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酆都鬼城2 发光的铜镜

　　我幻想了几个开门后的版本，比如说跑出一群张牙舞爪的鬼差过来抓我，或者说里面禁锢着就像山海经中描述的人面鸟身，珥两青蛇，践两赤蛇的上古神兽，虎视眈眈的盯着我。亦或者里面别有洞天，一条望不到头铁锁链直通幽冥之底，稍有不慎会引出无尽的饿鬼。
　　但门开的一瞬间，我顿时傻眼了，这里面的陈设也太简陋了，空荡荡的屋子中央横着张花梨的大理石大案，案上镶着一面又厚又大的圆铜镜。我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四周，除了向上的楼梯和墙壁上画满了不知所云的壁画，就再没其他东西了。同时，自从进屋后，我脑子里清净了许多，繁杂的声音都戛然而止。
　　我决定先观察一下壁画的内容，兴许画上会有地标之类的信息，可以让我了解下一步该怎么走，现在身处何处。
　　我走近壁画端详起来，墙上的壁画是连贯的一整幅，绘满了四周的墙壁。我大体看了一下，上面画着一大群古代官员（具体什么朝代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清朝的样式）在迎接客人的到来或者是举行什么隆重的仪式。从远处隐约可见庙宇和挑水的僧人，可以判断出是在寺庙里面举办的。
　　仪式的场地很空旷，会场中央搭建了一个很高的木制方台，要按画中人物身高比例来看，最少也得二三十米，周围用各式色彩旗帜围着。四名身着类似印度服饰的男子围着方台翩翩起舞。
　　最为奇怪的是台上坐着的人，这块画的不是很清楚，有些退色。好像有一两个人又不像。可能是匠人再绘制的过程中，用一笔重影代替，加上年代久远，颜色变浅也无从考证了。
　　我又仔细看了壁画的其他地方，慢慢的发现问题所在了。整幅壁画色彩都很鲜明亮丽，完全没有褪色的迹象，就单单方台上面这一块模糊不清，无法辨认出方台上之人的服饰，相貌打扮。
　　按理说如果方台上之人是整幅画的重点的话，画师一定会把他们的容貌勾勒的很明显突出，便于观赏者一眼认出，不可能一笔带过，更不会用一种朦胧手法来处理。如果说年代久远造成褪色，也不会是只有这一块。
　　那么只剩下一种可能了，壁画的这块被人为的破坏过！他想掩盖一些重要的信息，不想让外人知道。目前唯一能看清的是台上有一双手做莲花状，接受着众人的行礼祭拜。
　　方台下摆满了玉器、布匹以及整牛、整羊、整猪和酒、水果、菜肴之类的供品。方台背后好像是个古代乐队，摆放着编磬、编钟、鎛钟等乐器。
　　不得不佩服古代绘制此画的能工巧匠，寥寥几笔把人物环境勾勒的栩栩如生，让我都能感受到当时的肃穆壮观，有种身临其境的感觉。
　　但我翻来覆去看了几遍也没发现有用的信息，也许画上擦去的部分才是关键，但我又无从得知。
　　想了想我想上楼先看看，看有没有类似的壁画或者新的发现。
　　可没走两步又转念一想，还是先看看铜镜吧！没准镜子上会有什么暗道机关，会出来一个暗室。这么大的屋子，只摆一面镜子，总觉得有种违和感。
　　其实铜镜很特别，给人第一眼的感觉就是又大又厚。目测铜镜的直径在一米到一米五之间，厚度在一块板砖以上。铜镜边缘雕满了繁缛复杂的花雕纹路，隐约看到有兽首、怪兽、鸟类等各类纹饰，一看就是年代久远的宝物。
　　其实以前经常看鉴宝节目，很多带着铜镜的藏宝人都被专家开出了令人咋舌的价位，在北京买套房都绰绰有余。要是现实中有这么大一面镜子，估计都属于国宝中的国宝了。
