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爸 之四

　　爸爸爸（之四）
　　深夜来到侨峰厂处水库上吹风。凉风习习，四处清冷异常幽深，远远可以听见下面几个工厂的轰鸣声……大概是工厂夜班上班时分。当年此地的经济情况还好些，这里雇了几班保安看守水库，如今早已没保安了，然来这吹风散步的人仿佛也不是太多。犹记当年还在这里过了一个春节，见证了天南海北无数人的生活一瞥，只是缘尽而散，不知他们今天何处飘零……
　　独来独往一如从前。貌似我几年前的夜晚来此处也是今天这情形，仅仅是气候热得多。同那一个夜，我在楼下喊我父亲的名字，今天貌似还是那样的气氛，貌似再喊了还会有回应。
　　如今他静静地睡在故土的棺椁里，却觉得和睡在这个工厂宿舍是一般的情形，生命的状态从无到有，又从有回到无……在心里却成永恒的生命状态，他人不可能触碰得到你看到的一却。
　　我在回想他的这几十年是怎么走过？凭着什么意念？追求些什么？坚韧地一路走来又有多大的乐趣幸福可言？……以前从没想过。觉得父亲天生如此，依赖出于我们自小的习惯。直到他不在了，你像扶着一条栏杆扶手走得习以为常了，陡然间扶手消失了，霎时楞在原地手足无措，觉得时间还早，来不及心理过渡，顿不知如何是好。在我们成长的过程中，丝毫没有意识他的责任完成了，各自的路需各自独立地走下去，接下来，下一代的到来，该是我们履行他们当年同样的责任来着。这之中，还没有缓和过渡给你苦口婆心的告诫或热身，一切都是在忽然之间，已然改变。当年的奶奶去世得也早，父当年大致也是如此陡然来看待一切。我想他在早期的时候该比我们更加的坚韧，早期的父亲，听舅婆婆们讲的事迹，以及自己回忆的，无不展示着他的信心意气风发且努力勤勉。很可惜他不是遇强越强的勇士，风风雨雨见多了看破了难免默然伤神，老顽童的好奇不改初心根本不大符合人性。万水千山的事情浅尝辄止，未能坚持下去。习以为常的生活方式后来被彻底打破，很多年我们想回却再也回不去，父陷入生活的苟且。这种挫败影响了他的人生观，我知晓这些，并故意走向反面，算是用行动间接告诉他。但翻透无数人的答案却无从讲出来以及改变他认为的这些，有些东西若自己放弃了旁人真是爱莫能助呵！直至这种挫折伴随着父跳入毁灭，在父可不这么看，他觉得是对我们目前顾此失彼问题的有效解决，他能努力做到的就是这样了！设想一下任何父母，面对同样的情形，大概能取其轻的宽厚仁德也只是这样了。
　　回来特意从铁松路过，怀旧了一番。当年的台资厂早已消失了，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当年的人们大都离去了，陌生的人流照样涌动不息，就像这个世界，少了谁，没了谁，没多大区别，但生活都得继续才是最好的。
　　当年父母走过无数次的这条路，也是因为我的缘由，今天虽然改变了些样貌，似乎又没有改变什么，路，还是那条路，我看到无数的后来者都在这条路上……远去的终归是远去了，人不可能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
　　跳入另一题，想接着说，却不能。也许真要到二十年后才可以。这是蛮难受的。我好羡慕我的一个老乡，啥问题都可以毫不保留和盘托出，而我们活的没他那么真挚潇洒。顾虑太多。可见君子才能坦荡荡，咱们比较长戚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