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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打架？”锐度皱着眉头盯着两人。
梁华克制住了张嘴接“我要金坷垃”的冲动，用下巴示意了一下对手手里的镰刀，锐度立刻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其实铆钉镇对持白牌的人管理是非常松散的，不要闹到损失铆钉镇利益就行，自己爱怎么打怎么打，不许杀人是为了防止以后没人来工作，要是换做平时，锐度也懒得管这种事儿，多半就冷冷地吆喝一句不许闹了回去干活拉倒，但是刚刚还聊得不错，才欢迎过梁华加入到铆钉镇大家庭里来，就翻脸不认人，锐度这样面皮薄的人有点张不开嘴。他犹豫了一下，对拿着镰刀的大个子说：“把镰刀还给他。”
然而那个大个子握着镰刀双手抱胸摇了摇头说道：“镰刀是公用的，这把我用着呢。”显然锐度在这些白牌中间没啥威信，毕竟岁数还小，而且平时只管干够了活儿就发餐牌，这些干活的人都是从各个聚居点打混出来的，对他并不是很服气。梁华心里倒是一松，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要是大个子认怂把镰刀还给他了，他还得去割草，就白挨一顿打了。
“你！”锐度竟然一时语塞，他之前也没处理过这种情况，心里在思量自己有没有权力不给大个子发餐牌，还是说威胁他以后不要来割草了，但是割草的人手本来就不够，这让他有点犹豫。
“需要帮忙吗？”皮卡岗哨上的人喊了一声，但是他们还算是训练有素，眼睛一刻也没离开自己应该看守的区域。
“不用！”锐度眼睛也没离开大个子，他咬了咬牙说道，“快点还了镰刀去干活！”
“不还你能怎么样？你以为想出来割草的人还很多吗？”那个大汉看出锐度心里没有计较，有些不客气地说道，不过他并没有成功地煽动起周围的人，其他人脑子里都在转着要是锐度不管就把镰刀抢过来的念头。
“你不想干有人干，明天开始我就给来干的人加餐牌。”要是换成打蛋器那样的老手，这个时候可能就直接掏出枪顶在大个子的鼻子上了，但是锐度却被对方带了节奏，一时之间有点骑虎难下。他也没法张嘴说出加多少餐牌，因为毕竟权限有限，更像是一个虚张声势的威胁。
“你看他笨手笨脚的，镰刀都不会用，我拿着镰刀割的更多更快。”那大个子倒是被唬住了，但还是换了个角度继续争辩，梁华知道，锐度只要不动手威胁，双方一直在这里耍嘴皮子的话，那大汉说什么也不会把镰刀还给他的，眼下这局面并不是在讲道理，而是在比拼谁的下限低，这些老油子基本上毫无下限。
“算了算了，再吵下去耽误干活了，我不要了。我也是想刀磨得快一点效率高，没想到是这样，下次不磨了。”这个时候梁华又加了一把火，让锐度更加下不来台。
“不行！谁磨的刀就应该归谁用！我还就不信今天治不了你了。”锐度有些急躁地说道，梁华明显感觉到再挑衅一下他就该动手了，毕竟他腰间就挎着一把看起来像是土造枪的双管手枪。
“好吧好吧，我还给他就是了。”那大个子倒也光棍，他反正本来就抱着一种随便试试的心态，眼看锐度态度越来越强硬，就果断认怂，反正自己也没什么实际损失。
“不行，我不要了。”梁华却在这个时候摇摇头拒绝了，弄得其他人都是一愣，他自己却并不在意，而是对着大个子问道，“你叫什么？”
“布鲁。”塔克上下打量着梁华，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戒备地说道。
