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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东流儿 / 6 颓败士气

6 颓败士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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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震看了看呆立在场中的舞姬,端起一杯水酒微微摇头。曹爽心领神会的一挥手,斥退了全部的闲杂。
  张震露出佩服的眼神冲着曹爽拱手道:“大将军敏锐。说到郭茨,某能想到的关系有三,第一,蜀将郭茨已战死在辽东或被生擒,这样公昭才有可能替身前往建业;其二,郭茨身为蜀将不可能亲临辽东前线,最大的可能是呆在襄平,如今却失陷在司马懿之手,恰恰说明襄平已然被大魏击破,第三,司马懿取得了辽东完胜却不告捷,反而支开将军亲信显然是另有图谋,以震的浅薄之见,如今司马懿的最大图谋除了大魏权柄再也想不出其他,请将军明察。”
  毕轨不屑的看了张震一眼,语带质疑的说道:“先生的推断几乎不可成立,想那郭茨系西蜀将领,如今蒋琬又在江东,两人不可能没有交集,如此一来其身份必然泄露,刺杀蒋琬如何实施。”
  张震微微一笑道:“昭先先生思虑缜密,某也有过此疑虑。不过从公昭府邸得到的消息却是,公昭与蒋琬已经见过一面,还深得其信任。某震惊之余推断,郭茨不过西蜀边关一名偏将,蒋琬却是西蜀庙堂之人,两人之间没有来往也属正常。”
  毕轨轻呃了一声,面色稍暇的呆坐在席边,邓飏看了丁谧一眼开口说道:“即便如此,先生的言论也是有点危言耸听了。司马懿遣人实施刺杀蒋琬,搅乱吴蜀联盟的意图明显,在如今的局面下,这个举动无可厚非,却不知道先生为何表现的如此激烈呢。”
  张震冲着曹爽一拱手说道:“某得大将军亲睐,自然视大将军事为己任。大将军初掌朝廷,必然打破原有的势力格局,也必将涉及到司马家族。想那司马懿纵横朝政多年,他会轻易的听天由命麽。”
  这句话让丁谧等人顿时脸红脖子粗,nnd,你视大将军事为己任,难道咱们这些就是蹭吃蹭喝的么,这厮的话语很是毒辣,无意之间便把咱们在大将军心中的形象诋毁。
  曹爽似乎没有想这么多,但听到张震说司马懿要来跟自己掰手腕,心中还是有点七上八下的不安稳,握着酒杯的手轻微的抖动,已然暴露了他真实的状态。
  这一幕怎么可能逃过张震的贼眼,这个效果可是自己最想得到的,要想成功的拖住司马懿的后腿,利用曹爽与司马家族之间的矛盾是必须的。
  “先生”曹爽咽了一口吐沫开口问道:“如此看来,司马懿的居心的确叵测,可如今咱们深得陛下的宠信,又坐拥宛洛二十万大军,他还敢轻易发难麽。”
  张震语气寂寥的说道:“二十万大军看似不少,可大将军真正掌握的又有多少呢,如今各军主将都是将军麾下不假,可是司马家族在宛洛经营多年,军中有多少偏将副职为其所用,不好说啊。”
  一语惊醒梦中人,曹爽眼神黯淡的矬了下来。张震说的是啊,咱们刚刚把洛阳禁军和宛城兵马的主将位置拿下,还没来得及安插自己的亲信,人家司马懿可是经营了一届陛下,那些副将偏将的很多都是他的亲信,要是他振臂一呼,不知道有多少人会起身响应。
  丁谧倏地站起身来,眼神阴冷的看了一眼张震,这个家伙确实厉害,从小小的郭茨分析出来这么多事情,论智谋确实在我之上。大将军的心神已乱,我有必要出个高招予以化解,这样才能抢回被张震夺走的风采。
  “大将军,想化解这个迷局也不是难事,明日一早,大将军请陛下下旨,着毋丘俭执掌辽东军事,同时以欺瞒朝廷隐秘战情之罪拿下司马懿,此人一除其党羽必然鸟兽,然后大将军再收拢军中,大事可成。”丁谧信心满满的说道。
