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万家灯火

　　臻香阁，就是这里了，这家酒楼还真是名副其实啊，一走进去，就能闻到饭菜的香味，令人食欲大增，小二招呼他坐下，上了一壶茶水。
　　“二位想要吃点啥”
　　苏心婳看着他，示意他做主便可，关于吃的都无所谓了，她的心思从不放在吃这上面，随便来点填饱肚子就行。
　　“嗯，来个红烧排骨、鲫鱼豆腐羹、金陵丸子……都是她最爱吃的”
　　“您稍候，先喝杯茶，饭菜很快送上”小二匆匆忙就跑去厨房了。
　　“风哥，你坐过来些”苏心婳拍了拍长凳的边缘，阿风照做了，没想到她直接一口亲在他脸上，留下淡淡的吻痕。俗话说女为悦己者容，今天这么重要的节日，必须好好打扮一下，她今天化了淡妆，丝毫没有掩盖灵动的气质，又平添一丝妩媚。她就这样一只手撑着下巴，水灵灵的眸子目光流转看着他。邻桌书生模样的男子，视线看着阿婳也被她吸引住了，旁边的妇人身穿绫罗绸缎，头戴金簪，一脸雀斑，见状直接拎着书生的耳朵骂道：“你这个杀千刀的，就喜欢看年轻漂亮的小姑娘，老娘长得不够美吗，看看看，还读书人，诗词书画都丢在一边了吧，我呸”转而又看向阿风他们二人，一阵鄙夷，咕哝道：“光天化日，卿卿我我，简直伤风败俗”
　　书生此刻心里也是极度不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一点面子都不给，暗地里骂道：“臭婆娘，要不是看在你府上有几个臭钱，本公子都不愿搭理你，还无理蛮横，狂妄自大，也不看看你那张脸，看起来就很有故事，不知道被多少头驴给踩过。”
　　杨凌风听闻不以为意，抓住阿婳的另一只手，纤纤玉指，莹白修长，说是看手相，但是这传来的触感如此细腻柔滑，即使是夏日，她的手也是冰冰凉的，摸上去简直太舒服了。大手抓小手，忍不住捏了捏，她的指骨很细，手腕处戴着一个白玉手镯，跟她的肤色很像，是兰姨年轻的时候戴过的，越看越觉得有什么美妙的故事。
　　“菜来喽，二位慢用”
　　“好香啊，你点这么多好菜，我要是吃撑了，路都走不动了，你可得背我回家”苏心婳的语气有点俏皮，像她可爱的女子实在是不多见。
　　“快吃吧，多吃点，长胖点还能卖个好价钱”阿风打趣道，苏姑娘白了她一眼并没有理会，本姑娘还真就吃给你看了，有本事真把我给卖了，我就知道你肯定舍不得，嘿嘿。
　　从臻香阁出来的时候，天已经暗了，夜里的姑苏城，阿婳已经记不清是什么样子的了，她只知道有非常多好玩的有趣的东西，像个孩子一样拉着阿风到处跑。
　　有演杂耍的，口中会喷火，也有舞剑的，动作十分灵活飘逸，路人掌声连绵不绝，戏班的小猴子还会敲锣讨赏，阿婳摸了摸它的脑袋，赏了几枚铜钱，小猴子还挺有灵性的，双手合十，支支吾吾的像是在答谢，苏心婳见状笑得花枝乱颤。
　　扳手腕比赛，只要赢了他就赏金十两，对方看起来相貌平平，但是屡战屡胜，应该也是个练家子吧。闲来无事阿风就去报名参赛了，阿婳双拳紧握，给他加油，结果毫无悬念。阿风也给足了对方面子，战局跌宕起伏，还龇牙咧嘴，演的跟真的一样，实际上赢他只需要两根指头，以前为了练阳明指，他可是吃了不少苦头。一两换十两，这钱还真是好赚。
　　苏心婳玩的累了，挽着阿风的手臂，整个人都快贴在他身上，好久没人陪她这么肆意放纵地到处玩耍了，这感觉真是美滋滋的。
　　“还是我背你吧，咱们去城外放花灯，可好”
　　“好呀好呀，等的就是你这句话，走吧”阿婳这时候可来劲了，身子一跃到阿风的背上，也没见多累的样子，柔顺的长发垂落到少年的侧脸，幽香扑鼻，在背上还不安分地东指指西指指，阿风笑着摇了摇头。
　　姑苏城内万家灯火，绚烂如白昼，城外小桥流水出，兰姨只身一人，看着孤独漂泊在水中的莲灯，心里想着年轻时候的点点滴滴，但愿婳儿和阿风的那份美好能够长长久久，她就别无所求了。
