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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临危受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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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香案一侧,一众明将跪倒接旨。
  趾高气昂的锦衣卫朗声宣读皇帝旨意,洋洋洒洒一段,说得却是昔年洪武皇帝陛下在位之时,北伐大将常遇春病逝,副将曹国公李文忠临危受命,接管全军后大败元军之事。决意效仿父皇之事,命新城侯张辅佩征夷将军印,充总兵官,代替朱能统率全军,不负厚望,继续征讨安南,另赐予尚方宝剑一柄,军中不论爵位高低,官职大小,若有抗旨不遵,贻误军机者,一概杀无赦。
  原来朱棣虽知张辅虽同其父追随自己,屡经战阵,然则毕竟年岁尚轻,临危受命下恐威望,资历难以服众,故此除谕旨册封张辅为征夷将军,充总兵官外,特赐剑一柄,使得大军号令严明。
  张辅双手接过圣旨,口中沉声答道:“微臣张辅谨遵陛下旨意,当肝脑涂地,效死竭力,剿灭胡氏逆贼,以振大明国威。”身后一众名将尽皆拱手说道:“微臣谨遵陛下旨意,不敢有违军令。”
  帅帐之中,两列明军将领肃立两侧。一个军中文书朗声诵读一篇讨逆檄文,说的却是陈氏一脉本为安南之主,胡一元,胡汉苍父子杀主作乱,窃据其位。诈作恭顺,杀死大明皇帝陛下谕旨册封,归国接位的陈天平,更伏击大明使者军队,罪不容诛。自己奉旨出兵,惟黎氏父子及其同恶在必获,其胁从及无辜者必释,罪人既得,即择陈氏子孙之贤者立之,使抚治一方。安南兵将,官员有依旧忠于陈氏者,尽可放心来投天朝王师,视其功劳大小,皆有赏赐。
  待得讨逆檄文念毕,张辅站起身来,目光扫视一众肃立的明军将领,沉声说道:“众将回营后率士卒砍竹伐木,将此檄文书写竹片,木板之上,放入河中顺流而下,以使得安南官员,兵将知晓我大明师出有名,讨伐逆贼之意。”
  一众将领多是昔日追随朱棣靖难起兵之辈,眼见张辅接掌大军统帅之位后,传下的第一道命令便有乱敌军心之用,心中不禁折服,尽皆轰然应诺。原来大军驻扎方圆数十里内,多有河流蜿蜒而下,朝安南境内流去,这般伐木檄文,顺水漂流而下的举动虽则颇为麻烦,却不是派遣乔装的斥候散布消息可与之相提并论。
  数日之后,另一路明军在西平侯沐晟的统领下自云南蒙自兵发安南。胡一元父子自杀死陈天平,御史聂聪后也整军备战,不料明军两路大军分进合击,不免顾此失彼,仓促调集数万兵马在芹站山区伏击,意图依仗地利重创沐晟。
  自洪武年间便即子承父业,统领大军镇守云贵的西平侯沐晟少年随父征战,非是易于之辈,自攻入安南后当即收罗那些依旧忠于陈氏家族的当地官员,探明地形以及敌军设伏之地后,依仗优势军力反将敌军团团围困,安南主将胡汉苍率军突围下被沐晟引兵追杀,折损万余兵马后仓皇逃去。
  安南官员中心怀陈氏家族者不乏其人,再见得胡汉苍惨败而逃,许多首鼠两端之辈不禁纷纷动摇,多有率领部下归顺明军。
  两路明军在张辅,沐晟率领下势如破竹,长驱直入,攻入安南腹心之地。
  南京城外长江与秦淮河之间,有十数条以人工挖掘而成的作塘。数条巨大无匹的木船上,无数的工部匠人士卒忙碌不休,各自赶工。原来此处便是工部所辖龙江船厂,制造海船之地。
  大道之上数百身穿飞鱼服,腰佩绣春刀的锦衣卫当前开道。早已得到消息,负责龙江船厂造船事宜的工部官员李昭祥当即率领麾下官员跪倒两侧,恭迎皇帝的到来。
  身穿龙袍的朱棣策马缓行间,遥见远处作塘内的艨艟巨舰远胜自己昔日渡江所乘的水师战船,不禁甚是欣然,转头对身后不远,步行跟随的朱权笑道:“老十七,你看这船比昔日渡江之时,咱们所乘坐的大了只怕不止一倍有余吧。”说说到这里,兴致勃勃的对随行的郑和问道:“此船长宽几何?”