  何晏听罢,立刻拱手附议道:“大将军,彦靖的提议是一劳永逸之策,某赞同。”
  众人分别对望了一眼后,立刻同声说道:“大将军,我等赞同。”
  曹爽神色一喜,之后便露出振奋之色。张震看在眼里也有些高兴,这样的话司马懿的死期就不远了。
  恒范心急如焚,眼神屡屡的瞄向了张震,看来看去发现人家张震压根不瞄自己一眼,只好急忙拱手劝阻道:“大将军万万不可,辽东司马懿拥兵近十万,毋丘俭不足以抗衡。如果事情泄露,那司马懿再以清君侧之名起兵,宛洛各军有多少响应不得而知,如此一来,要么大魏陷入相互讨伐的混乱,甚或大将军身家性命也会被危急,请大将军明察。”
  曹爽刚刚高兴了没多会儿,就被恒范一瓢冷水浇在了头上,激灵灵的打个冷战后,不由得怒气上涌的说道:“元则是不是有其他的意图啊,难道本将要等那司马懿打到家门口后才加以反抗麽。”
  丁谧落井下石的说道:“元则,情势危急,难道要置大将军的安危于不顾麽。”
  恒范一石激起千层浪,自己也被之后的反噬弄得进退失据,看着曹爽与众人的表情,恒范知道自己在大将军府的地位犹如怒涛中的一叶扁舟风雨飘摇。
  张震也被恒范的言论惊醒,这个家伙说的很对啊,用毋丘俭擒拿司马懿成功率估计比零好不到哪去,基本可以确定有去无回。如此一来,司马懿打蛇随棍上起兵讨伐,以曹爽的智谋绝对坚持不了多长时间,等到被司马懿执掌了朝政,不仅自己报仇无望,对大汉来说也不见得是件好事。
  眼珠子快速的转动,张震组织好语言猛地站起身来怒吼道:“一派胡言。”
  恒范的脸色倏地变白,丁谧等人却万分的高兴。嗯,这厮终于认清了形势站到了咱们这边,之后跟他好好的交流一下,收拢过来也罢。
  接下来张震的表演,把丁谧等人直接打下了十八层地域,人家冲着恒范深施一礼道:“先生大才,某不如你。”
  曹爽愕然的愣住了,难道丁谧他们的计策是个垃圾不成:“先生,你这是……”
  张震手指着丁谧等人怒瞪了一眼说道:“大将军,献上这条计策是要置大将军与死地。”
  丁谧大怒,刚刚的好心情瞬间乌有:“张震,谧跟随大将军多年,忠心可表日月,你才来大将军府多上时间,敢质疑我们的用心,我不禁要问问,你阻止大将军的意图又是何居心。”
  张震看也不看丁谧一眼,冲着曹爽拱手道:“说内心话,我杀司马懿之心比大将军更加急迫,可是为了大将军的安危,又不得不把个人的私事放在其后。大将军,大军意向不明是如今最大的隐忧,大将军掌控军伍需要时间,现在与司马懿撕破脸皮的后果无非两个,正如元则先生推断的,要么是大魏陷入相互攻伐的窘境,要么就是危急大将军的安危,再无其他。”
  丁谧心中大急,nnd,这个张震的说辞没法子辩驳,人家大哥张合被司马懿陷害一事大家都知道,为了曹爽的事情把报仇之事放到了一边,更佐证了他为大将军着想的态度。看曹爽的表情似乎被张震说动了,要是他采用了张震的策略,自己在大将军府的地位就要被撼动了。
  曹爽眼神有点呆滞,张震的一番话触及了他的底限。本来心中就没有多少底气,现在对抗司马懿确实有点拿不准,可是总不能任由司马懿来抢夺大权吧。
  “先生,如之奈何?”
  张震深深的瞅了曹爽一眼说道:“大将军,如此情势之下,也只有以退为进一途可行了。”
  恒范略微一想便明白了张震的真实意图,不禁冲着张震一施礼道:“先生高论,范佩服。”
  毕轨意识到事态的紧迫,也顾不上什么文人面子了,恶狠狠的看了恒范一眼道:“高论个屁,难道要让大将军把大权拱手相让麽?”
  曹爽狐疑的看了看张震,嘴巴努了努没有说出口,但表露出来的意思非常的明确,以退为进难道就是毕轨说的那样?
  张震一不做二不休,反正事情已经到这样了,只有接着刚才的说辞进行下去:“呵呵,大将军能提升蒋济执掌禁军,以国公之位换取燕王宛城兵事,为何不能提升司马而掌控辽东之兵呢?”
