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彼时方年少

　　“十！九！八！七！”
　　此时在南方某个酒吧里，人们正在狂欢，庆祝农历新年的到来。
　　“四！三！二！一！”
　　随着整点的钟声到来，年轻的男男女女们纵情释放着，摇着色子，酒吧内的气氛更显热闹，一群素不相识的人彼此问候着新年快乐，舞池内年轻的肉体肆无忌惮地跳着，释放着青春的气息。
　　天公作美，临近春节也飘了些雪花，给大地染上一层薄白，虽然雪下得不大，但是在这南方昌盛之地，也算诚意满满了。
　　“人生啊，还真是寂寞如雪”此时此刻，酒吧角落里，一壮年男子，坐在沙发凳上，望着窗外，低语道。“李姑娘，你看你难得回来一趟，这大过年的，不与家人团聚，却把我约到这里来，是想让我帮你要小鲜肉电话吗？”“放心，虽然你也老大不小了，但从外表上看，说你芳龄二八都有人信，一会你要是看上哪个小鲜肉尽管和老哥说，包在我身上。”不等对面的女子接话，壮年男子接着说道：“你说也就是短短十来年啊，当初我们读大学那会，空气质量可没这么差，这天空灰蒙蒙的，北方的霾也飘到这了，我之前看新闻说，不单我们这，连更南方的海南PM指数都上去了，你看要是老哥帮你拉皮条成了，过几天你把我也接去亚美利加住几天，清清肺呗？”
　　“员外你可给我闭嘴吧，几年未见，回来看看罢了。”壮年男子对面美艳女子说道。“今天心血来潮，约你出来坐会，你说咱们像他们这般年轻的时候，可也是活力四射。也就才过去十多年，你就开始感慨人生了”
　　“新年到了，员外生日快乐啊”身着旗袍的李姑娘说道。
　　“难得你有心，还记得我生日。”员外不禁一笑，思绪飘到了十多年前。彼时，正少年。
　　金陵。
　　夜，深夜，夜色朦胧，空中繁星点点，偶有流星划过，留下道道光芒。时值深秋，秋意正浓，徐自牧一个人漫步在满园秋色中，时不时地来几句牢骚。
　　“什么鬼学校，十月八号才开学，其他同学都去大学读到一半放国庆回来了，我还在家窝着，街上见面碰到问我学校怎么样，我都还得回一句，不好意思，我还没去报道，我也母鸡。”
　　“按说都已经过了中秋节了，这南京的天气还是热得要死，大晚上的让人不消停，学校也坑，连个蚊帐都没有。”徐自牧独自一人在校园晃悠，抱怨着。
　　然而毕竟是深秋气节，随着夜色渐盛，寒意也越重，燥动不安的徐自牧瞎晃了一圈后，也准备返回寝室睡觉了。此时徐自牧走在一条穿过小竹林的弯曲小道上，路上只有稀疏的几个路灯，发出白色的微微光芒，道两旁的竹林茂密，稍微远一点就看不真切。
　　皇家审计学院坐落在群山之中，校内落差极大，这片小竹林就建在一座小山中，小道穿山而建，徐自牧沿着弯弯曲曲的小道阶梯，拾阶而上。
　　路灯暗淡，但徐自牧也不以为意，皎洁的月光时不时从云层中穿透，洒落在山上，将竹林照的俊逸脱尘，宛若仙境。徐自牧就在这样的月色陪伴中，一路往上爬坡，但是转到一片空地时，却突然愣住了。
　　此时羊肠小道已走到接近尽头，徐自牧也从山脚走到山顶。山顶地势较为平缓，是个平地，除了种有竹子外，还种了不少松柏及梧桐。小道从竹林中间穿过，将其一分为二，，松柏高耸挺拔，梧桐枝叶横生，将林地腹部遮的严严实实。道上原也有盏路灯，但许是灯泡故障，无法点亮。此时空中的月亮又被云层遮盖住，但在徐自牧的感觉中，偶尔从云层中洒落的月光放佛被黑洞吸引一般，大半洒在大道右侧竹林腹地的一个角落。四面八方的月光，就好像被什么东西吸住，都往密林深处跑。