  “启奏陛下,此船长四十四丈,宽十八丈。”郑和恭敬答道。
  朱权遥望远处那静静矗立在船坞中,超出自己想象的艨艟巨舰,不禁也是心潮澎湃,难以自已,颔首答道:“这般大小的海船,的确超乎微臣所想。”他实在难以明白,这些仅仅依靠人力的能工巧匠们,是以一种什么样的智慧和力量,打造出了这么一只长达一百三十米,宽过五十米的巨无霸海船。
  待得行至近前,这艘三层楼高低,接近完工的海船在众人眼中愈发显得雄伟无匹。
  锦衣卫指挥使纪纲眼见空阔的甲板之上,一众施工的匠人早被锦衣卫驱逐下船,而眼前的皇帝陛下依旧高踞汗血宝马上舍不得下来,当即厉声呵斥一众部下将数块坚木并列搭在船舷之上,对朱棣躬身奏道:“微臣恭请陛下策马上船。”他自靖难之战在济南追随朱棣以来,岂不知这位皇帝陛下喜爱纵马骑射,今日之所以不带一众尚书侍郎等文官前来,便是因为这般策马出京的举动,实在不合皇帝出行的诸多礼仪,索性只命自己率领一众锦衣卫护驾,也免得礼部那些腐儒们在耳边聒噪不休,坏了策马出游的性子。
  朱棣意气风发的挥鞭而下,驱策坐骑顺着跳板登上了海船的甲板。
  朱权登上甲板后细看之下,发觉甲板不但以极为坚实的木料拼接而成,而且刷有一层厚厚的涂料,也不知是何物,不禁目露好奇之色,转头对不远处的郑和问道:“海水和江河之水全然不同,木材浸泡在水中经年累月,不怕损坏漏水么?”
  “不知何故,海船木料腐朽的确胜过江河之船。不过这艘沙船以百年老木风干铸造,更反复涂刷上等桐油,远胜一般海船。”郑和昔日跟随船队北上,也曾细细看过那些海船在海水浸泡日久后的腐朽之处,自奉旨在龙江船厂督工造船后,多有和工部,甚至是水师的能工巧匠接触,故此对造船的木料以及防腐手段那是一清二楚。
  “沙船?其余三种又是何名?”朱权心知他日郑和便要率领由这般庞大的海船组成的舰队出海,对于古代海船也是兴趣盎然,情不自禁的问道。
  郑和微笑答道:“沙船胜于鸟船,福船,广船之处便在于其一吃水较浅,不易搁浅。其二能以帆调俄使用斗风,纵然逆风亦能前行。其三,船体宽大,在狂涛巨浪中远比其他三种船型稳定。其四多桅多帆,亦且桅高,帆大,更易借用风力速行。”言罢又不厌其烦的诉说另外三种海船的特点。原来中国古代海船由其船体结构,大致分为沙船,福船,广船,鸟船四种。
  此时朱棣策马在船上绕了一圈后翻身下马,顺着舷梯登上船头,负手遥望天际烟波浩渺的滚滚长江,不禁心胸一畅,心中暗自思忖道:若是他日朕能亲自率领两三万水师,乘坐这般艨艟巨舰出海,不知又是如何一般快意之事?
  夜色笼罩下,安南重镇多邦城中,胡汉苍看了看面色铁青的父亲胡一元,沉声说道:“敌军连战连胜,明日便由孩儿我率领象兵冲阵,谅这些家伙纵然骁勇善战,也不曾见过这般战法,只需明日大胜一场,便能重振军心士气。”
  身穿甲胄的胡一元略一沉吟后重重颔首说道:“明日为父亲自在城头擂鼓助威。只要在城下重创敌军,他们虽则兵力雄强,也耐不得旷日持久的大战,势必退兵而去。”原来自胡汉苍率军在芹站山区伏击沐晟,反被打得丢盔弃甲,大败而逃后,由张辅,沐晟率领的两路明军分头并进,几乎没遇到什么顽强的抵抗,便即在白鹤江会师。
  胡一元仓促调集举国之兵四十余万依宣江、洮江、沱江、富良江四个天险,伐木筑寨,绵延九百余里,又沿江置木桩,征发国内所有船只,排列在桩内,所有江口,概置横木,严防明军攻击。岂料如此一来反倒犯了兵力分散的兵家大忌,根本挡不住集中兵力的明军攻击,加之安南军中多有将领官员临阵叛逃,终于被张辅,沐晟率领的明军连连得手,攻至多邦城下。
  胡一元毕竟也是历经战阵的军旅出身,本想依仗多邦城墙高大,率领城外城内共计三十万大军据城死守,此时听儿子一力主战下豁然醒悟过来目下最为要紧的乃是获得一场大胜以挽回连战连败的颓丧士气。在他看来,只要明日能以象兵之威,杀得明军血流成河,那么麾下的那些首鼠两端的官员,将校们,不会再有胆子如昔日一般成群结队的投降敌军而去。
  城外连绵不尽的明军大营中,一个三十出头,面目英挺,身材健壮,顶盔惯甲的中年男子迈步走入帅帐中,向端坐帅案后的大军统帅张辅禀告巡视军营的结果。他便是此次明朝大军副帅,昔日大明开国元勋沐英的儿子,目下的西平侯沐晟。
