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第一顿饭

　　在杨岳和杨猛残存的记忆里，他们住宿的房舍外面是一个大院子，里面有六间一样的房间，按年龄每间分别住着0-5岁的孩子，每间差不多都有十几个孩子左右。不过因为每年都有孩子被堡民领养，再加上一些不幸夭折的，到杨岳他们这间就只剩8个孩子了。
　　杨岳惊奇地发现除了0岁房间那里是只有印象中的护工出去打饭之外，1岁和2岁孩子房间里出来的孩子竟然都个头不小而且跑的飞快，目测了一下，1岁的孩子差不多快1米高，2岁的差不多有1米1的样子，这在之前的地球上显然是不太可能的。不过联想到之前自己看到同屋的孩子也差不多有前世6，7岁的样子，他反而释然了，显然这里不同于地球，人类的生长发育速度显然比前世要快的多。
　　至于4和5岁孩子那屋，印象中是在外面的学堂学习，自然没人从屋里出来。
　　此时正是太阳刚落山的黄昏时分，天边还残有一丝红晕，微风吹过，吹落院中树上的几片黄叶，看季节，约莫是深秋或初冬。小孩们都是胡乱穿着杂七杂八的衣服，厚的厚薄的薄，看不出冷暖，杨岳和杨猛二人穿着中厚的衣服，略微有些冷，不过都是满不在乎，不论是今生前世，小孩子似乎都不怕冷的。
　　杨猛略扶着杨岳，跟在前面特意放慢脚步带着他们的七爷爷身后，缓缓朝饭堂走去，二人只是看着四周的景物来印证自己的记忆，也是怕前面的七爷爷听到什么，没有再对话，只是默默地走着。
　　出了院门，穿过一条长走廊，再右转进入一个搭着草棚的小院，就是饭堂了。小院最里头是几个厨子面前各摆着不同的大盆，盆里小山般盛着不同的食物，品种也就四五样的样子。院里摆着十几张桌子，前来吃饭的人们分成小孩和老人两队依次进屋领了食物，有一个管事模样的人就拿着笔记下来，然后才让出来寻张桌子坐下自行吃喝。
　　七爷爷问道：“你们需要我帮忙拿吃的吗？”
　　杨猛脆声答道：“不用了，七爷爷，我们自己可以的！”主要也是看到那些1、2岁的孩子都自己打饭，已经“3”岁的他们当然不甘落后了，更因为他们本来就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是吗）。
　　七爷爷看他这么笃定，呵呵一笑，便不再管他，自行到老人那队去了。猛子扶着杨岳找了个角落的桌子坐着，也到小孩那队去排队。
　　杨岳在角落里观察着情景，因为穿越后记忆是破碎残缺的片段，他急需快速适应现在这个角色，补全记忆无疑是首要的，也能避免在和其他人的交往中犯错误。
　　左边的桌子上坐着的都是老人们，约莫有六七十人，基本都是男性，每个人一个托盘盛着几样食物，老太太只有寥寥四五个。之前在杨岳屋里的几个也都在，不过可以明显看出他们几个看起来要比其他老人年轻一些，他们还能坐在一起谈天说地红光满面，而其他老人大多老态龙钟只是默默地吃喝。
　　更扎眼的是，为首一张桌子上坐着的几位老人气势明显不同，不仅餐盘里食物种类更多，面前还另摆着几道菜，甚至还有一个酒坛，桌子也和其他桌子隔了很远，路过的端着托盘的老人远远地就避开他们走，显示出明显不同的阶级高低。
　　小孩们则是按照年龄的不同坐在一起，和杨岳同屋的另外6个孩子早早打好了食物，远远坐在一桌正对着角落里的杨岳，只是低头吃着食物，不时抬起头暗暗瞟几眼杨岳这边，如果见他看过来，就赶紧低下头继续埋头大吃。
　　杨岳看了不禁暗暗好笑，这些小家伙恐怕是对自己之前装鬼吓唬他们还心有余悸吧，不过也懒得理会。他看那些小孩的食物只有寥寥三样，一碗粗米、几根蔬菜和几块黑乎乎的肉。
　　看了好一会，也不见猛子回来，他便站起身来望着小屋内，只见猛子正和那记账的管事似乎在争执什么，猛子还拿手指了指自己，又过了一会儿才端着两盘食物走回来。
　　见猛子把食物放下，杨岳问道：“咋了，你怎么还和那个管事吵起来了。”