  曹爽一愣,旋即又哈哈的大笑了起来:“英雄所见略同,哈哈,先生说到我心里啦,此论,当浮一大白。”
  张震表面惶恐内心却非常的不是滋味,nnd,这句英雄所见略同搁在这儿,老子的心底咋这么难受呢。
  恒范冲着张震一躬身拜服道:“先生挽救大魏和将军于水火,请受恒范一礼。”
  张震急忙回礼道:“先生这一礼,某不敢承受,没有先生极力的阻止,震也想不通其间的关联,真正挽救大将军的不是我而是先生。”
  曹爽也想起来刚才对恒范的态度不好,急忙一拱手说道:“元则不要怪我,刚才也是心急所致,来,就以此杯向元则赔罪,呵呵。”
  恒范感激的看了张震一眼,急忙连称不敢的谢过。
  张震微笑着看着眼前的一幕,一边恭敬的向曹爽祝福着,另一边却在心中默念着成都:“陛下,张震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胡济没怎么在意,略加思索后说道:“都是些过往的行商,还有一些山民售卖山珍,之前隔三差五的也会有一些过来,只是这两天多了一点罢了。”
  “朝廷有书信提醒,判断曹魏有可能奇袭武关,伟度怎么看。”
  胡济展开书信快速的浏览了一番后说道:“先生,辽东胜负未分,司马懿会偷袭武关麽,末将有点不敢相信。”
  荀桀点了点头没有吭声,胡济的这个想法非常合理,毕竟辽东和武关相隔一千多里,一支大军绝对不可能做到瞬息及至。
  胡济的神情稍显亢奋,盯着书信轻声说道:“先生,自取得武关以来,我军已经将各处城防进行了加固,城外山顶设立了四座烽火台,而且每日都有哨探放出五十里,曹魏想悄无声息的偷袭武关绝无可能。”
  “绝无可能”四个字重重的敲击在荀桀的心底,使得他稍稍发白的脸色逐渐的泛红,当年孟达也说过类似的话,其结果世人皆知。
  司马懿的为人荀桀非常清楚,这个人用兵可以用神鬼莫测来形容,有的时候非常的小心,有的时候又异常的大胆,上次劫上庸进逼汉中就是一例,虽然结果是大败亏输,但大战伊始确实将大汉惊得手足无措。
  “防患于未然也是好的,伟度啊,告知全军内紧外松,安排人手严密的监控外民,夜间城防的部署加倍,严防曹魏偷袭。同时,向长安求证辽东的消息,没有司马懿的确切信息,我心中不安。”
  胡济不置可否的说道:“先生,先不说司马懿如何突破距离遥远的禁锢,如今伯约将军已下凉州,整个雍凉尽在大汉掌握,而洛阳曹爽又大权独揽,他还会轻易的西攻散关么。”
  荀桀挥了挥手说道:“大汉收复雍凉时日尚短,民心并未完全的安定,尤其是一些高门大户是否真心依附有待考验,大战一起只怕这些家族心向曹魏的还要多一些。如果是再过几年,桀便不会如此的担忧,那时大汉在民众心中应该已根深蒂固,曹魏再想染指难上加难。”
  胡济一呆,仍抱有一丝幻想的说道:“先生,曹魏想光复雍凉,也该走潼关长安一线,为何舍近求远的选择了武关呢。”
  荀桀看了胡济一眼,语重心长的解释道:“武关虽远离雍凉腹地,却是长安的南大门,武关一旦在手,势必会调动长安的防御重心,然后曹魏再兵出潼关和蒲坂津,三路并进的态势足以是长安弭乱。既然我能想到这一点,那司马懿必然也能想到,突破武关北上长安,即使不能全复雍凉,拿下河套也是可以接受的。”
  胡济恍然大悟,钦佩的冲着荀桀一抱拳转身离去。荀桀看着胡济远去的背影轻轻的点了点头有摇了摇,一声轻叹悄然出声。
  胡济这员将领勇则勇矣可惜谋略不足,士载打算启用他来镇守武关,是不是非常的明智呢。
  洛阳。
  曹安静静的坐在蒲团之上,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张震:“先生,这么说朝廷也不清楚辽东的确切消息了。”
  张震皱着眉头眼神飘忽,嘴巴张了张却没有说出声。按照常理,辽东的战事不可能进展的如此之快,可建业那边又确实出现了司马懿的麾下,再加上一些零零散散的消息,似乎又说明司马懿已经有能力脱身辽东,之间的真相到底是什么呢?