  张辅听闻军中众营安然无事,不禁微微颔首,脑海回想不久前询问数个投降而来的安南军将,听闻他们说起胡一元父子在军中搜罗了不少大象,饶是他见惯战阵,也不禁有些微微焦虑。原来大象这动物在安南虽则并不出奇,在大明却也算得颇为稀罕,他也是自率军攻入安南后方才见得这般身躯庞大的动物。若是这般皮糙肉厚,不惧刀剑箭矢的数百头大象冲阵而来,只怕单凭士卒们力战,未必能抵挡得住。
  落座后的沐晟听闻张辅诉说心中忧虑后,微笑答道:“将军无须心忧,胡家父子欲驱使蛮象为兵,与我等决战,不过是连战连败下狗急跳墙而已。末将往昔少年之时跟随家父,在颖国公麾下征讨鞑子梁王之时,就曾见过元军驱策蛮象为兵冲阵。天生万物,皆有其破绽所在,大象虽则皮糙肉厚,耐得住刀剑箭矢,却也并非刀枪不入,水火不浸。末将请命明日率军与敌军决一死战。”言罢又详细说明了自己的应敌之策。
  张辅听闻沐晟诉说,昔年曾追随颖国公傅友德,自己的父亲沐英,对阵鞑子梁王的象兵,种种应对之策也是头头是道,不禁大笑颔首,忧虑尽去,当即传令沐晟明日一早领嫡系云贵兵马十五万当先迎敌。
  天光未亮之时,一众明军士卒便开始埋锅做饭。西平侯沐晟眼见曙光初露,当即传令麾下众将率军出营列阵。
  不约而同的,安南在多邦城外的十万大军也在胡汉苍的严令下逐渐开出营寨之外列阵,等待天色大亮后便要与明军决战于城外旷野之处。
  日上三竿时分,两军都逐渐集结完毕。城门楼上,身披甲胄的胡一元奋力挥动鼓槌,狠狠砸击在牛皮战鼓之上。
  置身城外,骑着灰色骏马的胡汉苍回首眼见父亲擂鼓助威,狠狠咬牙挥了挥手,发出了攻击的命令。他昔日早已见过明军顺江河漂流而下,用以招降安南军将,百姓的那些刻字木牌,深知敌军大举来犯,必欲获自己父子方才心甘,胡家实在没有任何退路可言,也就亲自领军出战,与张辅,沐晟一决生死。
  随着三声号炮声震四野,安南大军阵前那些身披藤甲的士卒以长矛狠狠抽打坐骑,同样身披甲胄的大象,缓缓加速,朝明军大阵发起了冲锋。
  大象虽则生性温顺,在主人的狠抽猛打下也逐渐狂怒起来,迈动着沉重的步伐,甩动着长长的鼻子朝前冲去。
  胡汉苍奋力拔出长剑,怒吼着斜劈而下,策马率军而去。安南大军眼见主将亲自出战,也不禁士气一振,个个挥舞手中战刀,尾随而上。
  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十万士卒江河倒灌一般尾随在由两百余头大象组成的安南“肉坦克”前锋军团的引领下,逐渐形成一股狂涛巨浪般势不可当的攻势,朝明军攻袭而来。
  虽有宁王朱权据理力争,言明两国海贸下大明获利巨大,无奈朝中文官又以洪武皇帝陛下禁海祖制,不可轻易废除为由,竞相反对。在这些饱学宿儒们看来,小小日本,僻处海外一隅,大明允许其朝贡而来,已然是天高地厚之恩,岂能与之商贾往来?失了天朝上国威严?
  朱棣虽有心破除海禁,却也深知自己的父亲余威尚在,言明此事容后再议,将其搁置,重赏日本使团之人后,命户部将制造的铜钱交予坚中圭密带回,交易白银。二十余个穷凶极恶的倭寇头子也命坚中圭密带回日本,以本国之法杀之。
  耳闻坚中圭密竟以这般残忍之法将倭寇杀之,朱棣也忍不住微微皱眉,言道:“这光头贼秃倒也心狠手辣。看来父皇昔日从不与这小小日本来往,倒也并非全然无理。”
  他久经沙场,千军万马厮杀下什么惨状没有目睹过?不过这坚中圭密一个和尚竟将倭寇尽数蒸杀,到也颇为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回想自己在奉天殿上询问这个日本和尚海船之事时,对方颇有得色的言及他们此次乘坐而来的海船,也有二十余丈大小,忍不住转头问纪纲道:“那日本和尚乘坐的海船当真有二十余丈开外?”
  “启奏陛下,微臣曾命手下锦衣卫以绳索丈量日本海船,其最大者宽七丈七尺,长二十四丈三尺。”纪纲恭敬答道。他身为天子亲军锦衣卫首领,朱棣的心腹之人,岂不知这位皇帝陛下对大明船队出海之事极是关切,早已命手下测量日本海船大小,以待朱棣询问。
  朱棣闻言不禁皱起了眉头,把玩木船之际突然发觉这艘小小木船下重上轻,显见得舱底有重物填塞,忍不住转头问郑和道:“这船中填塞重物,用意何在?”