　　猛子气呼呼地说道：“嗨，我说给你带一份，那家伙非得说你死了，我指给他看了才信；我又看种类太少，说给你要病号饭在老爷子们那边换几种，他还是不答应，得亏七爷爷过来圆场才答应给我换，这饭吃的憋屈！”
　　杨岳笑道：“干嘛非得搞什么特殊待遇说什么病号饭，咱们军人什么苦没吃过，再说现在这具身体找医师看过了，恢复了不少，没那么弱。”
　　猛子怪笑两声：“先别逞能，你先看看这都是些啥玩意再说。”
　　杨岳低头打量那两盘食物，一盘和旁边小孩的一样，刚才是远看还不清楚，这下近看，碗里的粗米是颗粒很大的谷类，他夹了一筷子吃下去只觉如碎石割喉，好不容易才咽下去；蔬菜枯黄不堪，毫无味道，如同吃草；那几块肉都是骨头上略沾一点，不过颜色虽然黑乎乎的，味道倒还不错，挺有嚼劲。
　　再看那盘所谓的“病号饭”，两个烤薯，一撕开皮就清香扑鼻；一小堆翠绿的蔬菜，有豆子有叶子，吃下去清脆爽口；最后几块肉也是肥嫩喷香，吃着酥脆。两相对比之下，真让人不敢相信这是从同一个地方做出来的。
　　杨岳苦笑道：“难怪你这么大火了，这差别好比星级饭店对路边摊。”
　　猛子哼了一声：“这说法不对，”他指着“病号饭”说：“这才是路边摊”，又指着另一份饭菜说：“这是泔水！”
　　杨岳拉他坐下，笑道：“好了，不管是路边摊还是泔水，咱们革命战士都照吃不误。这个世界的情况你也看到了，生产力明显不是很发达，和咱们解放前都不能比，至少有肉吃就不错了。再苦能苦的过咱们先辈们吃草根啃树皮么，既然来到这里，就让咱哥俩也来一番忆苦思甜吧。来，把这两份分一分，咱俩一人一半。”现在的杨岳还不知道肉类反而是这个世界最常见的食物，比谷物杂粮的产量要多得多，不过这是后话了。
　　猛子沉默下来，吃着饭低头不语。蓦地眼中落下泪来，哽咽道：“刘哥，咱这哥俩这辈子难道就在这里受这份罪了？上辈子死也就死了，没办法改变我认了，可人家穿越的都是呼风唤雨轻松泡妞打怪升级走上人生巅峰，咱们怎么就这么惨？”
　　杨岳也是默然不语，思索了一会，盯着盘里的食物说道：“猛子，之前你跟我说你为救人而死的时候不后悔，我还挺佩服你的，现在就生活条件差一点，怎么你就怂了？入伍也快两年了吧，这点苦就受不了了，这两年白锻炼了？”
　　猛子看着杨岳道：“刘哥，我……就一时受不了，这反差也太大了，部队里的生活真不知道要比这里好多少倍。”
　　杨岳转过头来盯着猛子：“现在我不是刘浩洋，你也不是张子孟了，杨岳和杨猛这两个孩子把命都给我们了，是命重要还是生活好点重要？既然现在我是杨岳，你是杨猛，咱们就得连他们的份一起好好活下去。”
　　猛子擦掉了眼泪，指着一旁的小孩子们咧开嘴笑道：“刘哥，不岳哥，你说的对，命都是捡回来的，还怕什么吃苦。那些一两岁的小孩都吃的那么香，在咱地球上哪个一两岁的孩子不是当宝供着，我好歹也是奔二的人了，可不能连小孩都不如。”
　　杨岳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这才对嘛，杨岳和杨猛这两个孩子就是吃着这样的食物平平安安长到现在，这身体是他们的，肯定早就习惯了，我们还怕什么呢。你看你红着眼睛笑还真难看呢，以后可别这样了。”
　　猛子正色道：“不，岳哥，你说错了。”
　　杨岳微微一怔：“哦？哪里错了？”
　　猛子微微一笑道：“现在你就是杨岳，我就是杨猛，没有我们和他们。”
　　杨岳也是展颜一笑：“你说的对，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吧。前世咱们是战友兄弟，这世倒成了真正的同宗兄弟，来，庆祝咱们兄弟缘分，吃光这些美味佳肴！”。
　　猛子撸起袖子甩开膀子，喝道：“庆兄弟情，吃！”
　　二人：“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