  张震冲着成都一拱手说道:“先生,司马懿取得辽东大胜是朝廷得出的结论,以这几年的经历来看,凡是陛下做出的判断无一例外的都已实现,这一次陛下能启用最高级别的飞书传递,显然对这件事极为重视,请先生明察。”
  张震的身躯猛地一震,曹安的这番话让他想起了在成都大牢中刘山的言辞。不管是大哥的生死之谜,还是曹叡的寿终正寝,都一一被他言中。如今只有一件事没有得到证实,那就是十年内曹魏朝廷将会有一场大乱一事。不过从事态的发展过程中,隐隐约约可以看出一丝丝苗头。
  曹爽以皇亲身份凌驾于朝政,而建立了丰功伟业的司马懿家族却被排斥在权利中心之外,如果曹爽是大国柱梁之才也就罢了,可张震深深的知道,有丁谧、邓飏、何晏这三位陪侍在左右,这个曹爽也好不到哪儿去。
  想到这儿,张震有些坐不住了,冲着曹安一揖道:“多谢指教,某这就去验证一番。晚间大将军府有酒宴,到时候左右折腾一番,陛下交待的事情必须全力完成。”
  曹安急忙站起身来回礼,心中却暗自的松了一口气,张震在曹爽的心中处于第一智囊的地位,他的言辞一定会打动此人之心。
  曹爽最近的心情非常的不错,整天都是一副笑嘻嘻的面容。明升暗降司马懿的亲信蒋济,把其手中洛阳的禁军大权揽入自己和自家兄弟曹羲之手,而宛城燕王也被自己的亲信夏侯玄取代,宛洛近二十万兵马在握,使得曹爽大将军底气十足。
  还有就是小皇帝曹芳,老迈的刘放和孙资并不符合他的审美观点,反而对自己言听计从,一切都是如此的完美,怎不叫人心醉神迷。
  大笑声中,酒宴到了**。一群舞姬妙曼着裙摆,在场地的中央飞速的螺旋。
  恒范微微压抑住内心的不悦,冲着曹爽举杯道:“范谨以此杯祝大将军宏图大展志向飞腾。”
  曹爽放开身边的美姬哈哈大笑道:“元则说得好,来,大家一起共祝我大魏世代万年。”
  丁谧等人急忙媚笑着欢呼,觥筹之间舞姬们的转动晃花了众人之眼。
  借着酒意,恒范再度拱手道:“大将军,范有些话不知道该不该说。”
  曹爽一挥手道:“在座的都是爽之心腹,元则有话尽管说,无妨。”
  恒范站起身来说道:“大将军,各位同僚,如今的形势虽然可喜,但并非无忧。仲达拥兵在外,西蜀横亘长安,朝中众臣心思不明,某以为此时还不能高枕无忧,应协和亲己确立威信并迅速的剪除司马懿的党羽以防反复,请大将军明察。”
  曹爽面露轻狂,曹羲却开口说道:“先生多虑了,大哥执掌禁军在都,玄弟拥重兵在宛,宛洛二十万大军尽在我手,谁敢轻言祸乱。”
  丁谧一仰头灌下一杯,扯着喉咙说道:“元则啊元则,几日不见怎么成杞人了,呵呵。”
  曹爽佯怒的瞪了丁谧一眼斥责道:“元则是爽之臂膀,彦靖如此耻笑该罚酒一杯。”
  丁谧媚笑道:“大将军责怪的是,元则,丁谧赔罪了。”
  一名随侍脚步轻轻的踏了进来,冲着曹爽一拜到地道:“禀告大将军,张震先生到了。”
  曹爽哦了一声,放下酒杯急切的说道:“快快有请,咱们的大军师到了,哈哈哈。”
  恒范眼中泛起一丝期冀,而丁谧等人的眼中则更多的是嫉妒。
  看着曹爽站立在酒案前等候,张震三步两步的赶了过来,匆匆的向曹爽深施一礼道:“大将军如此,震惶恐至极。”
  曹爽笑道:“理所应该,没有先生的协助哪有今日之局面,来,你我同席共饮。”
  张震脸色微微一错,跟着曹爽在案边就坐。曹爽看出来张震神色有异,不禁诧异的问道:“先生,局面大好之时,你为何忧心忡忡呢。”
  张震看了看天花板,忧心的说道:“大将军,震在想这种欢腾的局面还能保持多久呢。”
  丁谧大怒,起身跳脚道:“张震,大家都在为今日局面欢喜,你说出这番话居心叵测。”
  曹训不悦的说道:“先生,你这是为何?”
  张震微微一笑,看着曹家兄弟说道:“大将军,来之前某去了公昭(李胜)的府邸,公昭跟随司马懿出征辽东,理应有一些确切的消息传回,可是某从其夫人处得知,如今公昭竟然扮作西蜀之人身在建业,伺机斩杀蒋琬嫁祸江东。”
  丁谧晒然一笑道:“李公昭伺机嫁祸,正是他拿手好戏,先生知道此事应该庆幸才是,毕竟他远离了辽东苦寒之地,不是么。”
  曹爽也没听明白,开口问道:“先生,即使公昭先生江东,与我等有多大的干系?”