  郑和躬身奏曰:“回禀陛下,大洋之上,风狂浪高,若海船空腹,则极易侧翻倾覆,故此最底层必然以沉重之物填塞,以稳住船身,方能平稳前行。”他昔日乘坐运粮船队沿海北上,自奉旨造船以来,更多有和工部的造船匠人接触,此时答复朱棣的疑问,自然游刃有余。
  朱棣点了点头,命郑和将小船放入水中试试。
  竹竿推动之下,木制的船模划破了平静的水面,朝前而去。风起之时,桅杆上的风帆吃力之下,推动小船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朝前而去。
  遥见湖面之上骤然风疾,小船虽略微晃动,却依旧保持着大致的平稳,乘风破浪而去,朱棣满意的颔首说道:“日本使团中人,言及航海之事,每每面有得色,当真小觑我大明无人,他日朕便要他们亲眼目睹我大明的庞大海船,举世无双的船队纵横大洋之上。”说到这里,转头对郑和沉声说道:“我大明须得造出艨艟巨舰,越大越好,最好能有四十丈开外。”
  郑和躬身领旨之时,不由皱起了眉头,他这些时日在位于南京北郊龙江关督工造船以来,每每和工部的能工巧匠接触,自然明了这海船大将起来,随之而来的必然是难题无数。
  宽阔的奉天殿之上,率军护送陈天平归国的左副将军黄中跪倒在地,向永乐皇帝朱棣禀明此次率军进入安南后,被胡一元手下兵马伏击之事。
  待得知晓自己谕旨册封的安南国王陈天平,大明朝御史聂聪被伏兵所杀,大理寺卿薛品自杀身亡,更折损数百士卒后,朱棣已然是双手握拳,面色铁青。
  文武百官也被这个晴天霹雳般的消息惊得目瞪口呆。在他们看来,小小安南不过一隅小邦,胡一元父子不但敢诓骗陈天平归国杀之,亦且暗设伏兵袭击大明军队,莫非是失心疯了不成?这个消息实在太过骇人,以至于一众朝臣陡然闻得这个噩耗,都觉得难以置信,面面相觑之下尚未回过神来。
  宁王朱权也不禁皱起了眉头,在他看来,安南国王是陈家亦或是胡家,甚至是什么张三李四,阿猫阿狗,只要肯归还侵占的土地,不在边境惹是生非,对于大明来说,就没有什么太大分别。
  既然胡家父子已然掌控安南,朱棣更曾遣使册封,其势犹如木已成舟,不如索性将错就错,承认胡家父子是名正言顺的安南之主,将陈天平安置在南京,混吃等死也就罢了。若是他日胡家父子再行侵占之事,大明军队挟陈天平亦或其子孙之名兴兵讨伐,不失为师出有名之策。岂料竟有如此突变,胡家父子竟在半路暗设伏兵袭击大明军队,杀死陈天平,聂聪,更使得薛品无颜回京,自裁谢罪。
  如此之下形势之下毫无转圜余地,两国交战已是不可避免。他是太清楚朱棣的性子了,若是诓骗陈天平归国杀之,袭击大明军队,杀死御史,逼死大理寺卿的这口恶气都能咽下,朱老四也就不是朱老四了。
  满面杀气的朱棣愤然站起身来,怒吼道:“蕞尔小丑,罪恶滔天,犹敢潜伏奸谋,肆毒如此,朕推诚容纳,乃为所欺,此而不诛,兵则奚用?”胡家父子诈作恭顺,诓骗陈天平归国杀之,杀死大明官员的事彻底激怒了这个久经征战的大明皇帝。
  身穿大红色官服的成国公朱能出列朗声奏道:“逆贼罪大,天地不容,臣请仗天威,一举歼灭之。”
  一时间文武百官皆是群情汹汹,你言我语下都是此仇不可不报的谏言。
  朱棣昔日毕竟久经沙场,冲锋陷阵,待得缓步回到御书房后,满腔怒气已然逐渐平复下来,脑中所思虑的却是讨伐安南胡家父子,如何进兵,以及大军统帅的人选问题。
  片刻之后,眼见御书房伺候的小宦官将绸布绘制的地图悬挂在不远之处,上面安南之地那远逊大明一省之地的小小一隅,朱棣冷冷的面孔之上突然浮现出一丝笑意。在他看来,陈天平的死活还则罢了,杀死御史聂聪,逼死大理寺卿薛品,杀死大明官兵的举动无疑让自己出兵讨伐安南名正言顺,师出有名,自己正好趁势为之。
