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葬王器

　　感受到生死危机的千钧一发之际，突兀地显现出的深紫色坚冰甲胄，伴随着漠昊瞳孔之中的深紫色一同崩解。
　　深紫色迅速的消散，坚冰甲胄褪去色彩，化作普通的冰霜，融进这风雪之中。
　　漠昊看着自己的双手，若有所思。
　　“这小子，对葬王器的适应力看样子还可以。他没有对雪境狼群下死手，难道……他甚至考虑到了——”
　　特尔本茨从半空中悄然无声地落下，停留在漠昊身后。
　　漠昊身上的邪异气息已经消散殆尽，特尔本茨确定刚刚的违和感只在那一瞬间。
　　“小子，你这一次看清楚了吗？”
　　“我看清楚了，清醒状态下看见了那个东西。”
　　漠昊沉吟许久，接着发问：“能不能告诉我，那东西究竟是什么？”
　　“就连直视都令人感到颤栗。”
　　“没有问题。不过老头子我也想问一个问题，你刚才明明有机会重伤攻击你的雪境狼，为什么没有那么做？”
　　“总不会是出于仁慈吧。”特尔本茨眯了眯眼，并且因为斗篷遮盖，令人看不清全貌，更令人捉摸不透。
　　“舍弃毫无用处的仁慈吧，没有实力的人没有资格谈怜悯。”
　　如果漠昊是出于这个年龄段的天真和怜悯。
　　那特尔本茨就会犹豫是不是还要把【葬王器】留在漠昊身上了。
　　随时，特尔本茨都可以杀死漠昊，取走【葬王器】。
　　“因为你真的不在意我能不能激发出体内那个东西的力量，如果做不到，立即就会取走，不是吗？”
　　“所以我不会去重伤雪境狼，狼群很可能因为鲜血或者部族受伤而变得更加疯狂。仅仅在那一瞬间激活力量的我，是没有把握应对可能发生的情况的。”
　　“所以我选择了生存率最高的做法，即便我不确定狼群是不是真的会像我想的那样退走，但刚才我也只能那么做了。”
　　特尔本茨在一边静静听着，一语不发。
　　“老爷子，现在该您来解答我的疑惑了。”
　　漠昊转过身，定眼看着特尔本茨。
　　这小子，给人感觉都不太一样了。
　　斗篷下的特尔本茨露出令人难以察觉的笑意，抬起头正视起了漠昊。
　　这是特尔本茨第二次正视漠昊这个看似毫无前程的年轻人。
　　不，准确来说，应该是第一次。
　　特尔本茨第一次正视了漠昊本身，而不是看着他体内的葬王器。
　　“小子，你身体里的东西，我想你父辈和你是只字未提吧。”
　　漠昊点了点头，自己只有一个很模糊的记忆，只记得自己是从一个非常遥远的地方，和父辈一起来到这景夏雪国，但是是为什么，已经记不清了。
　　“你来自一个非常遥远的地方，因为某种原因，内部争斗不断，都想着攀上最高峰，不论是力量，亦或者是权力。”
　　“那是真正的属于强者的修罗场。”
　　“十个权势滔天的势力，分持十个名为【葬王器】的年轻人。”
　　漠昊不自觉地瞪大了双眼。
　　“葬王器？究竟是——”
　　“葬王器的概念，就是被异化的虚灵，能够交接给适配者，简单来说，就是可移动的战争武器。”特尔本茨目光锁定了漠昊，“而你，身体里的就存在着葬王器之一——被隐藏起来的第十一个【葬王器】。”
　　“【葬王器】——威霜邪。第十一个葬王器的出现，是不被允许的，不论出现在哪个势力手上，都可以造就出第十一个大势力，最糟糕的情况就是打破十个势力之间的平衡。”
　　“于是在【葬王器】威霜邪出现的当场，就被授予了适格者。”
　　“也就是你，漠昊！”
　　特尔本茨指着漠昊，令他整个人都陷入了混乱的思绪之中。
　　“所有人都对你有所期待。不，或许在当时，你的父辈并不这么想。”
　　“于是，在某人的帮助下，你们三人得以跑到这么遥远的雪国来避难躲灾。”
　　“那个某人是！”
　　漠昊恍然间，似乎隐隐约约地猜到了，特尔本茨话语中的某人，是谁。
　　“我的母亲，还活着吗……”
　　漠昊的从记事起，就没有母亲的概念，他一直都是和父亲爷爷一起生活，第一次得知“母亲”的存在还是看见了别人家的母亲带着孩子出来外面玩。
　　每当小时候问起这个事情，父亲就会沉默，长大了以后，漠昊也是渐渐明白了。
　　这个问题，在父亲和爷爷那里得不到答案。
　　特尔本茨没有回答，自顾自地又说了下去。
　　“顺带一提，我被委托的任务就只是把【葬王器】带走而已。把【葬王器】的持有者杀死，然后取走，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了。”
　　特尔本茨话语一顿，掀开斗篷。
　　这是漠昊第一次看见特尔本茨的全貌。
　　苍老的面庞，却令人如沐春风，炯炯有神的双目与漆黑的头发，就如同壮年时期一般。
　　“不过，现在我改变主意了。”
　　“你有着你的可能性。当然，要成器的前提是要经受磨砺。现在也已经轮不到你说不了。毕竟，你想活下去，就只有不断不断地，向前走才行。”
　　“我还有——多少时间？”
　　特尔本茨言语中透露出的讯息，让漠昊的未来，有了一盏指明方向的灯。