　　我慢慢的凑过去，用手摸了摸铜镜的镜面。令人吃惊的一幕发生了，随着我指尖的划过，乌黑的铜镜竟然亮了起来。如果说阴冷的地府和孤魂野鬼并没有让我觉得恐惧，但当我看到铜镜里面的东西，却让我毛骨悚然了。
　　铜镜里面竟然有人，并且还是很多人。他们在举行夜宴，宴会进行的热闹非凡，丝竹之声不绝于耳。席间宾客们觥筹交错，把酒言欢，台上二八佳人，轻歌曼舞，一派热闹的景象。
　　然而坐在席案的右手边有一人却吸引了我的注意。此人目如朗星，剑眉入鬓，外表俊朗中又透着与生俱来的高贵，但他仿佛有什么伤心事，独自抹着眼泪喝闷酒。
　　居中盘坐的老者悉数看在眼里，露出一脸讥讽嫌弃之色。老者身旁的一位妙龄女子乘机低声说道：“天下幸好太平无事，陛下年寿已高，只适合宴请宾客，享受着丝竹之乐。您看看秦王，每次宴会都是如此不识大体。嘴上说着是想母后了，这实际上呀！是憎恨我们这些嫔妃！待陛下万万年后，我们这些人必定不为秦王所容，会被杀得一个不留啊！”
　　然后又抹着眼泪娇滴滴的哭诉道：“皇太子仁爱孝顺，心中怀天下。陛下要是将我们托付给太子，必然能获得保全我们性命。要是交给秦王……唉！我等就只能任人鱼肉了！”
　　老者听罢更生气了，指着流泪的男子大声呵斥道：“每每宴席之乐，你如此流泪不语为何？扫我等雅兴！速速退下！”
　　秦王？是秦穆公还是李世民啊？难道这是黄泉路上的驿站，里面轮播着古装电视剧，来为过往投胎的人解闷解乏？
　　没容我多想，镜中的场景切换了。书房内，被称为秦王的男子异常愤怒，拍着桌上大发雷霆，来回踱步转圈。
　　旁边书生打扮的人作揖道：“殿下，切不可当主公面流泪了，臣知道你是看着太平盛世想到太穆皇后早逝，伤心至极到落泪。但此举已引起陛下的反感和嫔妃们的嫉妒挑唆，现在太子和四殿下势力越来越大，内府已经全都是他们的心腹了。我们虽然统帅三军东征西讨，但调兵还是受陛下的节制，我们能调动的兵马少之又少！眼下的形势我们已无力抗衡，一动不如一静，蛰伏为上啊！”
　　“玄龄你说，我们手下文臣武将，人才济济，文能安邦，武可定国。为何现在行事处处制肘，无处着力。”秦王指着书生愤怒的说。
　　“殿下，现在我们只能伺机而动了。太子现在越来越骄横跋扈，我们只有等待太子和四殿下犯错，触犯陛下龙颜，再一举拿下。”书生叹了口气说道，“属下有一事不知当不当讲，臣也略懂五黄之术。早年间曾排过太子和殿下的命盘，殿下命格压制不住太子，所谓命压三丈，天意难违！现在我们只能蛰伏，再寻机会！”书生小心翼翼的说道。
　　“靠等待别人犯错来获取机会，把自己的命运交完全到别人手里，让本王颜面何存！”秦王冷笑说道，“我命由我不由天，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我要逆天改命！”
　　旁边书生思忖了半天，拍手说道：“殿下如此说来，我倒想起一法。我府上有一门客，已追随我多年。此人通天晓地，博古通今，对命理掌握更是出神入化，看他有无良策。”
　　“快传！”秦王说。
　　场景再次切换。
　　书生领着一位脸遮黑布，梳着道观头之人来到府内。
　　“参见秦王殿下！”蒙面人向秦王作揖说道，“来时的路上尚书大人已经都和臣说了。臣有一古法，斗胆禀告秦王。臣早年间游荡江湖，偶遇一九五命格之人，一直带在身边做随从。此人被我毁了容貌，封了魂魄。若用我派法阵将殿下命格与之互换，借殿下的运势和九五至尊的命格，可助殿下成就一番霸业！”
　　“哦？世间竟有如此法术神通？本王真是孤陋寡闻了。好好好！日后我登基之时就是你封侯之日。”秦王激动的站了起来，走到蒙面人的身边，扶着他的胳膊继续说道：“金箔玉器，美人宅地，加官进爵，你需要什么尽管提，本王都可以满足你！”