  片刻之后,锦衣卫指挥使纪纲在一个小宦官引领下,蹑手蹑脚的步入书房,向朱棣奏禀,说是昔日胡一元,胡汉苍父子遣使来贡,请求大明册封国王,礼部行人杨渤奉皇帝陛下旨意前去安南查看民情之时,收取胡家父子银两珠宝等贿赂之物,归国后便即谎称安南百姓极为拥戴胡家父子,实有欺君大罪。他身为锦衣卫指挥使,昔日便早早探得杨渤接受贿赂之事,之所以隐忍不发,乃是因为后来朱棣眼见胡家父子恭顺,当即遣使册封胡一元为安南国王。自己若是禀明此事,非但立即成为所有文官的众矢之的,亦且让皇帝陛下不了台阶?今日眼见文武百官群情汹汹之态,索性落井下石,将礼部官员杨渤收拾掉再说。
  “将杨渤拿入锦衣卫,以欺君罔上大罪论处。”朱棣鼻中冷冷哼了一声后断然说道。眼见身穿华服的纪纲躬身领旨,又接道:“传朕口谕,命西平候沐晟即刻进京。”
  纪纲口称遵旨后,倒退着出了御书房,心中却是不由自主一沉,心知皇帝陛下已然被胡家父子激起雷霆之怒,连久镇云贵的西平候也要召唤入京,显见得是为了大军即将讨伐安南之事。
  两个月后,永乐皇帝朱棣奉享太庙,登殿点将,命成国公朱能佩征夷将军印,为总兵官,率十五万大军由广西凭祥攻入。西平侯沐晟佩征夷副将军印,为左副将军,率大军十五万由云南蒙自进击。兵部尚书刘俊参赞军务,务必使得三十万人马无虞粮草。
  新城侯张辅为右将军,丰城侯李彬为参将,云阳伯陈旭为右参将,都指挥同知程宽、指挥佥事朱贵为神机将军,都指挥同知毛八丹、朱广、指挥佥事王恕为游击将军,指挥同知鲁麟、都指挥佥事王玉、指挥使高鹏为横海将军,都督佥事吕毅、都指挥使朱英、都指挥使朱英、都指挥同知江浩、都指挥佥事方政为鹰杨将军,都指挥佥事朱英、都指挥同知金铭、都指挥佥事吴旺、都指挥同知刘塔出为骠骑将军。众将务必听从朱能,沐晟将令,统率兵马,讨伐安南胡家父子,以雪大明天朝之恨。
  身穿蟒袍,矗立不远之处的宁王朱权,眼见身披甲胄的一众将领轰然应诺下,一派杀气腾腾的军威,不禁暗自忖道:胡家父子自不量力,祸不远亦。他已然看出朱棣派出的这些大明将帅,多是昔年跟随其靖难夺权的能征惯战之将,更有三十万之众出征,大动干戈之下,已然绝不单单是为了复仇,而是另有深意。
  艳阳高照,风和日丽,永乐皇帝朱棣率文武官员在龙江为一众将帅践行。一众将帅眼见皇帝陛下亲来践行,皆大呼,此去必踏平安南,献俘阙下。
  三声震耳欲聋的号炮声中,朱能,沐晟各率部将,兵马出征。
  暮色时分下的南京城,宽阔的街道上早已没有了白日里的熙攘人群。青石板砌就的街道之上,骤然传来一阵马蹄“得得”之声。一个官兵模样打扮的人纵马而来,风驰电掣般穿行于大街上,朝着远处依稀可见的紫禁城洪武门而去。
  夜色下,紫禁城御书房中,依旧是烛火通明。来回踱步的朱棣长长叹息一声后来到书桌前坐下,低头看了看那封一个时辰前送入宫中的紧急军情塘报,眉头不禁又皱得更深了两分。
  饶是他饱经风浪,处变不惊,目下也陷入了难以抉择的地步。原来这份来自南征大军,由新城侯张辅传递至而来的紧急军情,诉说的却是征讨安南的大军前行至广西龙舟之时,大军统帅成国公朱能竟突发疾病,于数日之前病逝。
  千军万马蓄势待发的时刻,身为靖难股肱之臣,大军统帅的朱能忽然病逝,这个消息让素来杀伐决断的朱棣也不禁有些举棋不定。可以预见的是,若是明日早朝之时,文武百官知晓了这个消息,老成持重如户部尚书夏元吉等,必定要求暂缓出兵安南,而此时此刻,另一路由西平候沐晟统领的大军,说不定已然攻入安南境内。
  可以想见的是,安南胡家父子杀掉陈天平后,必然逐步铲除麾下那些依旧忠于陈氏家族的官员将校。时不待我,大军统帅之人须得当机立断才好。
  沉思少顷后,朱棣当即将御书房外伺候的宦官唤入伺候笔墨,挥毫写下了一道圣旨。
