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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我的外挂是变装系统 / 第十七章 命如草芥

第十七章 命如草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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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除了后期经营,第一印象总是占据重要作用的。
  因为,你不是每个人都会去深入交流的。
  于是那些外貌无害的,良善的,忠诚的,正直的,在人际交往时,总是占便宜的多。
  在许孟年全盘接受自己“无害”的形象后,这个认真钻研过形象管理的成年人,为自己临时设定一个营业人设,就并不是那么困难了。
  两天。
  便同周围一圈身处忧患的孤寡老人打好了关系,甚至后头押送“货物”的护卫,对他也要优待一些。
  唯独离他最近的那个老人……
  那个老人。
  依旧如同一块树根雕成都塑像,黝黑、沉默、顽固,散发着腐朽麻木的气味,截然不同的一成未变。
  但对于其余人的“友善”,许孟年却并不是那么欣慰。
  他没有分毫的得意。
  甚至对这些人好感度上升的速度感到惊异。
  这不对劲——
  以他模拟出来的性格三维图……这些见惯生死的,冷漠的、麻木的、残酷的愚客,就算相处更长的时间,也不会敞开哪怕那么一点心。
  凭什么唯独对他施舍友善和偏爱?
  凭他长得好看?
  连许孟年自己都无法说服自己。
  是沙漠太过苍凉,气氛太过压抑,未来太过绝望,乃至于偏爱他这点无害的活力?
  但沙漠已经抽干了所有的人的力气,压弯了这些人的脊梁。
  它将这些人的心脏风干成坚硬腐朽的化石,没有生气,也缺乏缝隙,只有千疮百孔的疮洞。
  对于地位更高的人依旧谄媚,刻进骨子里的卑微,在生死之际依旧在映照。
  只是对于地位相仿的,他们却几乎连维持表面的样子都不耐烦。
  对地位低于自己的,所有人都不会吝啬自己的残忍,发泄自己的暴躁,狰狞的犹如行走在人间的恶魔。
  或者说,这就是地狱。
  ——除了那个老人。
  他沉默的犹如一具尸体,在许孟年眼里,却反倒成了最正常的那个。
  于是比起其他相对“友善”的人,他反倒更愿意与这具“尸体”说话,即使没有回音,许孟年也喜欢坐在那里说话。
  这个老人特殊的不仅仅是安静。
  若仔细一些看,便能发现她的头发除去白的部分,都是棕黄的,她的五官更深刻,她的眼睛颜色极浅,让那些瑕疵般浑浊的斑块,衬得更令人心生寒意。
  她是这些老人里,唯一不是汉血的。
  反倒更像后头那些奴隶。
  但又有些区别。
  “喇衣阿婆……”他小声的叫着打听到的名字,用这两日学到的几十句“本地方言”,夹杂着普通话,絮絮叨叨的骚扰老人:“我们什么时候能走出沙漠啊……”
  “现在到那里了?”
  许孟年正说着,却听见身后传来惨叫。
  传来沙哑的哭喊和嘶吼,传来鞭子抽在皮肉上的声音。
  传来老马濒死般带血的嘶鸣。
  但许孟年没有回头。
  “阿婆……”他没骨头般坐在吱吱呀呀的板车上,眼睛直直的看着面前系统面板上不断蔓延的地图,仿佛放空了眼神,在发呆:“你说咱们能活着出去吗?”
  甚至也不去管老人听不听的懂。
  老人一如既往的没有回答,回答他的,只有风里呼啸的鞭声,压抑的哭泣,与越来越微弱的呻吟。
  许孟年常在身后的手在抽搐。
  他闭上眼睛,逼着自己不去回头,逼着自己不去颤抖。
  但他闭上眼睛也能臆测到身后的场景,因为许孟年在这两天里,已经亲眼见证过三次了。
  那是无法坚持下去的奴隶。
  商队为了节省水源,抛弃和消耗那些体弱和没有价值的“牲畜”,是必然的。
  每当有干渴劳累的,体弱带病的奴隶倒在漫漫黄沙里。
  面对他们的不是搀扶和救治。
  而是鞭子——
  最凶狠的,最不留情面的鞭子,用能将人活活抽死的力道去叫你起来。
  挺过去,爬起来,还能留下一命,继续苟延残喘的赶路。
  说不定挨不到明天,依旧要死在沙地里。
  爬不起来,就要被生生抽的皮开肉绽,血流进沙子里,惨叫湮没在风里,被遗弃在黄沙中。
  如果你还有一些气息,会寂静无声的在沙漠慢慢的,寂寞的死去,连尸骨也会沉没在黄沙里,变成最平凡的白骨。
  沙漠了中,这样的枯骨实在太多,再平凡不过。
  若你当场便咽了气,你的血肉或许会被后头饿极了的奴隶分食——
  这样的时候,那些拿着鞭子的护卫反倒不会管了,他们饶有兴趣的看着人吃人,仿佛看的不是他们的同类,而是别的什么牲畜,在相互残杀。
  看得实在是恶心了,才施舍般挥着鞭子去驱赶那群秃鸠般的奴隶。
  若你还有亲人,便要在离你最近的地方,眼睁睁看着你死,看着你被遗弃,看着你的血肉被分食,连哭泣也不敢,因为哭,就要陪你一道受最残酷的鞭子,一道死在这里。
  许孟年从头看到尾的,只有第一次。
  他被这样的残酷震慑了,血液都冰冻般僵直在那里,远远的,睁着眼从头看到了尾。
  最后失魂落魄半个时辰才开始干呕,可胃里空无一物,连干呕,也吐不出什么东西。
  周围的老人笑嘻嘻的看着他,那笑容甚至是善意的,眼神里还带着点慈祥。
  像看着刚刚经历了教训,将要成长起来的后辈孙儿。
  有一位,甚至将欣慰明晃晃的挂在了脸上。
  没有人觉得有什么不对,连兔死狐悲的哀愁也没有。
  许孟年却只觉得可怖。
  他觉得他们不正常,可他身处在这里,自己却成了不合群的那个。
  但他无法让自己变得和这些人一样,也不想变得和他们一样。
  再然后,许孟年学会控制着自己不去看了。
  无法改变,也没有能力远离,便只能掩耳盗铃。
  从那个时候开始,许孟年便无时无刻不计划着逃跑,无时无刻不想着远离。
  孤儿院里长大的孩子,大多会被生活教会自私自利这个动词。
  ——对他们而言,是亲身实践的动词;许孟年一向认为自己是其中的佼佼者,他向来是个功利主义者,也向来认定自己是个足够冷血的人。
  但这个世界清楚明白的告诉他,你的血还不够冷——
  你还是个人。
  而不是别的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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