　　徐自牧凝神一望，又往回走了几步下坡，再返回山顶，确认了一遍。
　　“山顶的月光比山坡中间要暗淡一些，如果不是山顶的路灯坏了，根本觉察不出这细微的差别。不对，也不能说山顶的月光淡，而是好像小道右侧，密林深处有什么东西聚光或发光，那边更亮一些，所以导致视觉上看起来，小道反而暗淡无光。”那林中间到底有啥？带着疑问，徐自牧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鬼使神差的迈着步子，走向密林深处。
　　毕竟少年心性，对未知充满好奇心，且刚从高考的牢笼中释放出来，徐自牧就像脱了缰的野狗一般，一步两步，一步两步地在地上摩擦，滑向了密林的深渊。
　　徐自牧是一个充满好奇心的人，虽然察觉到一丝异样，但是并没有深想，所以徐自牧怎么也没想到，在密林中央，自己会看到一个男人，而且是长得极为美的男人。
　　眼前是个长相极为俊美的男子，一袭青衫，面如冠玉，肤如凝脂，鼻若悬胆，剑眉斜飞。此刻正坐在地上，头部端正，双目微垂，两腿双盘，双手掌掐指朝天，脊柱伸直，两肩放松，面朝月光，而月光仿佛被他所牵引一般，洒在身上，将自身照得雪白。
　　虽然只是坐在地上，但也能看出身材高大魁梧，此刻四周静谧，男子端坐，表情凝重，自有一股器宇轩昂的气势，且被月光这么一照，更显出尘脱俗。察觉有人走近，将微垂的双眼睁开，于是徐自牧就看到了他的眼睛。
　　那对眼睛竟仿佛是碧绿色的，就像是天上的星辰，明亮而又捉摸不定；又像一汪碧潭，深邃悠远。眼角也微微泛起一丝笑意，露出了洁白如贝的牙齿，望着徐自牧。那一笑，就仿佛寒冬中刮来了一阵春风，温暖而又亲切。徐自牧楞了一会，良久耳边飘来一句话，这才被惊醒。
　　“怎么，没见过帅哥啊？”男子轻声笑道，站起身来，望着徐自牧。
　　回过神来的徐自牧看到眼前的男子望着自己，眼带笑意，情不自禁来了一句：“帅哥见多了，但长得像你这么好看而又不娘的却没见过。嗯，长得真好看，比那些男明星都好看，看到你我想到了一个词。”
　　“什么词？”
　　“知男而上！”
　　男子被他调侃，也不恼，只是笑笑，然后说道：“被你看到我在这静坐，可别说出去啊，都快凌晨四点了，我也没想到这个点还有神经病在这里瞎晃。好了，我也先闪了，我也是这个学校的学生，有缘再会。”说完，也不等徐自牧回应，纵身一跃，消失在树林里，不见身影。
　　“这人真的好奇怪，明明看上去和我年纪差不多，他也说是这个学习的学生，但感觉却好像犹如天地一般亘古宁静，说不出有多大年纪。大晚上的也不睡觉，在林子里瞎坐，也不知道是哪个班的，神神叨叨的。算了，我也赶紧回寝室睡觉了，南京这地方，感觉怪怪的。”
　　第二天。
　　“同学们，非常高兴能成为大家的辅导员，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程素，毕业于。。。。。。”在课堂上，新来的辅导员程素正在滔滔不绝，但是徐自牧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徐自牧趴在后排课桌上，双目紧闭，以手拖腮，努力撑起沉重的大脑，但一切放皆是徒劳，大脑还是时不时地上演小鸡啄米，最终困意战胜了理智，徐自牧还是将沉重的脑袋放在课桌上，酣睡起来。