  约莫一炷香时分后,锦衣卫指挥使纪纲步入御书房中。朱棣沉声说道:“即刻命锦衣卫前往广西龙舟,向新城侯张辅等人传下朕亲笔旨意。”言罢伸手取过桌案上一柄三尺长剑,面色肃然的说道:“朕钦赐此剑,命传旨之人一并交予张辅。”
  纪纲躬身接过旨意以及尚方宝剑之时,不由心中剧震。他乃是心思机敏之人,眼见那火漆封好的密旨,以及皇帝连夜传旨赐剑予新城侯张辅,却并未提及大军统帅成国公,已然隐约猜到了南征大军必然发生了重大变故,口里一面恭敬答道:“微臣遵旨。”一面小心翼翼的退出了御书房。
  广西比邻安南之地,一条蜿蜒而下,进入安南的大河两侧,营帐连绵,人喧马嘶,旌旗招展。驻扎的却是明朝南征大军一路,共计十五万之众。
  随着聚将的鼓声在军营中逐次传递开来,一个个身穿甲胄的明军将领匆匆奔出各自帐篷,翻身上马后朝着远处帅旗下纵骑而去。
  宽阔的帅帐之下,一个二十余岁,顶盔惯甲,身材瘦高,浓眉星目的青年负手肃立。正是追随朱棣靖难起兵的心腹大将,后战死于东昌的张玉之子,被朱棣谕旨册封为新城侯的张辅。
  张辅遥望旗杆上随风而动的旗帜,不禁心潮澎湃。原来约莫半个时辰前,他已然接到由南京锦衣卫快马加鞭送至军中,由永乐皇帝朱棣亲笔所写的圣旨,让他接掌全军,按方略和另一路自云南出兵,由西平候沐晟统领的十五万大军分进合击,讨伐胡氏逆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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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数日之后,失国流亡而来的陈天平向朱棣请辞,便欲回转安南。
  奉天殿之上,朱棣赐陈天平绮罗纱衣各二袭,钞一万贯,告诫他要宽仁待下,并传下旨意,命大理寺卿薛品,监察御史聂聪为正副使者,率使团陪同陈天平回转安南。命广西总兵、征南将军韩观派左副将军黄中,右副将军吕毅统率明军五千护送。另有密旨交予薛品,聂聪,黄中,吕毅等文武官员,领军到达安南都城后,不必即刻返回,当尽心竭力,协助陈氏收罗部众官员,稳固王位。
  朱权内心中虽犹自存有一线狐疑,毕竟胡家父子请罪上书中有言“迎归天平,以君事之”以表诚意,加之陈天平急迫回国登位,更为重要的还是丘温,庆远等地已然拿回,他对此事也实在无话可说。
  月余时光后,陈天平以及薛品,聂聪等官员匆匆南下,来到广西境内汇合早已接到朱棣谕旨,领兵等待的左副将军黄中,右副将军吕毅,带着五千明军朝安南进发。
  大军前行自然缓慢,待得进入安南之境时,胡一元派遣的使者黄晦卿等人前来迎接,并奉上牛羊牲畜,粮草美酒酒犒劳护送的明军,卑辞云:“属有微疾,难以成行,尚乞天使恕罪。”
  陈天平此时志得意满,以为胡家父子不敢面对自己,薛品,聂聪身为文官,不知兵事倒也罢了,左副将军黄中却不尽心中略微起疑,暗自忖道:让位与人,此事何等敏感,胡一元纵使病重,何不遣儿子代父来迎,以示诚意?
  领兵在外,深入他国,岂容大意?黄中当即密令手下数十个斥候快马出营,哨探四方。待得斥候们尽皆回禀,周遭多见安南百姓前来迎接陈天平归国,并未见有伏兵迹象,这才暗笑自己多虑,继续率军前行。
  数千明军一路无恙,过隘留,鸡陵,进至芹站。
  策马行进间,黄中,吕毅连得哨探的斥候回禀,说是前方必经的山谷细雨漫漫下已然起雾,甚是难行。
  黄中听得前方山谷起雾,不禁皱起了眉头。他领兵日久,警惕之心顿起,转头对一侧皱着眉头策马前行的大理寺卿薛品拱手言道:“薛老大人,山路泥泞难行,以末将愚见,不如我等今夜驻扎于此,待明日天气放晴,视野开阔,再行出发如何?”