“锐度，布鲁说得对，我也不太会用镰刀，这镰刀他拿在手里能割的更多更快。马上要入冬了，铆钉镇需要尽快存起干草来。”梁华一脸严肃地说道，“所以我突然想通了，镰刀应该给他用。”
“那你怎么办？”锐度有点犹豫地问道。
“我想了个办法，布鲁，你拿着磨好的镰刀，一天至少能多换两块餐牌，你分我一块，自己还是多赚一块。锐度，我和布鲁两个人加起来割的草还是一样多的，如果我现在再磨一把镰刀，明天三个人加起来就能收四个人的草。”梁华似是而非地胡乱计算起来，虽然大致数字差不多，但是他有意做了夸张，“以后谁用了我磨的镰刀就分我一块餐牌就行了，我就负责保持磨过的镰刀仍然是锋利的。这样用镰刀的人能多得餐牌，锐度你每天的总产量会提高，然后我也能有吃的。”
众人听完他的说法都一脸懵逼，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但是又确实每个人赚了，所以听起来也有道理的样子。梁华从正在愣神的布鲁手里拿过镰刀，摸出一块石头，在刀柄的位置留下一道划痕，标示这把镰刀是他磨过的，然后又递回给了布鲁。
“那你今天不就只能得一块餐牌？”
“没关系！下午我再磨两把，明天我就能拿三块餐牌了。”梁华大幅度挥动着双手说道，“铆钉镇是这么多人共同努力建设起来的，不可能对每个人都是公平的，我就吃点亏也没什么！”
众人有点没跟上他的逻辑，但是锐度听梁华说的大义凌然，自己用非常勉强的数学技能算了算好像确实能提高产量，不由地有点意动，这个时候梁华又加上了一把劲：“我们先试试，要是执行了几天发现不行也不损失什么。”
锐度这才点了点头对其他人说道：“好，以后梁华就负责磨刀，谁用磨利的镰刀就要给梁华一个餐牌。”
这样一来，反而布鲁有点难堪起来，因为镰刀已经抢到自己手里了，莫名其妙的他就要分给梁华一块餐牌，他犹豫了一下，似乎在考虑把镰刀还回去。但是锐度已经大声喊起来：“行了都别闹了，赶紧去干活！”
梁华笑嘻嘻地捡起了布鲁扔下的钝镰刀。
铆钉镇对外人的管理结构非常松散，梁华不知道是因为镇上确实没有人才导致管理混乱还是刻意制造一种冷漠的疏离感让核心人员和外围人员无法有效组织在一起搞事情，他个人愿意相信前者。以他的管理经验，要找到一些可优化的环节轻而易举，眼下这事儿只是众多案例之一而已。梁华大可以一到工作现场就对锐度说：“找个人专门负责磨刀，效率至少提高50%。”
但是那样的结果无非是两种情况，第一是锐度觉得这小子脑袋不正常，然后无视他的建议，二是锐度觉得这办法确实不错，找了个手脚麻利磨刀最快的人干这个事儿，总之梁华捞不到什么好处。毕竟他就只出了个点子而已。
他绕了这么大的一个圈，无非是想先和锐度拉近关系，然后唱高调把锐度架起来，以便于在矛盾爆发以后让他指定梁华来负责这个事情罢了。没有组织的情况下，梁华这个算盘是打不响的，但是如果锐度愿意给他站台，他就能把想法执行下去。当然，这是因为锐度性格比较耿直，要是锐度不是这个性格，梁华自然也会换个方法实现目的。
只要说服他们试一试就好，因为明天锐度就会看到优化管理的好处，之后他和梁华就会成为亲密的好朋友了。梁华笑了笑，继续磨刀，他今天下午应该能磨完两把，够用了，明天他就达到“温饱线”了，今天他就少吃一顿也无妨。
等到收工的时候，锐度照着小黑板给众人发餐牌，布鲁手脚挺快，还真被他拿了五块餐牌，分给梁华一块他还是多拿了，这让他颇为高兴，心里盘算着要是上午就能拿到镰刀的话搞不好能干出六块的量，那就赚大了。至于锐度，趁着别人不注意偷偷塞给梁华一块餐牌，冲着他点了点头。
