，让我继续侍奉你，并且长期给我提供新鲜的人血。而他这么做的只有一个目的，让我寻找机会，干掉你！四年了，整整四年了！我今天总算找到了机会！”
　　“为什么要这么久？”教皇有点不理解，难道自己这么难杀？
　　“是因为侯赛因骑士，有他在我们的暗杀行动会很容易失败。即便是吸血鬼领主，都没有本事能够在让教会不知情的情况之下杀了你。至于什么毒药之类的，根本就没有办法过食物检查。”
　　“吸血鬼们为何要杀我？”其实教皇心中有答案，但是他还是要问一问。拖延下时间也是好的。
　　“血之信徒相信，教会会是吸血鬼最大的敌人，从你刚才居然愿意会见教会的宿敌，人类魔法师就可以看出。比起吸血鬼，魔法师的威胁确实也没这么大。或许应该这么说，抛弃信仰不同的问题，魔法师唯一的威胁就是因为他们会催生活着的生命变成魔法生物。比如狼人和吸血鬼。一旦教会统一起人类去消灭吸血鬼，那么维斯特大陆的吸血鬼将无所遁形，既然如此又怎么可能留着你。只要杀了你，身为教皇内侍的我便可以利用这个身份宣布你‘生前颁布的旨意’，让所有人将矛头指向魔法师们，人类不是很喜欢内斗么，那就让他们斗吧。不让人类在仇恨和运动当中，吸血鬼又怎么有机会。”
　　血之信徒，这个名字教皇记住了。
　　“所以说到底，变成吸血鬼后的你，还是没能按照自己的意愿去做自己的事情。”教皇表现出很看不起他样子。
　　“自己的愿望这种东西真的很重要么？”菲斯将自己的利爪炫耀似的挥动，“现在的我可是很强呀，强大不就够了么？”
　　“可是你内心还是很脆弱，只能听从别人的意愿，被人激怒就会表现出很不耐烦。”教皇觉得自己快要得逞了。
　　“脆弱又如何？”菲斯忽然一脸看透的样子。“人类，不过都遵循自己的欲望而已。”
　　“你这样子，居然还妄图像侯赛因那么强大。他是我见过的最自律的骑士，尽管总有人说他打扮得像个不列颠人，但是他却是我见过最守誓言的骑士。天父怎么会拯救自己放弃自救的人。”
　　“好了，多说无益。”菲斯将自己的身世全盘托出后，似乎松了一口气，他不再跟教皇继续辩论下去，现在的他，是一种压抑多年后，急着要证明要宣泄的时候，“等我将你的脖子咬断，你再跟你的天父慢慢讲谈哲学把！”。
　　他一个瞬身，便出现在教皇面前，捏住他的脖子。
　　“现在你的信仰已经救不了你了！让我试试新鲜的人血，到底是怎么样的滋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