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惊觉

　　苍茫大陆无边无际，儒道佛三家政教一体，三教祖师以无上神通各自建立了三座小天地，称之为儒家的浩然天地，道家的无极天地和佛家的莲花天地。三座浩瀚的小天地之外，是无尽风暴和乱流黑海，传说没有人能通过那里。
　　而修行者，位于这个世界的顶端。
　　此时，万里高空之上，几道无声的闪电划破浓重的黑夜，向四面八方而去，转瞬又恢复黑暗。
　　“爹爹，你看到我了吗？我长大了，也长高了，都到咱家门框了！娘亲，你做的竹笋炒肉真好吃，再来一碗米饭！……”
　　“爹娘，你们怎么了？你们快醒醒！有人没有？快来救人啊……”
　　八岁的皇甫钰从梦里惊醒，坐起身来，已全然不觉脸上的泪痕。
　　他永远忘不了那个夜晚，浓重的夜色，几道破风声打破了小院的平静，紧接着，他的爹娘把他藏在了屋内的箱子里，他们两人却冲出屋门，和那些看起来恐怖异常的剑光厮杀起来。
　　透过箱子的缝隙，他看到越来越多的黑衣人加入进来，越来越多的剑光出现，渐渐的小院的动静越来越小，直到最后听不到任何声音。
　　黑暗的夜里充满着可怕的安静。
　　那年四岁的他待在箱子里不敢出去，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就那么等到天亮，他跑到院子里，却看到倒在血泊中的父母。
　　院子里大片的红色，成为了他童年里最心悸的回忆。
　　在镇上邻居的帮助下，父母被草草的安置在了镇子后面的云水山半山腰，甚至连一块墓碑都没有。
　　皇甫钰愣愣的看着窗外，是同样浓重的夜色。
　　“爹娘，你们泉下有知，孩儿过得很好，不用操我的心。我现在会进山砍柴了，有时候我会去镇上的学塾旁听，林先生也不会赶我走，还会送我纸和笔，我已经会写很多字了，街坊邻居平时也帮助我……”
　　他翻身下床，从墙角的柜子里摸出一支蜡烛，点亮了放在窗边，昏暗的烛光映照出屋里的景象。
　　四面墙壁上没有任何的装饰物，唯一的窗子下面是一张床，床尾放着一张矮脚桌，上面有几本破破烂烂的书，一些最简单的笔墨纸砚，屋子的另一面墙上挂着一把剑，是一把邻居家小姑娘阿卓送他的木剑，那是皇甫钰最珍贵的家当，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他翻开一本书，书眉书头都密密麻麻的写满了蝇头小楷，字迹端正，虽未有大家风范，不过也颇显风骨。他正襟危坐小声的诵读起来:“君子有九思：视思明，听思聪，色思温。貌思恭，言思忠，事思敬，疑思问……”
　　皇甫钰坚信，在这个武力为尊，弱肉强食的世界，他自己能够通过努力活下去，他还要去看看苍茫大陆的其他地方。
　　“书里记载，在大陆中央版图的是儒家的范围，那里的儒士们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在西北荒漠那里有光芒万丈的三千佛国，远在东海之滨还有传说中的道家仙山，长生岛屿……”皇甫钰心想道，又低头继续研读儒家典籍。他希望自己有朝一日能通过努力，走出云水镇，走向更广阔的天地！
　　想到这里，幼小的心胸中顿生出一股豪气，低头随手在旁边的废纸上用快磨秃的毛笔，写下一句话
　　——壮志凌云在我胸，只待明朝问苍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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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东方拂晓，太阳给苍茫大陆带来第一缕光明，寂静的云水镇才开始热闹起来。
　　皇甫钰走出屋子，来到小院，从水井旁照例掏出一把麸皮和进半碗水中，喂给了鸡笼里的两只肥硕的老母鸡。
　　“喂，小钰哥哥，你起这么早啊”，墙头露出一张可爱的笑脸，清秀的马尾辫，弯弯的柳眉，一双扑闪着亮光的大眼睛，小小的鼻子，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本该五官清秀可人的小女孩，面颊却布满了灰褐色的雀斑，让人望而却步。
　　“是啊，今天天气好，我想早起会儿”，皇甫钰稚嫩的脸上浮现出笑容，丝毫没有提昨晚从噩梦惊醒，“怎么今天小卓你也起来这么早，又被叔叔揪着起床了？”
　　“哼，我是要成为苍茫大陆第一女剑仙的人，怎么可能睡懒觉？”说完，少女俏皮的眨了眨眼睛，“倒是钰哥哥你，今天怎么不练剑了，我还想着看你练剑呢。”少女两手支着下巴，趴在低矮的墙头，满眼期待。
　　“等我一会，”皇甫钰转身回屋，轻轻的拿下挂在墙壁上的木剑，大步跨出屋门。
　　看向墙头的少女笑了笑，然后身姿收正，横剑于胸，开始练习起一套不知名的剑法，阳光下少年的身影挪移跳转，木剑的速度逐渐变快，渐渐的少年开始体力不支，在一个收剑式结束后，急促的喘着气，汗珠滴落在小院的土地上。
　　少女趴在墙头看着晨光下的少年，欢快的拍起手，“钰哥哥你真棒，越来越有剑仙的风范了！到时候你我联手，御剑天涯，路见不平，拔剑相助！嚯嚯嚯！”少女凭空比划着，可爱的小虎牙在晨光下熠熠生辉。
　　“阿卓，吃早饭了，小钰啊，来我家吃饭吧，”隔壁小院里传来了厚重的笑声，“好的叔叔我这就来”，少女巧笑嫣然的对着水井旁的稚嫩少年说，“小钰哥哥，来我家吃饭吧。”
　　“不用了，阿卓我不饿。”虽然肚子里空空如也，但是皇甫钰依然拒绝了阿卓叔叔的好意，“你快去吃吧，吃完饭我们还要一起去后山练剑。”
　　“你总是这样，小钰哥哥，”少女嘟了嘟嘴，“那你可要吃点饭啊，现在正长身体呢”
　　“好，我知道了，快去吃饭吧，”皇甫钰满脸笑容的对墙头的少女说。
　　“嗯，那我先吃饭去咯。”少女跳下去，蹦蹦跳跳的进屋去了。
　　皇甫钰看着那马尾辫的背影，心中泛起一阵暖意。手中这把木剑，虽然简单甚至有点丑陋，连剑鞘都没有，却是阿卓送他给他的。就像阿卓一样，虽然她的样子让其他人望而生畏，但是在皇甫钰心里，阿卓是最可爱的少女，是自己最好的朋友。
　　那时候少女对他说：“小钰哥哥，我这把自己做的木剑，虽然丑了点，但你距离剑仙又近了一步。”
　　深吸一口早晨的空气，他转身去了院子边上小小的厨房。
　　“锅里还剩昨天晚上的米饭，可以就着咸菜团吃掉，这半个月存了三十枚鸡蛋，明天就能去集市上卖掉，又可以再添些旧书了……”
　　穿着粗布单衣的少年满心憧憬着那些好似可以填饱肚子的旧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