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选拔

　　回到院里，杨天告知了众人城门一事，便着驴蛋叔再辛苦一趟，自城外马场请爷爷回城，又使秀才叔去城守府打听本城选拔细则，他则仔细将灵石收在自己房中的隐秘之处，匆匆洗漱了一番，便坐在正堂静候。
　　一个多时辰之后，全家老少齐聚，先点算盈亏，这趟来回收益愈丰，点算下来，连本带利共获现银计两千余两，另尚有茶绢等货殖若干，变卖后预计可再多添千余两白银，众人喜笑颜开，七嘴八舌聊着路途上的种种见闻，老爷子笑眯眯的捋着下颌的山羊胡子听着，频频点头，脸上皱纹都挤成了一朵花。
　　待情绪稍定之后，杨天将城门之事再详细的跟大家介绍了一遍，众人与他均亲如骨肉，平日里早就知道杨天的种种神异表现，皆因修炼一套神秘功法所致，得知他欲参加选拔，纷纷表示赞同，毕竟雏鹰总归要离巢单飞，况且家里各项事情也都上了轨道。
　　那篇混元一炁诀，杨天也曾存着侥幸转授大家，但限于功法中的种种要求，众人勉力修行了一段时间却是毫无进益，只得无奈放弃。
　　秀才叔在城守府已打听清楚，步骑策械四科的选拔地点依旧例设于城北军营校场，将于三日后正式选拔，所有待选民众均需在后日赴城守府报名，获取参选资格，四科选拔历时四日，步骑策械各占一日。
　　令人诧异的是，法科无需报名即可直接参选，选拔日期定于后日，居然与其他四科报名日期同为一天，选拔地点也同样设在城守府内，杨天略一分析，便明白了如此设置的用意：毕竟资质潜力一说虚如飘渺，如不亲身参加，谁也不知自身是否具备，倒不如广开方便之门，让本地少年均去一试，也算是为官者为将来的某种可能，提前结下一段善缘。
　　杨天真身穿越这十余年间，发现这方时空中的修行士，与凡世间种种，仿如隔着一个平行世界，泾渭分明，便是各类稗官野史，也鲜有提及，显得尤为神秘，这也让他对那片隐于厚重迷雾后的修行天地，充满着新奇与向往。
　　两天后的清晨，一位身形修长，着青色长衫的俊朗少年，自长街一端向着城守府走来，只见他排开府门前乱哄哄围观的民众，对着正门一侧守卫从容一礼，轻声禀明了来意，随即自怀中取出户证文籍，待守卫验明后收起，略整了整衣冠，便平静地跨入了大门。
　　进入院后的杨天，立在大门滴水廊下举目一望，只见院内空阔近达百余丈，青砖铺地，四面俱有抄手回廊相连，院子尽头是一座议事大堂，靠近大堂一侧院间，间隔排开五张桌子，桌侧各立箭靶一垛，大大的五科名称列于靶面，桌后均并排坐着两名书吏，一人负责书写登记，另一人负责发放资格铭牌，每一桌前都排着长长的队列，尚有些兵卒掺杂，负责维持队列秩序。
　　法科选拔处位于五张桌子正中，正好处于正堂阶下，桌前的队列长度几乎是别科一倍有余，甚至不断有在别科完成报名的少年，陆续加入法科队列，在场兵吏也没谁不开眼去加以制止——毕竟这是撞大运的事情，谁也说不清楚究竟，万一运气不济得罪了某位未来的供奉大人，这瓜落……想想也让人肝儿颤。
　　与左右其他四科不同，法科书吏只是对来人的年龄姓名详加记录，便使一旁兵卒引导着进入大堂，只需片刻验证便可出来，故此队列中人数虽众，倒也显得异常快捷。
　　由于位于暗处，大堂中的玄虚院中诸人全然看不清楚，只是见绝大多数人出得大堂之时，均是双手空空一脸落寞，而手持铭牌春风得意之人曲指可数，这样的人一出现，必会引起队列中一阵骚动，平日相熟之人低声招呼询问，旁的不识之人也是一脸的艳羡。
　　约摸一个时辰之后，终于轮到了杨天，他报上姓名年龄，又验过户籍文书，便由士卒在前引着跨入大堂。