　　“同学们，很荣幸你们能选择皇家审计学院，大家走过高考这座独木桥，有缘聚在金融三班。相信大家选择皇家审计学院一定是对我们学校有一定的了解，虽然我们学校的王牌专业是审计，但是金融专业也是非常不错的，毕业之后去银行或者是保险、证券公司都可以取得不错的发展前景，当然了，如果对审计或者其他专业有兴趣的话，大二可以通过考试申请转专业，所以虽然考上了大学，大家也不要松懈哦。”程素的话音时不时地涌入徐自牧的脑海，徐自牧努力地睁开眼睛，看了一眼课堂上年轻的女辅导员。二十四五岁的年纪，脸上仍然有一丝稚嫩，秀气的鹅蛋脸上点缀少许雀斑，更添一丝可爱。
　　“通过介绍，相信大家对我有一个大概的了解了，我也是研究生刚毕业，你们是我带的第一届学生，以后大家有什么事情的话可以直接打我电话，我的手机号码是。。。。。。好了，现在也请同学们介绍一下自己，增进一下了解，毕竟你们可是来自于祖国的大江南北。请同学们按照座位顺序，一个个走到前台来，大概说一下自己的情况。”
　　徐自牧看着前面的同学们一个个走上讲台，努力记住每一张脸。
　　“不好意思打扰一下，请问这里是金融三班吗？我是这个班上的新生，今天赶过来报道来了。”班级门口，不知何时，站了一个高壮的男子。
　　带着耳机，穿着篮球短裤，黑色体恤，斜背着一个爱马仕肩背包，包是打开的，里面放着一个便携式SonyCD机，头上戴着一顶驼红色的ErmenegildoZegna棒球帽，帽檐压得很低。
　　“没错，这位同学，我是你的辅导员程素，你可是迟到了哦，既然这样，等台上的这位同学自我介绍完了，你就接着介绍一下自己吧，而且做为迟到的惩罚，按照惯例，迟到的同学可是要来个才艺表演哦。”
　　“可以啊，程老师。”确认了是自己所在班级后，男子摘下了帽子，并走到了前排空座上。随着帽子的挪开，班上伴随着“哇”的一声，有些女生直接看痴了。
　　第一眼被吸引住的是帽檐下一张绝美而又充满阳刚之气的脸庞，器宇不凡；等好不容易从这张脸上挪开目光之后，第二眼就被那双碧绿色的眼眸吸引住了。
　　最震惊的自然是本来还处在半睡半醒间的徐自牧，徐自牧怎么也想不到，居然会在教室里碰到昨夜在小竹林里遇到的神秘男子！
　　“不好意思来晚了，我叫李暮海，暮是朝思暮想的暮，海是汪洋大海的海，我来自于山城重庆，我的身高是一米八六，目前的体重是140斤，我今年芳龄十八，目前单身，有想法的可以找我畅谈一下人生哦”
　　“下面说一下我为什么叫这个名字，据我老爸说，我是在他和我妈度蜜月的时候怀上的，当然了，是我妈怀的我，不是我爸。当时他正和我妈在南海某个岛屿上，眼见夜幕将至，夕阳西下，海边的晚霞倒映在碧海之中，呈现出淡淡的光芒。见此良辰美景，而且四下无人，两位情难自禁，所以在海边沙滩上发生了一些不可描述的事情，所以就有了我。为了纪念这一事件，所以给我起名为李暮海。”
　　听着李暮海的介绍，程素有些发懵，现在的年轻人都是这么自我介绍的吗？有点看不懂。程素的脸上泛起了一丝红晕，为了缓解尴尬，程素咳嗽了一声，岔开话题：“李暮海同学，现在介绍完了，是不是要来个才艺表演呢？”
　　“当然没问题了，程老师。既然谈到了我爸，那我就唱一首我经常在我爸面前唱的一首歌吧。”
　　“傻B了吧~~~结婚了吧~~~一个人赚钱两个人花～～～傻B了吧，生娃了吧，一个人赚钱三个人花~~~~~~傻B了吧，生娃了吧，一个人赚钱四个人花。”
　　伴随着哄堂大笑，程素脸上表情闪过一丝慌乱，感觉压不住场面了。但还是硬着头皮，板着脸说道：“李暮海同学，教室是一个很严肃的地方，请你以后不要在课堂上开这种玩笑，说话文明些，如果想说相声，以后文艺表演上有的是机会，当然请不要动不动爆粗口，这是很不礼貌的。”
