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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子有些昏沉，身体内泛起一股燥热，隐隐的有淡淡的汽油或者是煤油的味道。
轻微的晃动，不时的颠簸，不知为何一股无名的愤怒油然而生。为什么会这样？何方开始整理思路，试着想起这不合理。
也不知何时起，开始觉得这个世界不真实，前一刻发生的事，后一瞬就会变得模糊。尤其是在梦醒的时候，需要好一会才能分辨哪些是梦境，哪些是现实。
又一次颠簸，何方猛地睁开眼睛，看向车窗外。
天空灰败，阴沉的有些压抑。远山朦胧，茂密的松树，似乎给山体披上了一身绒毛，层层叠叠的山，就像匍匐在大地上的野兽。
一棵棵嶙峋的树，在防护栏后面摇摆。何方终于意识到自己及所愤怒的事：这是在高速上，在这平整而笔直的水泥马路上，为什么车子还会颠簸？你大爷的！
眼前的细节也变得清晰，车窗上的雨点痕迹分外真实，一张模糊的脸在在眼前浮现。那是我自己，面目还算清秀，应该算得上耐看的类型，略微的胡茬也显得有几分老成。
何方所乘坐的是一辆老式的大众，黑色的车身笔直而棱角分明，引擎盖一角略微翘起的弧线不时的扇动一下，证明着这是一辆真实的汽车，而不是哪个复古的恐怖游戏里的道具。
不过也不能完全的以貌取人，这不，这辆老爷车有一个巨牛叉的属性，他有一个霸道的车牌号：00544。
听听这霸道的车牌：动动我试试。
说实话，我真的怀疑这辆老爷车已经过了入土为安的年纪，要不是何方没买到回家的火车票，并且这辆车的车费异常的低，他才不会搭乘这副老棺材呢。
车速有些放缓，何方疑惑的向车窗外望去。
一辆白色的SUV横在了左侧车道上，车头扎进了护栏里面。一个满脸血污的女人站在车子前，死命的挥舞着双手，似乎是在求救。
呃昂的一声发动机的爆鸣，何方所乘坐的车猛的向前一窜，和那辆SUV擦肩而过。明显的，他的司机不想理会这个遭受意外的女人，毕竟……大概，他也帮不了什么忙吧。
就在经过车尾的一瞬间，那个站在车前，满脸血污的女人似乎想扑上来。何方吓了一跳，猛的向后一倚。
一股大力推在他的后背上，何方惊魂未定的转过头，看向右侧的一位乘客。
一个体重少说二百斤的壮汉，隔着衣服都能嗅到他一身腱子肉的味道，他紧皱着眉头看着何方，略微跳动的鼻翼似乎在昭示着他的愤怒。
“不是，我跟你们说。”司机却是突然开口，他看着倒车镜跟车后座的乘客说，“碰到这种事可千外别停车。”
司机是个四十多岁的干瘦汉子，头发略长，油油的有些粘黏，他推了推鼻子上的老式眼镜，语重心长却略带沙哑的说：“这高速公路上什么邪乎的事都有！”
“女司机而已。”壮汉不屑的说了一句，然后挪了挪身子，长时间挤车子里谁都会难受，更何况他这么大的块头。
何方也适时的挪了挪身子，不能再让这个糙汉子挤自己了。这种老式的轿车后排本就不大，现在挤了三个人，他已经占了一半的位置。
司机却是啧了一口，似乎有些恼怒的说：“你们还真别不信，我可是亲眼见过的！”
“见过啥？”壮汉回顶了一句，接着撇过头，对于司机的话很是不屑的样子。
“我跟你们说！”司机的脸上肌肉跳动，似乎下了很大决心才敢回忆似的，“我亲眼见过！”