  右副将军吕毅也笑着拱手道:“雨落不止,山路崎岖,士卒们跋涉艰难,末将敢情老大人体谅则个,反正我等又不是前去攻城掠地,晚到两日想来也无关大碍。”
  年过五旬,花白头发的薛品策马赶路半日,也感甚是劳乏,闻得两个领兵的将军都要求自己体恤士卒,正要开口同意之际,却见一人策马自身侧而前,朗声笑道:“一路行来,安南百姓自发相迎,可见人心所向还在我陈氏家族。此时不过晌午时分,这山谷天气瞬息万变,不出半个时辰后,说不定便是天清气朗,不如咱们快马加鞭,趁着天黑之前穿过山谷,在城镇歇息为上,也免得在这荒山野岭扎营,累得士卒吃苦。”
  薛品听得陈天平诉说过了山谷便有城镇歇脚之处,颇为动心,微笑捻须说道:“既是前方有歇马之处,我等还是抓紧赶路吧。待到了城镇,再让大军好生歇息一宿。我这把老骨头,当真是乏了。”一面说着话,一面伸手捶了捶腰际。他年老体弱,奉旨一路南下,到了此时也深感疲乏,眼见此时不过晌午时分,与其在这荒山野林扎营受苦,不如抓紧赶路,到达城镇再行歇息为上。身为大理寺卿,此次出使安南的首脑,他一路眼见胡一元遣来的使者言辞卑微,认为此行当一路顺风顺水,丝毫无虞,也就不介意倚老卖老一回。
  陈天平闻得薛品这般说,不禁意气风发的朗声道:“既是如此,本王当先带路。”言罢纵马朝前而去。他惨遭横祸,昔日逃亡之时饱经患难,不意今日竟有复国之幸,内心之中已是极为迫切,希望早些赶回都城,登上王位。
  左副将军黄中眼见薛品执意赶路,也只得微微苦笑,传令大军继续前行。
  右副将军吕毅年轻气盛,耳闻陈天平已然口称“本王”,一派衣锦还乡的架势,不禁低低唾道:“他娘的,这还没登上王位,就不可一世了。”心细雨漫漫,山谷中的雾气不但未见消散,反而越发大了起来。数千明军士卒深一脚浅一脚的前行,队伍逐渐散漫开来,绵延在数里长的山谷之中。
  策马而行的黄中遥遥观看前方不过十余丈外已然雾气朦胧,回首再看后方也是如此,心中不自觉升起一股寒意,当即勒马止步。正当他面色铁青,便要厉声传令大军,立即停止前进之时,两侧山壁上林木葱茏之处陡然号炮轰鸣,一时间无数攒动的人头自草木间不断出现,喊杀声呼啸不断。掩映在茫茫雾气之中,人影憧憧,也不知有多少伏兵出现。
  与此同时,一个身穿文官服饰,年约三十余岁的男子正和陈天平并骑而行,来到山谷中一个狭窄的瓶颈之处,正是奉旨出使安南的监察御史聂聪。
  号炮轰然而起,在山谷中激荡开来,陈,聂两人惊骇之下尚来不及反应过来出了什么变故,雾气笼罩下的林木山壁之上,密如连珠的弓弦震动之声接连响起,随着破空之声大作,无数箭矢扑面飞来,朝着行走在山谷中率领一众明军当先而行的陈天平,聂聪攒射而去。
  聂聪连中数箭,惨呼声中栽倒马下,陈天平只觉肩膀手臂之上剧痛难当,大叫一声后也是翻身落马。
  此次奉旨出行,护送陈天平返国的明军士卒,大多将此行当成了游山玩水一般,陡然间在这山谷中遭遇伏击,给两侧山壁上的安南伏兵一阵乱箭射杀,登时倒下一片,再见得林木间潮水般涌出敌军挥舞兵器砍杀而来,登时军心大乱,掉头朝后逃去。
  数百安南士卒冲杀而来,将那些来不及逃走,尚自挥舞兵器的明军士卒砍倒在地,一个手持身穿甲胄的青年将领来到近前,看了看重伤倒地,正在挣扎起身的陈天平,冷笑一声后拔出腰间战刀,恶狠狠挥手劈去。原来他便是此次率军在此伏击明军,目下安南国王胡一元的儿子胡汉苍。他父子一直视兔脱而去的陈天平为眼中钉,肉中刺,此次假意答允明朝朱棣的胁迫,表示愿意退位让贤,其用意便在于诱骗陈天平自投罗网,当此情景,自然再不会手下容情,当即将对方斩杀当场。
  黄中大惊失色之下,连忙传下军令,让前军后撤,后军火速跟上。目下大军不但处在山谷这个极为不利的地形之中,最为可虞的还是数千士卒将校已然绵延数里,兵力分散。不论是要突围而去,还是和伏击的安南大军拼个鱼死网破,都须得尽快收拢兵力才是。
  片刻之后前方溃败下的数百丢盔弃甲的明军冲击而来,登时使得中军一阵大乱,在黄中,吕毅挥剑斩杀数个之后才逐渐弹压了下来后逃之势。
  一个浑身血污的百户指了指身前一具尸身,颤声禀道:“启禀将军,御史大人被贼军暗袭,已然身亡。”原来他深知监察御史聂聪乃此次出使安南的副使,溃败之下任然冒死将其尸身带了回来。
  黄中乃见惯厮杀的军将,眼见御史聂聪身亡,面上虽则惊怒交加,却还不至于方寸大乱。大理寺卿,此次出使安南的首脑薛品眼见安南竟在此伏击,射杀了御史聂聪,不禁面色灰败,气得手足乱颤,心中悔恨难当。
  左副将军黄中眼见两侧山壁上虽有喊杀之声,却不见箭矢乱石飞下,心中不禁一奇,暗自忖道:“安南贼军若想将我等一网打尽,何以并不四面八方一拥而上?”