  “大将军,公昭是您的幕僚世人皆知,司马懿启用他远赴江东,是在排除异己居心不良。如果司马懿仅仅是因为这个调动公昭,还不可怕,可怕的是这次公昭假扮的身份,透露了一个惊天的秘密。”
  众人被张震提起了好奇,纷纷停下了酒杯注视着,张震内心狂喜表情镇定的接着说道:“大半年前,西蜀押运一批器械运往辽东,统兵将领的名字就是郭茨,这个名字名不见经传,除非有心之人,一般人不会知道他的底细。而公昭以此人身份前往建业,显而易见的表明了三个细节,震一想通此间关联,立刻就惊呆了。”
  曹爽摆手制止了躁动的丁谧等人,有些着急的问道:“先生,这个郭茨与咱们有啥关系呢。”
  赵统紧紧地握住木质的栏杆,通红的双眼几乎滴出鲜血。由于自己的误判,大汉海军被团团的围困在大江正中,不时地有战船被击沉,在激流中消失不见。
  一名偏将带着哭腔哀求道:“将军,吴军舟楫娴熟且船多势众,海军将士已经抵挡不住了。末将请命带人抵住吴军,将军还是退回水寨坚守吧。”
  赵统死死的盯着不远处耀武扬威的艨艟,再看看江面上轻松游弋的江东战船,一股无力悄然的涌上心头。
  陷入重围的大汉海军,现在想退回水寨已经不可能了,为今之计只能奋起余勇,为吕义坚守南宁尽可能多的消耗掉东吴水军的实力,哪怕搭上整个海军也在所不惜。
  赵统粗粗的喘了一口气,眼神冷厉的命令道:“商船撤入水寨坚守,其余的决死突击。击鼓,死战……”
  偏将被赵统决绝的神态感染,神情激动的振臂狂呼道:“死战!”
  急促的战鼓声重重的敲击在每一名海军将士的心头,震天的呼喊声震荡着众人的精神。
  赵统手中的长枪遥遥的锁定了前方,偏将心领神会的一抱拳便发出了进攻的号令。
  全琮耸立在艨艟的船头,重重的撞击让他的身形为之一顿,两侧的士卒拍杆纷飞,一艘大汉战船便四分五裂的散了开来。
  大战打到这个程度,已经没有章法可言。汉吴双方的战船交织在一起,已经分不清你我。
  全琮已经盯上了西蜀后阵的那几艘商船,那里埋藏着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一具具高耸入云的大型机械,还有那些能够燃起猛火的物事,都是大吴急需的。
  稍稍向右摆脱了西蜀战船的袭扰,艨艟加快了速度向商船靠拢,那些商船已经开始后撤,要是被他们驶回了水寨,会给大吴带来不小的麻烦。
  艨艟的举动被赵统尽收眼底,几乎在同时发出了转向的命令,无畏战舰斜斜的插进商船与艨艟之间,死死的堵住了其前进的道路。
  全琮手中的将旗左右挥动,江东水师的战船再次做出了变化。一部分战船继续与大海海军纠缠,其余的大小战舰组成一个扇形,向商船的方向疾驰而去。
  赵统心急如焚,一艘无畏抵挡着艨艟已经非常的吃力,这几十艘东吴战船已经无法阻拦。
  商船上,没有了炮弹的襄阳炮成了摆设,士卒们只能依靠着手中的劲弩稍稍阻碍敌军前进的速度,可是这些已经不能挽回被包围的颓势,笨重的商船也陷入了重重的包围之中。
  全寄兴奋的擂了下船舷,神色激动的说道:“父亲,大功告成。”
  全琮非常满意麾下的表现,神色平稳的笑道:“传我的将令,那些商船尽量的保留,其余的不论。”
  全寄抱拳应诺的同时,从舰尾腾腾的跑来了一名亲卫,神色慌张的哭号道:“将军快看,咱们的大寨着火了,……”
  众人心头一惊,急忙转过头去遥望着远方,汹汹的大火将天边烧成了鲜红,隐隐约约的还能听到人喊马嘶的声音。
  全寄怒气冲冲的怒骂了一句:“谁留守的大寨,怎么能走了水。”
  一名偏将仔细的看了看,急速的摇头道:“将军,走水不可能引发这么大的火势,以末将观察,水寨的大火应该是从江边燃起,然后向内燃烧所致,难道是安广或者其他的西蜀兵马过来偷袭不成。”
  慌乱间,江东水寨中窜出一艘赤马舟,向着艨艟的方位疾驰而来,其中一艘不停的冒着白烟,在江水的拍击下摇摇欲坠。
  赵统也发现了这个异变,冷静的表情中带着一丝振奋:“鸣金,各舰寻机退出战场,尽快的向大寨集结。”
  全琮迅速的做出了决定,大寨火起的事情往后放一放,首先解决了眼前的这些敌军,然后在考虑水寨的事宜。
  出乎全琮意料的是,后院火起的消息深深的影响着江东士卒的心神,众多的战船已经放慢了速度,等待将军的下一步命令。