副驾驶位置上的是一个妹子，看似沉重的眼镜后是一双闪亮的眼睛，但是眉头却是紧紧皱着。她似乎对于司机的状态有些抗拒，死死抓着怀里的双肩包，向着车窗旁凑了凑，离司机远了一些。
司机似乎非常不满意于几人的反应，最后借着倒车镜与何方对视，深吸一口气说道：“就在几天前，啊……”司机眉头皱起，纠正到：“几个月？不长时间前！”
何方明显有些尴尬，这个司机看样子脑子不清醒，何方心里想着的是：要不要让他专心开车，他的故事可以回头，或者等自己下车了再讲。
“就在这条路上，我撞见一起车祸！”司机语气变得急促。
“你这不是回家吗？怎么几天前还回家啊？”壮汉打断了司机的话，质问到。
“也是回家！你别打岔！”司机整张脸泛起苦相，很不满意壮汉的顶撞，却又无可奈何。
“师傅！看路看路！”何方试着叉开话题，说实话，他对这个司机的故事，真心没兴趣。这种老司机，就是喜欢说些惊悚离奇的故事，来耸人听闻，如果你被吓尿了，他能开心好几天。
“没事！”司机豪迈的说，“这条路我开了好多次了，闭着眼睛都能开回家。”说着扭了扭脖子发出轻微的咔嚓声。
“我就是跟你们说说话，这样……”一个大大的哈欠，司机伸手揉了揉眼睛，蹭掉了好大一块眼屎，“要不犯困。”
“那你说吧，可别睡着了。”何方有些心虚的说，真心怕他开着开着睡着了。
“这条道比较直，比较长，开久了容易犯困。”司机深吸一口气，接着说：“就在不久前，我碰到一起车祸。看样子应该是后车追尾了前车，把前车顶进了护栏里面，估计是翻了很多圈才停下来。”
“人没什么事吧？”何方心不在焉，随口问到。
“没事？”司机瞪了何方一眼，“我告诉你，在高速上出车祸，就没有几个能全乎的！”
“人死了？”壮汉瞪着双眼看着司机的后脑勺问到。
“死？”司机阴测测的一笑，说：“死了，就没那么吓人了。”
见所有人都不敢出声，司机继续说道：“当时那车的司机应该是直接就死了，整个人趴在安全气囊上，血肉模糊的，那叫一个惨……惨不忍睹！”
笑容在司机脸上浮现，他似乎对于惨不忍睹这个形容词很满意。
“然后呢。”何方下意识的问。
“我当时一脚油门踩下去，这种事情有警察管，咱们没必要参合。”司机笑嘻嘻的看了看后排的几人，最后又是看向何方，大概何方的表情更投入吧。
“你们猜，最吓人的是什么？”他的脸上似乎泛起一丝潮红，说实话这位司机师傅脸有点黑，不是那种黝黑，而是泛着一种灰败，就像是……阴郁的天空一样。
副驾驶位置上的眼镜妹又紧了紧怀里的背包，然后向车窗位置挪了挪，她大概是被吓到了，但是又好奇到底什么更吓人。
何方旁边的壮汉却是咽了口吐沫，向后靠了靠，声音有些颤抖的问：“啥呀？”
“你们肯定想不到！”司机的眼睛中泛起了血丝，声音颤抖着说：“我看到了一个女人，她估计是没系安全带，人直接被甩出了车子，浑身上下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就这？”壮汉壮起胆问了一句估计他这辈子最后悔的一句话。
“她他妈的站起来了！”司机明显身子一抖，接着压低声音，似乎怕被谁听到的样子，小声说道，“她全身上下血肉模糊，一条胳膊都扭成了麻花，晃晃悠悠的站起来了，冲着我就追了过来，还发出啊啊的怪叫！”
“她估计是没死吧。”一个声音幽幽的响起，何方还沉溺在司机的故事中，这个声音却如此突兀的将几人拉了出来。
是壮汉右侧的一个小哥，他一直闭着眼睛……现在也是闭着眼睛说话的。他耳朵上带着耳机，有轻微的音乐声响起。头发略长，遮住了眉毛，说实话有一种那个感觉……忧郁！
