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诸怀之目

　　看到女子的一瞬间，虞皓风愣住了，这分明是一个上了年纪的妇人，虽然岁月并没有在她脸上留下痕迹，但那一头银白与满眼的沧桑不会说谎。看着妇人的眼睛，虞皓风竟提不起一丝怒火。
　　“你就是眉儿送来的人？”妇人面无表情的问道。
　　虞皓风听过北鲜老鬼称呼茶娘为“眉儿”，便点了点头。
　　妇人闻言默不作声，只抬起一指轻点在虞皓风的手腕上，停留片刻，面上露出了惊疑之色。
　　“你是诸怀所伤？”妇人凝眉问道。
　　虞皓风点头称是。
　　妇人摇头不语，过了片刻才缓缓说道：“怎么可能，你六感尽失，理应看不到、听不见、摸不着……这不是诸怀所伤，不是诸怀所伤……”
　　妇人的话勾起虞皓风的过往回忆，又一次揭开了自己不愿提及的伤疤，索性陷入了沉默。
　　妇人又一次点向虞皓风的手脉，似乎确认了一个不可置信的事实，才恢复正色，淡淡的说道：“诸怀的伤，我会替你治好，疗伤之时，唯我是从，伤愈之日，你自行离开。”
　　虞皓风道了声谢谢就被妇人带到了竹屋之中。
　　妇人寡言少语，除了给虞皓风续骨接筋，大部分时间都待在竹屋里冥想，虞皓风也乐得清静。
　　虽然身体可活动的范围越来越大，虞皓风却不敢乱动。在虞皓风的意识里，这妇人生得美丽，却有一副歹毒的心肠，只要自己乱动她立刻就会将自己的脑袋摁在水里。
　　虞皓风丧失了知觉，却没有丧失自主呼吸的本能，那种喝水喝到饱再吐到瘫软的窒息感着实折磨人。
　　如此平静的生活被一个突然到来的蟒袍男子打破。
　　蟒袍男子是提着一只一尺见方的盒子到来的，见到妇人时行了一个大礼，妇人只轻轻地摆了摆手，朝着虞皓风的方向说道：“这孩子是眉儿的人，不用回避。”
　　蟒袍男子便没再多疑，只将手中的盒子稳稳的搁在竹制小桌上才轻声说道：“请巫祝取灵镜一用！”
　　妇人转身从一处竹架上取下一对外表暗淡的小铜片递到蟒袍男子手中。
　　蟒袍男子又将竹架取来，摆放在竹屋西北角，轻喝一声，手中的铜片竟凭空飞了起来，分别悬浮在竹架的东西两侧。
　　索性虞皓风在之前就见过北鲜老鬼的一些奇门异术，倒也不觉得惊奇。
　　反而是妇人轻轻的摇了摇脑袋，作为神奴，北鲜一族最接近神的巫祝，妇人此生从未见过真神，哪怕是妇人的师傅——上一代巫祝也只是听上一代巫祝提起过。
　　对于妇人来说，这片大地究竟有没有真神的答案多半是否定的，只是眼前的男子是族长，是北鲜一族的王，他要做的事，只要不是太伤天害理，自己都没有理由拒绝。
　　蟒袍男子做好这一切，才小心翼翼的打开盒子。
　　盒子开启的瞬间，虞皓风只感觉到一道强光直摄入眼球，对于没有痛觉的虞皓风来说，什么光都无所畏惧，令自己感到诧异的是，这道光竟然是黑色的。
　　“屏住心神，莫要受到孽畜的蛊惑。”妇人婉转的声音在耳旁响起。
　　点了点头，虞皓风向妇人投去了感谢的眼神。
　　妇人并没有再看虞皓风，只静静地看着蟒袍男子的方向。
　　蟒袍男子对着盒子念了几句咒语，虞皓风没有听清，只听到男子又是一声轻喝，盒子里的黑影瞬间腾起，男子的双手变幻着，黑影随着男子的手势时进时退，似乎极不情愿一般。
　　反观蟒袍男子却是一脸轻松，只轻轻的说了声：“去！”黑影便直奔竹架而去，男子收手，黑影便不再挣扎，一左一右矗立在竹架之上。
　　虞皓风觉得黑影有点玄机，只是看不清其中为何物，便一直盯着黑影的方向观看。
　　“躺下。”妇人知道虞皓风的身体经不起如此折腾，在一旁轻声说道。
　　虞皓风看了一眼妇人，只得躺了下去，只是才收起手，眼前的黑影竟逐渐朝着灵境的方向飘去，竹架上出现了一片模糊的黄影。
　　虞皓风奋力撑起身子，偷偷的朝着妇人望了一眼，见到妇人没注意到自己，又聚精会神的向竹架上看去。
　　此时的黑影已经被灵境吞噬殆尽，矗立在竹架上的神秘黄影也露出原形，虞皓风不禁看呆了，那分明是一对铜盘大的巨眼，没记错的话，巨眼就是前些时日打伤自己的怪兽诸怀的双目。
　　只是这一刻的双目有点诡异，左边那只一片黄沙，似乎镜像一般不停的咆哮着，而右边那只也是相同的场景，不同的是，黄沙变成了巨石。
　　虞皓风极力回忆着当日的情景，却怎么也想不起关于诸怀双目之事。
　　“你看到了，巫祝，你看到了！”蟒袍男子的情绪突然变得躁动起来，转头又对着虞皓风说道，“小子，你也看到了！”
　　蟒袍男子的异常让虞皓风能肯定这里面一定有故事。
　　还没回复蟒袍男子，又听他笑了一声，只是这笑声在虞皓风耳中竟比哭声还难听。
　　“飞沙走石目现诸怀，大荒蛮神卷土重来…飞沙走石目现诸怀，大荒蛮神卷土重来…”蟒袍男子没有顾及一旁的妇人与虞皓风，只自顾自的重复着那句毫无意义的话。
　　虞皓风正想开口相问，却见到蟒袍男子疾步离去了。
　　“巫祝，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虞皓风只得转头看向妇人。
　　妇人蓦然转过身子，容颜似乎瞬间衰老了十岁，目光呆滞的看向虞皓风呢喃道：“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
　　“什么不是真的？”蟒袍男子与巫祝越是这般，虞皓风的心越是被抓得死死的，得不到解答就要喘不过气来。
　　巫祝呢喃了几句才逐渐恢复清明，定了定神，将灵境与竹架一一收起，又取出一根扁长的竹签将诸怀双目穿在上面递给了虞皓风。
　　“诸怀本为未开智的野兽，这只诸怀不知经历过何等造化才拥有了如此能耐，诸怀双目有凝神静气之效，你把它吃了！”
　　巫祝越是这般平静的说着，虞皓风越是感觉有名堂，只是看着巫祝不容置疑的眼神，虞皓风并不敢违背，似乎想违背也无力反抗。想着反正吃什么都没有味道，就当是任务餐了。
　　于是虞皓风将诸怀双目接过，吞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