　　杨天虽说志在必得，但心底也着实的忐忑不安，他略略眯眼适应了一下室内的阴暗，发现堂中设有一扇屏风，屏风上画着一幅江山万里图，图中云海蒸腾，峰峦叠嶂，笔意古拙高洁，屏风前设一公案，上面斜立着一面造型怪异的铜镜，两侧盘坐着一老一少两位道装打扮之人，两人均作闭目调息状，身侧各摆着一盏顶级香茗，水汽袅袅，散发出一室的幽香。
　　那幅屏风显然内藏乾坤，不是一件凡物，杨天感觉到图中的云海，分明是大片的灵气，丝丝缕缕自屏风上飘荡而出，缭绕在两位道人身周，并无散逸。
　　压下心中讶异，杨天拱手躬身恭敬一礼，年轻道士双目微开，如电一般在他身周一绕，颌首示意：“无需多礼，这面铜镜乃是一件测试法器，名曰观灵镜，你可敛气凝神，将右手贴于镜面，只须一息即可。”
　　杨天依言沉心静气，片刻后跨前一步，伸出右手轻轻贴上铜镜，只觉触手微凉，掌心传来一股怪异的吸力，体内一丝真气不受控制般，源源不断沿手臂经脉闪电冲入，镜面顿时泛起半尺高一片濛濛青芒，两侧道士见状面色微喜，正欲吩咐其撤掌通过，谁知异变突起，青芒迅即消退，紧接着黄、白、黑、赤各色光芒依次爆出，如霓虹灯般急速闪烁，一瞬后合并成一股无法目视的明亮光柱，从大堂里斜射而出，直直打上半空，外间院中均不知堂内发生何事，一片大哗。
　　杨天情知不对，急忙抽掌撤步退回原位，只见两侧道士早已跳起身来，四目圆瞪看着桌上铜镜，一副活见鬼了的表情，再不复先前隐世高人般的淡漠面孔，堂内诸人均是嘴唇半张，呆若木鸡……
　　过了半晌，年长道士眼角瞥见杨天正在一旁肃手而立，方才醒悟过来，故作镇定的轻咳一声道：“可以了，这是资格号牌，你且仔细收着，下去吧。”杨天双手接过，就势躬身一礼，老道士摆了摆手，伺候在一旁的士卒如梦方醒，急忙过来引着他出了大堂。
　　虽然已在城中居留已久，但杨天整日勤于修炼，与城中诸多同辈之人并无交集，院中诸人见他手持铭牌跨步而出，料想必是引起早前异象之人，但竟是无人识得，羡慕之余纷纷交头接耳，互相打听底细，杨天摸着鼻子自失一笑，便穿过庭院出府而去。
　　此时两位道士待杨天甫一跨出大堂，便急急自台上取过铜镜，反来覆去的仔细检查，其中年轻道士甚至不惜亲自出手测试，只见他略一凝神，镜面上白、黄两色光芒一闪而逝，足足忙了半炷香的时间，发现观灵镜一切正常，青年道士不由得疑惑问道：“沐师兄，以您看来，此事该当做何解释?”
　　“初时我以为此人身具单一木属灵根，倒也算是不错的修行体质，但随后灵镜上五行俱现，我入门修行一百余载，从未见过如此异象，确实是大悖常理，着实让人匪夷所思……”老道士一手拈须，皱眉苦思半刻之后，又接着说道：“你我毕竟境界不高，所知尚浅，此事容我报与宗门后，再做打算。”言毕在身侧乾坤袋上一拍，飞出一只纸鹤，沐姓老道伸手托住，另一手掐诀，对着掌中念念有词，然后往空中一抛，将消息传递了回去。。
　　杨天刚出府门，围观的早有识得他的好事者，提前一步将消息报与家中诸位长辈，众人均是大喜，重重打赏了报信之人后，又使人赶着在就近酒家，订了一桌丰盛的宴席，待杨天回到家中不久，便已送至后院，老少几人在院中团团围坐，纷纷打听着今日报名之事，开怀畅饮，院子里一片欢声笑语。
　　酒至半酣，忽听前院有扣门之声，却是左右相熟的邻居得了消息，纷纷上门道贺，需知经过今日之后，这院中少年已是半只脚踏进了神仙世界，哪里还有不赶紧巴结的道理，乱哄哄的一直闹到天色向晚，才消停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