一副逼格满满的样子，如同意淫小说里的男猪脚一般，俯视着我们这帮蝼蚁，洞察着这世上的一切真理。
“被摔成那个样子，绝对活不了了！”司机十分笃定的说。
而此时的何方则是想起了刚刚同样出车祸的那辆SUV，那个想要扑上自己车子的女人，她当时似乎也在喊着什么。
隐隐的，何方瞥见了那辆车的车牌，好像是……何方有些汗毛倒竖，那辆车的车牌好像是：00544。
昂的一声响，何方的思路被打断，一辆红色的越野车从他们的右边疾驰而过，带起两道尘埃。
“操，赶着投胎啊！”右手边的壮汉嘟囔了一句。
说实话这种右侧超车的真他娘的操蛋，要不是那辆越野车太漂亮了，何方也想骂一句。红色的外壳，黑色的配饰，说不出的炫酷。还有，你看看人家的车牌……
我去你大爷的！00544！什么情况？
何方的脊背在流汗，心里想着：这是什么情况，我们坐的老爷车，出车祸的SUV，超车的红色越野，都他大爷的是00544。
身子猛的一晃，刺耳的刹车声，车体和护栏剧烈的磨牙声响起，一车人完全的陷入懵逼之中。
“操！”司机大骂了一声，接着车速放缓，车身平稳的继续前行。
刚刚车身的剧烈摇晃，让何方直接撞在了他身边的壮汉身上，万幸没有受伤。侧过头，越过司机的肩膀看向前方。
很突兀的，一团黑色的粘液拍在挡风玻璃上，估计就是这玩意让司机下了一大跳，还差点害死了整车人。
“我操，你怎么开车的？”壮汉嚷嚷起来。
“都撞疼了我了！”眼镜妹揉着肩膀说道。
“那是什么东西？”何方疑惑的看着挡风玻璃上的东西。
“应该是鸟屎。”右侧的小哥这回睁开了眼睛，双手环胸，很是笃定的说。
司机也凑近了看，同时打开了雨刷器，那团黑乎乎的东西并没有被刮掉，而是被雨刷器扫的到处都是。
眼镜妹干呕了一声，连忙用手捂住嘴，看向车窗外。
“哎！吐车上两百啊！”司机冲着眼镜妹吼道，他可不想车子被弄脏。
雨刷器继续涂抹着那坨粘液，颜色淡了许多，但是半扇挡风玻璃完全看不透了。
忽然间，所有人眼前就是一黑。
“卧槽！”伴随着司机的一声大喝，刺耳的刹车声响起，车子猛的停了下来。
巨大的惯性下，何方只觉得屁股下一空，接着前座靠背迎面拍了过来。一瞬间的天旋地转，头昏目眩。头脑稍微清明了一些，就是一股剧痛袭来。
何方剧烈的喘息着，环顾周围，壮汉整个人趴在了前后座的中间。他正奋力的爬起来，隐约的发出吭吭叽叽的声音，大概是哪里撞疼了。
右边的小哥则是在捏着鼻子，他估计是因为刚才双手环胸的缘故，没能及时用手护住身子，整张脸直接拍在了前座靠背上。
砰的一声前车门被推开，眼睛妹将半个身子探出车外，开始剧烈的呕吐。说实话刚才那一晃，身体稍差的都会吐出来。
看向车外，何方发现他们竟然在一个山洞里，刚才眼前一黑就是因为他们进入了山洞。而车子的正前方，是一辆黑色的轿车。两车的距离估计不到五公分，司机的及时刹车才没有造成追尾。
“隧道里怎么还堵车了？”何方嘟囔着说着，侧过头看向前方，前面似乎堵了很多车。
前车忽然启动，没有打转向灯，直接左转，穿过道路中间的黄色实线。同时何方也看到了他的车牌：00544。
真是让人毛骨悚然，又是这个车牌，为什么何方见到的每一辆车都是这个车牌，一种莫名的恐惧开始弥散全身，他能预感到一场恐怖将要来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