  正在此时,一个明军斥候快步自山路上奔回,向主将传递军情,说是追击而来的伏兵和率军迎敌的右副将军吕毅小战即退,并未趁着明军的溃败掩杀而来。负责探查后方山谷出口的斥候也接连回报,说是敌军并未截断大军归路。
  黄中乃知兵善战之辈,眼见敌军主将并未围而歼之,当即传令前方率军拦截的吕毅率军后撤,大军前后掉头,朝来路缓缓退去。
  两侧山壁之上喊杀之声渐渐止歇,一个嘹亮的声音在山谷上方大叫道:“远夷不敢抗大国,犯王师,缘天平实疏远小人,非陈氏亲属,而敢肆其巧伪,以惑圣听,劳师旅,死有余责,今幸而杀之,以谢天子,吾王即当上表待罪,天兵远临,小国贫乏,不足以久淹从者”。语气中难掩志得意满之情,正是率军伏击的胡汉苍。原来胡一元虽不甘将到手的王位拱手相让,却也知晓目下僻处一隅的安南实难与大明抗衡,虽诈作恭顺,服从永乐皇帝朱棣的命令,悄悄儿子胡汉苍率领两万大军在此设伏,侥幸杀死了心腹之患陈天平,却也不敢赶尽杀绝,断了自己后路。
  吕毅闻言忍不住厉声怒骂,黄中铁青着脸,冷冷哼了一声,不予理会。他眼见敌军一不追击,二不截断归路,心知对方所言不虚,此次背信弃义,伏击大明官军只为陈天平一人而来,咬牙切齿恨恨忖道:尔等不知我大明皇帝陛下睚眦必报的性子,且让你们得意得意也罢。
  垂头丧气策马而走的大理寺卿薛品耳闻胡汉苍那得意洋洋的声音,不禁面如死灰,回想聂聪身亡,许多将校士卒战死皆因自己贪图安逸之故,心中痛悔难当,口中喃喃说道:“微臣辜负圣恩,致使同僚惨死,这许多士卒战死,更折损大明国威,实在无颜生还大明国土,唯有以死谢罪了。”言罢疾伸右手,拔出马鞍一侧悬挂的长剑,朝颈项处狠狠抹去。
  黄中耳中陡然传来惊呼之声,回头看去之时,却见身后不远处的薛品翻身落马,颈项之处鲜血泉涌而出,不禁大惊失色,跳下马来。
  闻讯而来的右副将军吕毅眼见薛品自裁而死,血染官服的惨状,心中对他的那股怨气登时消散,悲叹道:“老大人何苦如此。”
  明军主将,左副将军黄中叹息一声后命手下士卒将薛品的尸身牢牢绑缚马背之上,率领大军朝来路退去。
  出得山谷之后,清点之下,这才发觉被敌军伏击之下,死伤数百士卒。黄中率军朝广西撤退之时,心中却是忐忑难安,此次被皇帝陛下谕旨册封的安南国王陈天平,御史聂聪被敌军所杀,大理寺卿薛品自裁谢罪,回到京师之后,自己这个率军护送使团的主将,只怕也难逃重罪。
  进到广西境内,黄中,吕毅安置大军后,当即快马加鞭,朝南京赶回。
  紫禁城御花园中小湖之畔,永乐皇帝朱棣正饶有兴致的接过郑和双手奉上,一个长约一尺半的小小木船,仔细打量。
  朱棣细看之下,却见这只木船以坚实木材制成,上有八根桅杆,不但帆布俱全,雕刻精细,甚至连两侧舱壁之上,有十余个正方缺口,并有竹管微微露出,以示这艘大船所装备的火炮。
  正在此时,一个小宦官缓步而来,向朱棣禀明锦衣卫指挥使纪纲求见,现在御花园外候旨。
  朱棣沉声命纪纲前来后看着手中木船,转头对郑和问道:“以这小船为样,目下我大明能造出多大的海船?”
  “启禀陛下,以此小船的样子,已然造出长约二十三丈,宽九丈的海船八十余艘。”郑和躬身答道。
  朱棣微微颔首后又细问这般海船等容纳多少士卒等事,显见得对他日的船队出海之事乃是志在必得。
  片刻之后,身穿锦衣卫指挥使官服的纪纲来到近前,以君臣之礼参见朱棣后沉声禀道:“启奏陛下,日本使者坚中圭密率使团在浙江登船归国之前,将那些押送到大明的倭寇头子尽数置于大锅中蒸死后,这才登船离去。”原来奉命出使安南的使团前脚刚走,由目下的日本幕府将军足利义满派遣,僧人坚中圭密率领的日本使团再次来到大明京师南京,不但朝贡的使团人数更胜于上次,亦且还携带了捕获的二十余名盘踞于日本大小岛屿上的倭寇头子,交予朱棣发落。以显示顺服朱棣,愿与大明进行海上贸易的诚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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