　　杨凌风背着她，弯身一跃，到水中的船上，船身稍稍摇晃，阿婳吓得眼睛都闭上了，他轻轻把她放了下来，走进乌篷船里，点上明灯，没想到这里也有不少划船的。阿风一个人在外面划，她坐在船里，对着灯火看了下白天阿风送他的吊坠，泛着金光，色彩在烛火的映照下有些异色，不过也是分外好看，好不容易把它戴在颈上，苏姑娘笑问：“风哥，好看吗”
　　“嗯，好看，你知道吗，天底下有许多美丽的花，最令人陶醉的那朵就开在我的眼前，我第一次看见她的时候，心神都迷乱了。”阿风很开心，他说的都是真心话。苏心婳嫣然一笑，转身小心翼翼得走到船头，斜坐着。过了一会，她站起身来，今天她穿的胭红色纱裙，上身红白相间，虽然只有微弱的烛光映照，他也看得真切。
　　苏心婳稳住身形，起舞，姿态优柔，翩翩然宛若一只红蝶，流水，虫鸣，像是在给她谱曲。杨凌风停下双桨，控制船身平稳，这是第一次看见她跳舞。折纤腰以微步，呈皓腕于轻纱，眸含春水清波流盼。清颜舞芳华，一颦一笑动人心魄，引来星星流萤，如诗如画。
　　明月青山夜，高天白露秋。从城里出来，看着这里的夜色，异常凄冷，好在有个人陪她，只要有他在，便什么都不怕了。阿风背着她从山脚下，沿着山向上飞驰，就算是没有月光的映照，在漆黑的夜里也无任何障碍可以阻挡他的脚步，安稳矫健，苏心婳闭着眼贴在他的背上，夜里的山林有些寒意，她忍不住轻轻哆嗦了一下。
　　“风哥，这是哪里，黑不溜秋的来这里干嘛？难不成你想……真的把我给卖了吧，那我会恨你一辈子的，哼”
　　“当然不会，就算我要卖，也没人出的了价钱，这可是无价之宝，唔……改天问问皇帝老小子要不要”
　　“他要，你就给啊，问过我了吗，等等……你叫皇帝叫老小子，他要是听见了你会被杀头的，你难道不怕吗”说着说着，她顿时觉得不冷了。
　　“怕，当然怕了，我要是死了有人会伤心的。寒山寺，到了。”这里是寒山寺，在姑苏城外的一座山上，鲜少有人来。阿风把她放了下来，手指在她身上点了几下“现在还冷不冷”
　　苏心婳略微感受一下，明显好多了“不冷了，好神奇呀，你还会点穴？”
　　“我会的多着呢，那座塔是钟灵塔，我在姑苏纪事上看到的，从那座塔顶可以看到姑苏城的全貌。”
　　苏心婳兴奋地拍拍手“快带我上去，今天晚上还有烟花，应该差不多要开始了，看完我们就回去吧”
　　杨凌风一把把她抱住，飞上塔顶，这地方有点狭窄，不好着地，他一屁股坐了下来，在前面拍了拍，示意她坐下。这里可以看见许多放飞的花灯，街市上热闹繁华，千灯照影，犹如白昼。少女靠在阿风的怀里，塔顶的寒风吹过还有些许冷意，他把外衣脱下盖在她身上，紧紧抱在怀里取暖，阿风闻见了她头顶的发香，轻轻撩拨一下，她浑然不知，只知道这个男人的胸膛很温暖，让人心安。
　　远处的夜空传来几声巨响，而后绽放光华，场面尤为震撼。“烟花出来了，五颜六色的，好漂亮啊，今天的月色也好美”怀中的可人儿从睡眼朦胧中惊醒，呢喃细语。杨凌风也觉得今天的烟花甚是壮观，比以前在洛阳城的丝毫不差，响声持续了很久，从火光绚烂到化为飞灰只是简单的一瞬，却成全了他人的美好。
　　寺庙的钟声敲响，是时候该回去了。杨凌风准备连夜赶路回洛阳，但越是到分别的时候越是不舍，想想只是短暂的分别，就没那么伤感。牛郎织女一年只能相见一次，在鹊桥上相会，分别的时候是什么感受，他此刻就是什么感受。在失忆之前从来没有过儿女私情的他，现在已经找到了心之所属的地方，怀中温香软玉，不胜娇艳之花，但也清雅脱俗。
　　阿风深深地吻在她的侧脸上，而后说道“烟火看完了，我们，也回去吧”
　　苏心婳十指交织，似乎有点惊慌失措，她抬起头，眼中水波流转，双手环绕在阿风的颈上：“嗯，走吧”阿风抱起她飞身下塔，下山还要走很长的台阶，阿风牵着她的小手一句话也没说，苏心婳也只会看他一眼，然后呆呆地笑。
　　河中的那盏莲灯，光辉熠熠，神明会听懂她的寄语，在织女离去之时，她的泪水化为流萤，萤火映照的有情人，一定会得到上天的眷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