  全琮大怒,几乎把大牙咬碎。着火的大寨鞭长莫及,眼前的战机却是稍纵即逝,堪堪形成的包围要是就这么浪费了,后悔都来不及。
  这一道将令虽然发出,却没有得到将士们及时的响应,对比之下让全琮十分的气馁,同样的事情发生在西蜀那边,会不会也是这样的结果呢。
  从水寨逃出来的赤马传来了一个消息,让听到的人都为之震惊。全琮一把推开了身边的士卒喝问道:“你要是敢谎报军情,本督定斩不饶。”
  一名校尉哭号道:“将军,那旗帜上分明写着一个斗大的丁字,不光我看的清楚,所有人都看到了。”
  旁边的士卒急忙肯定道:“将军,绝对没有错,咱们都看的清清楚楚的。还有,听他们的意思好像是从安广而来,因为还有一面旗帜,上边写的是个霍字,应该就是安广的霍弋。”
  全琮的身躯晃了一晃,要不是全寄及时的扶住,差点从艨艟上一头栽下。感觉到口鼻处冒出一丝甜意,一口鲜血沁出了嘴角,脸色苍白的全琮终于明白了,这场大战大吴一败涂地。
  霍弋出现在此,安广之围已经不复存在,能够解救安广的除了丁锐还能有谁。西蜀主力现身安广,说明交趾的战报有误,当初吕岱强攻麊泠之时,自己最为担忧的结局只怕变成了现实。
  万一吕岱尽没,别说交趾了,连合浦和朱崖能不能守住都是个问题,要是西蜀再把大江封住,自己的这几万人马只剩下投降一途。
  强撑着身躯眺望了一眼南宁城,全琮虚弱的发布了撤兵的将令。所有的战船立刻脱离战场,不可与蜀兵纠缠,急速向布山后撤。
  全寄惊呼出声:“父亲,西蜀水军败局已定,南宁就在眼前,就因为水寨火起而撤往布山,之前的努力难道要付诸东流……”
  全琮再次吐出一口鲜血面容灰败的低吼道:“退兵。”
  金锣声起,挥动的将旗发出了后撤的将令,已经决心殊死一搏的大汉海军发出一阵欢呼,立刻调转了船头尾随追杀。
  岸边,霍弋狠狠的将金枪杵在地上,不甘心的注视着逃窜的东吴战船,冲着同样在凝神注视的丁锐一抱拳说道:“将军,吴军自水路逃脱,我军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可气啊。”
  丁锐平静的说道:“想截住东吴的军马也容易,只需在安广昌平一线截断大江即可,一旦全琮弃舟蹬岸,想要歼灭之易如反掌。”
  霍弋一呆,原来将军已经有了计划,心中泛起崇拜的同时赞叹出声:“将军神机妙算,原来早已在安广和昌平布下了天罗,呵呵,是不是由蒋斌将军亲自主持啊。”
  丁锐微微一笑道:“估计蒋斌将军现在正在骂娘呢。”
  霍弋不解的问道:“没让他来南宁,是为了让他在昌平全歼敌军,他骂娘做什么,哼,早知道到这儿就是放一把火,我还想跟他换换呢。”
  丁锐白了霍弋一眼道:“换做是你,估计也的骂娘,毕竟放走吴军这个任务搁谁身上都无法接受。”
  “将军”霍弋猛地瞪圆了眼睛高声道:“我军历经艰难,好不容易才取得完胜之机,不知道将军为何要放走全琮,难道还念及江东……”
  丁锐一摆手打断了霍弋的质疑说道:“江东给我的哪里有什么恩情,我内心恨不得现在就杀到建业手刃了仇敌,可是邵先将军,这一战要是全歼了东吴水军,势必会影响到汉吴联盟,如果东吴与曹魏联合,大汉势必要首尾难顾。”
  霍弋恭敬的看了一眼丁锐,年龄虽然比自己大不了多少,但是这份考量却异常的周密,陛下将交州大任交予此人,明睿。
  “交州有将军把持,是大汉之幸。”霍弋口服心服的说道,不带一丝的谄媚。
  丁锐则冲着成都方向一拱手说道:“丁锐有今日,陛下恩同再造。锐一介布衣,在禁卫军中谋得一职,哪里敢想会有今日统兵一方,陛下如此信任与我,此身便交予大汉又如何。”
  霍弋陪着丁锐注视着大江,心头却隐隐的泛起了烦忧,这一次让全琮全身而退,不知道某些言官知道了会做出什么举动。丁将军出身东吴世家,会有多少的曲折只有天知道了。
  丁锐如何不知道此事的后果,但为了大汉的长久之计,有些事必须要自己来担当:“邵先将军,立即向朝廷呈上战报,如实的将前后因果叙述清楚,不得有任何的隐瞒。”
  霍弋大急道:“将军……”
  丁锐一摆手,眼神沉静的说道:“无妨,锐不能让太多的人牵涉其中,再说了,有陛下的信任说不定还是大功一件,我就不与将军共享了,呵呵。”