　　“好的，程老师，我知道当前的教育环境是比较严肃的，但我这个人就是比较随性，不怎么在意这些细节，你要知道，性是很美好的，我还是认为我们不要对此过于羞涩，以一颗平常心对待。两千多年前的孔子就说过‘食色性也’，孔老夫子在那个年代都能够以坦然的态度面对，那么两千年后的我们，又何必谈之色变呢？程老师你是不是没有谈过男朋友？我建议你可以试着谈一谈，到那时你就会发现，谈恋爱也是一种修行，因为只有和陌生人朝夕相处，通过吵架反思磨合，分分合合，经历过甜蜜和痛苦，才能反思自身的不足，才能让自己趋于至善。”
　　程素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感觉自己身为辅导员的权威受到了挑战，大声怒喝：“好了，李暮海同学！现在是新生第一节班会，多余的不要再说了，把时间留给剩下还没有做自我介绍的同学吧。”
　　李暮海默不作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翘着个二郎腿，又重新把耳机还有棒球帽带上，两眼一闭，双手交叉放在胸前，就如老僧入定，却是再也没有睁眼了。
　　此情此景，落在程素眼里，也是不由地厌恶起来，但是看李暮海没有再给自己添麻烦，也就由着他了。随着介绍到了尾声，程素说道：“现在我开始点名，大家都到齐了吧？点到名的答个到。”
　　“王允升！王允升来了没有？”
　　无人应答，这时候程素更加恼火，按照花名册上的电话号码打了过去。许是想要挽回之前丢失的颜面，程素开起了免提。
　　“王允升同学是吗?我是金融三班的辅导员程素，今天是报名之后第一天，你怎么不来班上？你现在在哪里？现在就赶过来见我，当面说清楚，还有，等会谈完话你回去写一份检讨，哪有你这样的学生，第一天都不来上课！”
　　“程老师吗？你好，不好意思，我现在就和您详细说明一下我的情况。”
　　程素听着电话里传来的低沉的男中音，心中大定，嗯，这下能把威严竖起来了吧。不然这些学生未免太不把老师放在眼里了。然而，接下来的话，却让程素眼前一黑，感受到了绝望。
　　“是这样的，我昨天交了一万五的学费之后，接到一个电话，说是香港那边李老板苦苦哀求，一定要我去一趟，求我把合同签掉。我一想前期李老板为了拿到这个合同，好吃好喝招待了我一个月了，嫩模都送了不下十个，那我就勉为其难，和他把合同签了吧。”
　　“本来像这种二十亿的小合同是交给助理去签的，但是不巧我助理度假去法国玩去了，那我就只好勉为其难，亲自去一趟吧。昨天下午我买了去香港的机票，一下飞机之后才看到您发来的短信，要求今天开会，签完合同之后，我本来也想赶乘今早最早的飞机回来的，哪成想一下飞机，南京大学的校长就打我电话，苦苦哀求我一定要去他那一趟，结合我的商业经历，给今年的新生好好上一课，教他们怎么做人做事。本来我是想拒绝的，哪知道一出机场，南大校长就已经在机场门口等我了，我盛情难却，只好一下飞机就往南京大学跑了，现在还在南京大学讲堂上呢。”
　　“所以，程老师，我也不是有意缺席的。好了，现在还有近万名新生在讲堂底下眼巴巴望着我，渴望我再分享一下我的商业经历呢，为了不耽误学生时间，没有其他事情的话我就先挂了”。
　　“啪”地一声，还没等程素反应过来，那边已经抢先挂断了电话。程素听着耳畔的嘟嘟声，两眼一黑，就差没昏过去。此时，课堂上也炸开了锅。
　　这一届的学生，好像不是很好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