　　“回殿下，臣对这些身外之物都不感兴趣，臣只想能辅佐明君一统天下，拓土开疆，而臣也能名流青史，受后世敬仰足以！”蒙面人面无表情的答道。
　　“好！好！好！众爱卿如此忠心耿耿，不慕名利，何愁天下不平！”秦王大喜，拍着手说道，“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需要三千方士做药引，以血为媒启动改命阵法。”蒙面人答道。
　　“一将功成万骨枯，我可以答应你。”秦王说。
　　“最后一步也是最为关键的一步棋，需殿下亲手去操办。此事亦及早行事，确保万无一失。如果稍有差池，不光是我们，就连殿下及族人都将是万劫不复！”
　　“哦？爱卿但说无妨！”听完，秦王变得面色凝重，疑惑的问道。
　　蒙面人抬头看了看秦王，才犹豫不决的说道，“请殿下用兵之刃射杀太子、四殿下！”
　　“啊？”秦王听的身形一晃，好险摔倒，用手扶着文案缓缓的说道：“难道改了命格还不够吗？”
　　“殿下，改命只是说殿下有了九五至尊的命格。眼下时间太短，无法聚到势，成不了气候，还是压不住太子丁巳运制杀命格。目前唯一的办法就是拿兵之刃破他命格，压住他的势。太子继位多年，不破丁巳势，就算太子自愿退出帝位之争，不出二十年，他的后人和部下中也会出现危及到殿下江山的人，为了江山的长治久安，还是早做打算的好。”说完从怀中掏出两枝月牙形的箭头递给秦王。
　　秦王拿在手里看了许久，才缓缓说道：“手足相残是古往今来帝王家之大忌，难道再无它法了吗？”
　　“回殿下，再无它法！”蒙面人答道。
　　秦王瘫坐在椅子上，悲戚的说道，“建成、元吉我们兄弟三人从小策马扬鞭围山狩猎，蹴踘于瑶台之上。元吉及喜爬在我背嬉戏玩闹。现在……现在……却要我们兄弟三人阴阳相隔。唉……其实本王亦知道建成、元吉嫉妒我功高震主，战功赫赫，担心我会夺他太子之位。早已暗地里蠢蠢欲动，到处结党私营，意欲加害于我。我本意待他们先动，再举义讨伐之师，这样于情于理我心里会稍稍好受点。但这也是我最不忍看到的一幕。”
　　“臣观殿下命格之数，如若再不及时换命，一个月内必有性命之忧。到时候太子，四殿下是不会念及当年之情的！恰巧近日太白出现在秦地的分野之上，这是秦王坐拥天下的征兆。机会稍瞬即逝，尽早行动为秒，还望殿下三思。”蒙面人看了看身旁的房玄龄，小心翼翼的答道。
　　房玄龄见状，也借机进言道：“殿下功盖天地，仁济万民，四海之内莫不归心，应当继承皇帝的千秋大统之业，做未来大唐的千古明君。但现在宫里杀机四伏，暗流涌动，各位大臣和后宫嫔妃也都摇摆不定，处于观望状态，都在等到太子之位花落谁家。时不待我！望殿下尽快举兵行事，若再不决断，就无力回天了！”
　　秦王听罢，紧闭双目，嘴角的青筋一直抖动，良久嘴里才吐出几个字：“也罢！杀！传尉迟恭！”
　　场景又出现在血红色的法阵内，三千方士头贴黄纸，手结法印，站在阵中一动不动。每个人的手腕都绑着一根类似丝线的东西引到阵中，看样子好像在采血。秦王和一个铁面人分别躺着石床上，全身红线绑着。那个门客赤着上身，后背纹着通体漆黑，多手多脚的图腾，正往铁面人嘴里灌酒。那人表情痛苦，拼命的挣扎。那门客灌完酒后，口中念念有词，手中幻化出一道火符，伸手去掀铁面人的面具。正要看清铁面人脸的一刻，古镜黑了下来，再无动静。
　　我呆在原地，久久不能平静。刚才的信息量已经让我无法接受。秦王李世民，这个逆天改命原来是真实的，师傅也曾和我说过这件事。为什么会在这里看到？和我又有什么关系？铁面人是谁？门客又是谁？又是谁抹掉壁画上内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