  霍弋呆呆的看着丁锐良久,一抱拳深深的揖了下去。
  武关。
  荀桀轻轻的放下了手中的书信,对眼前的胡济吩咐道:“伟度将军,你说这两天进城的人比往日多了几分?”想定,赵统两步来到了战鼓边,抢过来鼓槌奋力的砸下,隆隆的战鼓声逐渐的急促。
  全琮再度看到了半空中的黑影,急忙发出躲避的将令,楼船上的士卒们以各种姿势躲避着,同时用各种家乡的语言把西蜀的这些炮兵彻头彻尾的问候了一遍。
  帅船上的号令一出,江面上大大小小的东吴战船四散闪开,将士们摇橹摆桨的闹腾了一阵子后发现,这一会儿咱们做的都是无用功,人家西蜀的攻击压根就没把咱们放在眼里,全都冲着帅船去了。
  赵统神色专注的盯着江面,之前判断应该没有错。东吴的楼船船体高大,正面作战威力不小,但是它也存在着致命的弱点,就是庞大的身躯必然影响他的灵活。
  看到江东战船从混乱中清醒,全速的向大汉海军冲来,赵统不禁在心中赞叹了一声,江东的水军应变能力之强,名不虚传。
  决战的时刻到了,赵统的眼神更加的狂热,让横行多年的江东水师领略一下,初创的大汉海军的意志。手中的红旗连连摆动,发出了让襄阳炮无差别攻击的将令,大海海军早已憋足了怨气,所有的怒火都注入了兵刃的锋芒之中。
  炮兵们这一次抱起了不同的炮弹,一个个通体黝黑的瓦罐,其中装填的是大汉最新研制的一种火油,据说比原来的那种火油燃烧的更加猛烈。
  一架架的床弩伸出了船舷,箭头处已经被火团包围着,士卒们的目光死死的盯着商船上的动静,只要将军的将令一发出,咱们紧跟着就击发出去。
  炮长终于挥下了高举的手臂,同时嘴巴里还念念有词的嚷嚷,炮兵们也不在乎长官嘟囔了些什么,只要手臂一挥咱们就发射,准没错儿。
  目标依旧是个头最大的那艘,成功率依旧是低的可怜,但最凶猛的饿虎遇到了群狼,其悲惨的命运在一开始就已经注定。
  一枚,两枚……愈来愈多的油罐碎裂在楼船的各个部位,瓦罐碎裂的那一刻,全琮肝胆俱裂的意识到了危险。浓重的火油味道已经充斥着楼船的甲板,难道西蜀又要发动骇人的火攻不成。
  此刻,全琮终于明白了对手商船的作用,这种类似于曹魏霹雳车的大型投石机械,普通的战船是无法承受其巨大的后坐力的,只有这种在内仓装满重物的厚重商船,才能发挥它最大的威力。
  有着前车之鉴的全寄立刻意识到巨大的危险,急促的建议父亲立刻撤兵,西蜀火攻的手段骇人听闻,只怕这艘楼船也抵敌不住。
  全琮爆红的眼珠子瞪得浑圆,大军已经开拔到一百步的距离,处于西蜀弩弓的攻击范畴,这个时候转向无异于自杀,如今之计只能迅速的接敌,争取以绝对的兵力优势击破敌军。
  两军相距只有一百步,大汉海军焦急的注视着旗舰的方位,眼看着敌军就要杀过来了,咱们将军怎么还不下达攻击的将令呢。
  号角声传来,大海海军一阵欢腾,期待已久的声音终于响起,大家都别愣着了,开工干活啦。
  “嘣嘣嘣……”无数的火箭把楼船扎成了蜂窝,其中一些引燃了散布在船体各处的火油,这些火油已经点燃便迅速的四散蔓延,在江风的鼓动下肆虐开来。
  楼船变成了火场,大汉炮兵立刻转移了目标。这一仗之前将军已经有了吩咐,咱们炮兵打击的顺序是从大到小,而另外一种大型攻击器械床弩,除了商船上负责点火的床弩之外,其余的攻击波次则是正好相反。
  襄阳炮开始转动,寻找着第二个攻击目标。艨艟的身形映入了炮长们的法眼,这家伙个头虽然略小,但上边站着的可是东吴的大小将领,楼船之后它就应该成为大汉海军的不二选择。
  冒着蓝光的火焰已经席卷了楼船的风帆,整个甲板之上几乎没有插脚的地方。几名负责效仿的士卒急忙浇水灭火,没成想一桶水下去非但没有控制住火势,反而让蓝色的火苗升腾的更高。
  全琮痛苦的闭上了眼睛,两军相距百步开外,敌人的身影都还没有看清楚,自己的座驾就被点燃,从军这么多年来,这样的火攻还是第一次看到。
  半空中到处都是头顶着火苗的弩箭,每一次攻击楼船都是重要的目标。全寄再也控制不住恐慌,急切的向几名亲卫发出了怒吼,几名亲卫眼睛里冒着慌张架起了呆傻的主将,奋不顾身的跃进了大江之中。