第二天，锐度多拉了一趟象草，虽然最后一车没装满，但是也装了大半车，梁华接着磨镰刀。第三天，三车已经不够了，锐度跑了第四趟，梁华接着磨镰刀。不过到了第四天，第一批镰刀又不太行了，铆钉镇的这点农具都是铆钉镇自己的匠人用粗陋的工艺生产出来的，磨损非常快，梁华就负责帮人修整好。抢到好镰刀的人拼命努力干活，因为明天不一定还能有，这使得产量差不多翻了一倍，梁华这一天拿了十块餐牌。
他知道这个情况长不了，他设计的这个制度自己太占便宜了，但是拿到镰刀的人只是一心知道自己今天有希望多赚一点，暂时还没来得及考虑别的，等大家发现了就不好说了。还好他也不打算这样干很长时间。
“所以说，如果资源是公共的，大家都不会好好珍惜，而是琢磨怎么尽可能地攫取，如果人为地给公共资源赋予一个价格，大家反而会变得珍惜起来。”梁华把餐盘往桌上一放，一边吃一边对着锐度讲解道，从工作业绩翻倍开始，锐度就拉着他一起上桌吃饭了。
“我一点儿也听不懂。”锐度笑嘻嘻地说道，不过他心情好的很，割草的小组有三个，他一个组顶人家两个组的工作量当然开心了。而且梁华平时就坐在卡车上跟他聊天，两个人关系很快就拉近了。
梁华心说反正我讲的也不一定对，你就大概一听把，经济学他就稍微懂一点儿，无非是为了说服投资人“动之以情”之余还可以有点话题聊。
“老梁，你这么有本事，在我这里磨刀可惜了，我想想办法看看能不能给你申请成正式公民吧，眼看着就要冬天了，白牌的居民冬天可不好混。你还能干点什么啊？”锐度若有所思地说，短短几天时间里，两个人就成了亲密的好朋友，梁华倒也不觉得自己利用了锐度的单纯，毕竟锐度的业绩差不多翻倍了呢。
“唉，其实我刚来的时候从我的家乡带来了一个机器，有了它我就能更好地为镇上出力了，可惜碰到他们的时候被车厘子拿走了。”梁华一边吃饭一边漫不经心地说道。
听到车厘子的名字，锐度脸色变了几变，最后还是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小声劝道：“最好别惹大姐头，她可是厉害得很。”
梁华一愣，锐度这小子天不怕地不怕，怎么看起来有点怕车厘子的样子，本来还想探探口风看看他能不能帮忙把影视一体机拿回来呢。
对于梁华来说，现在第一个小目标已经基本上完成了，他甚至能拿出富裕的餐牌给自己换一套结实的衣服。下一步的计划，他倒不是特别着急加入镇民序列，凭他的能力是早晚的事，他倒是很想把一体机要回来，有一体机的辅助他的嘴炮能力能上一个大台阶。他这几天已经得出了结论，这些镇民虽然都是聪明人，但是信息获取渠道少，社会交往简单，知识水平低下，简直是说什么信什么，一句话，好忽悠！要不是有病的事儿压着他，他应该在铆钉镇混的如鱼得水，短时间内就能爬到高层（虽然那也不能让他过回有互联网和抽水马桶的生活），但是眼下，他心里还压着一块大石头，铆钉镇的医疗舱要是不能治疗他怎么办呢？他人生最后的绝唱就是在一个坍圮破败的废土小镇上给镇长当了一年幕僚，这未免还是太凄惨了一点。
“车厘子这么厉害啊？”梁华忍不住问道。
“那是当然，你不是跟我说回来的路上还碰到行尸有一场战斗吗，你还看不出来啊？”锐度绘声绘色地说道，“大姐头是我们这一代铆钉镇土著里最擅长使用动力外骨骼的人，第二名大概就是破壁机了，虽然这么说不太好，但是镇上的人都知道破壁机找大姐头挑战，十战十负！”
