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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在希望的汉末 / 第八章 贼侠

第八章 贼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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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求学颍川,南行或许悠悠,至少首次离开温县的司马朗,充满好奇地观察着外间的事务。奈何世界对他的期待,回馈的是残酷的现实:高墙壁垒之外,不存在什么鲲鹏展翅,有的只是贼匪横行。
  二十五骑扈从,人似虎,马如龙,披坚执锐。煞是威武的车队,放在往年着实能令群匪退避三舍。然在而今却像是黑夜中的火炬,标注出主人家的富庶,撩拨无数歹人的心绪。
  老于世故的司马儁,因他的经验酿成错误。他完全低估汉军前抵河北腹地造成的影响,进而低估饥肠辘辘贼匪奋死一搏的决心。
  去岁秋冬,贼匪因趋避汉军躲进山中,缺衣少食,死伤枕籍。新一年的初春里,无数不愿等死的贼匪选择下山,失去敬畏的他们横行无忌,不断在乡间播散死亡。这些亡命徒们甚至都敢染指汉军的辎重车队,遑论眼前区区二十五精骑。
  于是乎,一路见证幕幕血腥残忍景象的司马氏一行,在离开温县的第十七日遭遇袭击,也就不足为奇。虽然贼匪们最初的夜袭,扈从只以损失两人的代价完成镇压,但这已无法避免华贵的马车被愈来愈多歹人盯上。
  之后无数日夜里,贼匪们将惦记化作不停歇的袭扰。拼死奋战的扈从们,相继因为疲敝而殒命。
  眼见情势不妙,受伤的司马斐带着司马朗与贾诩弃车逃遁。星夜奔逃中,他们闯入商周决战的古战场——牧野。
  “你们沿着野草被压塌的痕迹,给我仔细搜寻!这么贵重的马车,怎么可能只有这些破竹简,定然都被俩小家伙逃跑时带走。”
  胡音未改的喝令,飘荡进匍匐杂草中的贾诩耳中。借着微亮的天色,他悄然冒出头顾盼,入目赫然是贼匪手提的头颅,心中虽有准备却难免黯然——毫无疑问,死不瞑目的头颅的主人,正是半刻前离开,试图引开这伙贼匪的司马斐。
  侧脸瞧瞧瑟瑟发抖捂住嘴巴的司马朗,他的眼前闪过的是数月间司马氏的照料,心绪也随之静谧。俄顷,露出决然表情的他在心中向女孩道声抱歉,进而用口型对司马朗道:“藏在这,活下去。替我们活下去。”
  无声的话语,随着嘴唇被咬破而结束,渗出的咸腥激发出男儿的勇气。他手紧握环首刀,右手拎着装满五铢钱的包袱,匍匐爬行一阵,最终在离开司马朗很远的地方挺直脊梁,屹立在平原之上。
  贾诩有意发出的声响,立时引来贼匪贪婪的目光,下一刻他狠狠将包袱丢向另一边,继而是不顾一切地亡命奔逃。
  似卫聃般舍己为人,从来不是贾诩的标签。然而他明白,就算他不去牺牲,他也逃不掉。当死亡成为必然,他愿意替司马朗制造出些许逃生的机会,也算是报答司马氏父子知遇之恩和照顾之情。
  其实迈步在无数杂草中的他也明白,司马朗独自存活的概率等同没有,然而这却是他能做的全部。奔跑着,目睹母亲被掠,目睹父、兄一去不归时的无力与不甘,又一次席卷他的胸腔。
  好在,这或许是最后一次。他想。
  天渐亮,已经冲出杂草丛踏进开阔地的贾诩短暂回眸,只见星星点点的火炬愈发迫近。紧捏着司马斐留下的环首刀,灰心以至生出驻足死战想法的他,思绪却在某刻回到凉州。
  近似的绝望牵扯出埋藏在记忆深处的画面,只是它带来的不是恐惧,而是求生的欲望。诚然,不断迈着疲敝双腿的他明白,结局或许已经注定。但在最后一刻前,他还是愿意相信希望。
  因为他还不想死,也因为有人在等待他。
  奈何,苍天在此刻未曾眷顾于他。迎着寒风无声泣泪逃奔的贾诩,猛然间踩到石块,重重摔在地上。
  “嘶…”摇晃几下脑袋,略微清醒的贾诩狼狈地爬向环首刀,却因眼前忽然的眩晕一手抓空。
  他这般滑稽的表现,顿时引来身后一阵的哄笑。无需回顾,他也明白是贼匪们的声音,不用回头,他的脑海已经勾勒出这些歹人狰狞的笑容。
  绝望的寒意,带来无尽的战栗,贾诩翻过身背倚着一颗粗壮的树干。当他想要仰天发出一声悲鸣,却赫然看到较为粗壮的树枝上竟然站着一个人,一个正在啃食野果的人。
  求救?还是暗示他藏好?犹豫着,树上的男人却替贾诩做出选择,只见他一跃而下俯身捡起环首刀,微红仿佛醉酒的脸瞟眼贾诩,摆摆头说:“运气…真差呢。”
  “运气真差?”追近的贼首眉头微抬,他从怀中抓出几把五铢钱丢在醉汉身前,哈哈大笑道:“壮士且宽心,只要你不管闲事,我们就只杀富,不劫贫!我看壮士这幅装束,想来也是位任侠或好汉吧?这些五铢钱就当是我李旋风结交你这同路朋友!”
  单以貌取人,以醉汉之高大挺拔,其勇武定也不凡,何况是亲眼目睹他从树上轻松地跃下?是故李旋风宁愿将刚刚抢到的五铢钱送出一部分,也不想醉汉节外生枝。
  奈何李旋风的“好意”,醉汉完全是置若罔闻。只见他一步跨过无数的五铢钱,犹如铜钟般洪亮的声音随之炸开:“图财害命,赶尽杀绝,尔何来颜面妄言侠字?又哪来的资格自称个好?似尔这般贼人,没有资格与我为友!”
  醉汉一言讲罢,环首刀业是出鞘。随着他与贼人们咫尺的距离被几跨抹平,眼花缭乱的刀法随之闪过。
  只眨眼的功夫,最初迎上的贼匪俱是身首异处。醉汉轻描淡写地从喷涌溅开鲜血的站尸旁越过,眯着眼睛昂首挑衅般地蔑视李旋风,全然无视包围四周的十余贼匪。
  接下去的画面,在扶树站起的贾诩,以及一路尾随的司马朗眼中,无疑是场单方面的屠戮。
  寒光闪耀在绚丽朝霞下,醉汉蜻蜓点水地挑开贼匪们毫无技巧的劈砍。而他时不时忙里偷闲的反击,刀锋总能擦过贼匪不算健硕的躯壳,带走些什么。
  约只是数十次眨眼的功夫,还能站着的贼匪已经只剩四人。至于曾经不可一世的李旋风,现如今左臂整只被削去,只能在地上痛苦的翻滚。
  及至目视前方的醉汉,一刀插进李旋风的喉咙,终结他的痛苦之时。连连却步的四个幸存者终于崩溃,他们相互对视间,竟是非常默契地朝着四个方向逃窜。
  而目睹全过程的贾诩,此刻方是长长呼出一口浊气,一屁股重重坐在地上。
  日出东方,整个平原只剩下醉汉犹如神兵天将般傲立血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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