  帅船被焚,帅旗也成了风中的残留物,江东的大小战船一时间找不到了主心骨。一名偏将站在艨艟之上亲眼目睹了全琮投江的过程,立刻指挥战船转向,向着主将跃下的方位搜寻了过去。
  这艘艨艟刚刚转过来九十度,船身的侧面正好对着大汉的海军,一簇黑影眼明手快的飞了过来,以各种姿势落在了艨艟之上以及他的周围。
  巨大的冲击力把艨艟震的左右摇摆,高耸的桅杆发出一阵吱吱扭扭的响动。偏将奋不顾身的爬了起来,狠狠的吐了一口吐沫狂呼道:“啊……哦”
  身躯腾空而起,远远的落入江水之中,艨艟上的士卒目瞪口呆的看着,从将军爬起到抱着树枝子投江,前后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在距离帅船还有上百步的位置就跳下去,将军是怎么琢磨的呢。
  有几个小头目纷纷露出不屑的神情,nnd,为了营救大帅你居然抱着根树枝子跳下去,这个马屁拍的有点太明显了吧。
  两外有人则惊呼出声,咱们将军哪里是自己投江,分明是被西蜀的弩箭射下去了。
  各种纷杂随着几支火弩的到来戛然而止,火弩扎在船体的瞬间,甲板上便冒出一丛蓝汪汪的色彩,紧接着就是迅速的向四周蔓延。
  炮长看着火起的艨艟呲牙一乐,嘿嘿,又点着了一艘,“嗯……”一声闷哼,炮长的笑容停滞了下来,胸口插着一支羽箭仰面而倒。
  一百步以内已经是弓箭可以攻击的距离了,东吴终于发起了反击,弓箭的威力虽然不如大炮床弩,但是极快的发射速度弥补了威力的不足。
  赵统轻松的心态也停滞了,手中的将旗急速的向前一指,大海海军的战舰随即破开了江涛,迅快的向江东战船接近。
  全琮刚刚被一艘赤马救起,猛地一拧身站了起来,一阵江风吹过铠甲,一丝透骨的凉意冰彻心肺。
  快速的判断了下形势,得出了有利于大吴的结论。帅船虽然受到了重创即将沉没,但是大吴还有数万的士卒。不到一万的西蜀展开了阵型直扑过来,是被之前的胜利冲昏了头脑。
  亲兵在赤马的桅杆上升起了将旗,一声号角也随即传出,长短间隔的号角声充斥着大江上空,让混乱的江东水军急速的镇定下来。
  这是将军的号角,这是短兵相接的将令,不错,咱们的兵力数倍于敌,而西蜀最有威力的投石车和巨弩,在两军混战的时候也无法发挥威力,如此看来,胜利的天平已经在向咱们大吴倾斜了。
  汉吴两国的水军终于再一次发生了正面碰撞,赵统直立在无畏之上目光炯炯,东吴水师的混乱在楼船被焚之时就开始了,我军只要趁势追击,大胜在望。
  一声号角之后,混乱的东吴水师竟然重新集结,这个变化让赵统万分震惊。迅快的观察着江面上的动静,一艘小船上冉冉而起的全字大旗映入了眼帘。
  可惜已经没有时间变换阵型了,在赵统刚刚判明形势的同时,汉吴两军已经重重的撞在了一起。
  两军一经接触,水上作战的能力高下立判。
  大汉海军的士气无疑占据着绝对的优势,一举焚烧了敌军的帅船,又给对方的主力战舰以重创,连番胜利的激励下大汉海军的气势异常的高涨。
  而江东水军的情形则正好相反,气势颓败士气低迷显而易见,可自从全琮在一叶扁舟上升起了帅旗,人数占优的江东水军竟然奇迹般的稳定住了颓势。
  有了主心骨的东吴士卒,操帆驾舟的能力凸显了出来,大大小小的战船来回穿梭,相互之间的配合毫无破绽,总是在最意想不到的时候出现在合适的位置。
  大汉海军作战勇猛,可惜训练成军时日较短,摇晃的战船晃动了本该坚实的阵型,使得战阵的威力无法有效的发挥。
  赵统的心情异常的灰败,战场上的形势已经非常的不乐观。在波涛汹涌的大江之上,大汉相比东吴还有很大的差距。
  全琮此时已经登上了最后一艘艨艟,气急败坏的发出了全歼西蜀水军的命令。这场水战大吴的损失实在是太大了,到现在已经损失了楼船一艘,艨艟三艘,还有其他战船记不清楚,要是不能全歼汉军拿下南宁,怎么好意思跟吕岱争功。
  号角连连将旗频动,全寄神情激奋的跃跃欲试。西蜀已经被团团的围住,还有一些大吴将士已经登上了敌军的战船,胜利距离大吴如此之近,西蜀的败亡就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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