“是吗？我真的是一点儿也不懂，你能给我讲讲吗？”对于梁华这样的看人高手来说，破壁机脸上明明白白地写着喜欢车厘子，他猜测搞不好是破壁机放水了，但是嘴上还是一副好奇宝宝虚心请教的样子。让对方多说说自己擅长的事情是完成一场愉快的聊天的重要技巧，当然梁华也不完全是为了讨好锐度，就算是单纯的朋友，捧一下对方吹牛逼的心情也是一种互相体谅嘛，何况他还需要这些信息。
果然，问起这些事情锐度就手舞足蹈地给他介绍了起来，他自己也很喜欢动力外骨骼的操作，要不是年龄还不够去参加清扫队，梁华还不见得能碰见他。
梁华进冬眠舱那会儿，动力外骨骼技术就挺成熟的了，军用民用都有，除了增加装甲和其他附件的版本，其本身的发展无非是反应更快、更加灵活、出力更高、续航更长，大变乱之前最好的动力外骨骼公司是飓风武力，这与梁华了解的一致。
铆钉镇起家的关键物资之一，就是十套飓风武力的十七型军用动力外骨骼，不知道建立镇子的元勋们是怎么搞到这些物资的，修修补补到今天，还剩下六套能动的。当然后来还陆续获得了不少其他的外骨骼，有工业用的也有军用的，由于后勤的关系现在也是坏一套少一套了。想要使用这些先进型号的外骨骼，需要在脑后植入一个芯片，以便缩短外骨骼的反馈时间，拜医疗舱所赐，铆钉镇现在竟然还勉强能够完成这个手术。
可是唯有车厘子装备的是十六型的外骨骼，这一款应该是飓风武力的试验产品（梁华通过锐度的描述猜的），需要在背后沿着脊椎植入一条神经索才能进行操作，是个大手术，大部分人不愿意冒险做手术，而且十六型的出力和强度其实不如十七型，唯一的优势就是动作延迟小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而车厘子就是把这个优势发挥到了极致。她的身法快得惊人，既保证了最大程度的灵活，又吸收了外骨骼力量大爆发力大的优势，按理说这样快速的移动会非常费电，但是锐度猜测车厘子可能在战斗中都会交替开关外骨骼来省电，这都是十六型的神经索才能做到的事情，这保证了她最大程度的续航。
“破壁机找她战斗的十次里，有三次都是缠斗到自己彻底没电了，大姐头还是可以正常行动，其实按理说十六型的续航应该稍微差一点才对。所以在实战中她才能节省出足够的电量来使用那把巨型电锯剑。”锐度最后总结道，“总而言之，大姐头是个驾驶外骨骼的天才，她负责领导清扫队可是真的实至名归。”
“听起来你很仰慕她啊。”梁华打趣道。
“别逗了，我可不敢，被她知道了非被她揍死不可，相比之下除霜就亲切多了。哪个男的要是将来被大姐头看上那可真是倒了血霉了。”锐度一边摆手一边摇头。
“什么人倒了血霉？”打蛋器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锐度背后，一拍他的肩膀，吓得锐度如同字面意义一样跳了一下。
“你好啊……任务执行完了？”梁华想试着喊的亲切一些，但是搞不清楚打蛋器这个名字要怎么简称，也判断不了哪个字是他的姓，所以顿了一下以后还是直接问候了一句。
“卧槽别提了，累死老子了，”打蛋器叹了一口气答道，“你小子混得不错啊？已经坐到桌子上来了？”
“蛋哥，老梁挺有本事的，我按照他说的办法，今天割的象草比往常多一倍。”锐度可不想继续刚才的话题，赶紧说道，梁华则在心里点了点头，原来是这么简称的，不过他跟打蛋器年龄差不多，叫蛋哥好像有点亏，叫蛋弟又有点太黄了，不禁犹豫了起来。
“哎呦，看不出来你还有这本事，不愧是古代知识的记录人，你们那个年代打象草一定非常快吧？”打蛋器兴致勃勃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