　　“委托是，五年间，我要取走【葬王器】威霜邪，交还……”
　　还没等特尔本茨说完，漠昊再一次打断了特尔本茨的话语。
　　“我离能够去找我母亲，还有多少时间？”
　　特尔本茨哑然，不再继续说下去，而是仔细注视着漠昊。
　　漠昊的神情没有一丝动摇，眼中的强烈情感丝毫不加掩饰。
　　漠昊想要看一眼自己的母亲。
　　然而漠昊不知道的是，那绝望之际出现的一点光明，那个女子的身影，究竟代表了什么。
　　“嚯？这就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吗？”特尔本茨很清楚刚刚自己做的说明相当清晰，即便遮遮掩掩的给少年透露出了那些势力的冰山一角。
　　以他的脑子不应该做不到管中窥豹。
　　他的眼神。
　　特尔本茨恍惚之间好像看见了曾经的光景，走神令他身体一颤，迅速恢复了清明。
　　“好在这里是个边陲之地，好险。”
　　如果是在那个地方，特尔本茨一直都是高度集中的状态，因为只有随时保持高度集中，才是能够存活下来的基础。
　　“那我想，你得接受最最严厉的教导了啊。”
　　漠昊郑重地跪下，重重的低下自己的头颅。
　　以父母之礼。
　　特尔本茨点头示意，将漠昊从冰冷的雪地上拉起。
　　“现在要做的，就是引导出【葬王器】与你的适配性。直到你能够自如掌握可控制的量。”
　　“是！”
　　——距离布莲俢漠昊失踪，已经过去了半个月。
　　关于该事件是布莲俢家族自导自演的风向愈演愈烈。
　　该事件之后，布莲俢家的两位径直向着雪境群山的方向去了。
　　他们去做什么？去把他们藏起来的漠昊接回来吗？
　　可如果这样，之前的行为不就成了一场闹剧吗。
　　很多家族都在思考着这个问题。
　　但是没有结果，他们不会想到布莲修家的两位顶梁柱，是冒着怎样必死的决心前往的。
　　除了个别感到蹊跷的家族与知晓实情闭口不谈的布兰德家族。
　　全体的口风都偏向了年轻一辈的说法，即便这个说法，连小孩子都能看得出站不住脚。不过是贵族们自欺欺人罢了。不过不论如何，布莲修家改变不了之后要被请出势力争夺的家族之列了，这才是他们现在关心的事情，漠昊的死活，他们并不在意。
　　结论一致。
　　布莲俢漠昊，为了逃避剑斗，被两位长辈送进了雪境群山。
　　这一次的剑斗，是一次重新洗牌的利益分配。赢得高位的家族声名远播，获得更多的资源与人脉，而名次靠后的败者，则会受到沉重的打击，甚至就此一蹶不振。
　　外来的贵族布莲俢家，迅速的成为了景夏王国的台风眼。
　　看来，这种局面也就到此结束了，即将成为景夏王国影响力最大的家族，雷斯特家族，在剑斗之后，就会正式登上历史舞台。
　　距离剑斗开幕，还有——
　　三个月。
　　——雪境群山。
　　一阵苍风席卷，原地出现两个身影。
　　漠天翎，漠天宇。
　　两人的出现，丝毫没有影响到周遭的环境，时不时出现的小生物从雪地上急驰而过，仿佛感知不到二人的存在。
　　“父亲，这里似乎是……”
　　“特尔本茨不可能给我们留下什么讯息的，即便他不怕我们找到他。”
　　漠天翎单膝跪下，一只手不畏严寒的拨开厚厚的积雪。
　　“如果不是特意伪造的痕迹，那数小时前，确实是有奔跑追逐的迹象。”
　　漠天宇紧了紧怀中的一块苍色闪烁着蓝光的锁状物。
　　这是当时，从“那个地方”一起带出来的。
　　虽然其上的蓝光非常微弱，明灭不定，仿佛随时都会熄灭，但确确实实亮着。
　　代表着漠昊体内的葬王器没有被剥离出的证据。
　　葬王器强行离体，宿主就会身亡。
　　因此他们在从修伊那里得知消息的时候，才会义无反顾地来到这里，因为漠昊还活着，他们还有希望，尽管是非常微小的希望。
　　结合特尔本茨将漠昊反方向带上雪境群山，以及葬王器仍未离体的情况。
　　漠昊依旧存活，除非锁与漠昊体内的葬王器的联系被特尔本茨以特殊的方式切断。
　　只是特尔本茨没必要这么做，说不好听点，特尔本茨看他们和看路边的虫子，没什么区别，至少这个方面他们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特尔本茨，是超出规格外的强大。不是言语能够简单形容的强大。
　　一个在技巧，经验以及能力，行事风格，都无懈可击的超级巨头。
　　虽然奇怪的点以特尔本茨的能力与风格，为什么这么久都没有杀死漠昊取走葬王器。
　　但是也不能乐观，漠昊随时可能丧命。他们必须分秒必争。
　　即便双方实力完全不在一个档次，即便要挑战在那个“地方”，要挑战象征着恐怖的“九色”，他们也要去寻找漠昊。
　　不能放弃这最后一丝希望。
　　如果连他们都放弃了，那还有谁能去抓住这最后的光明。
　　“漠昊，再等等，马上，马上我们就来了……”。
　　漠天宇的喃喃自语，化作悠长的思念。
　　风雪变得更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