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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吉在水边踱来踱去，不时地望着碧珠居住的山头，盼望着碧珠能早点走下山来。
河面翻着小水花，在“哗啦啦”地流淌，成群的小鱼儿在追逐嬉戏，欢快地摇摆着小尾巴，在水中自由自在地游动着。小鸟也开始了它们一天的历程，成群腾起，绕飞着半个天空，又呼啦啦地落下，仍在“叽叽咋咋”地鸣叫。
天已经大亮了，可太阳就是迟迟不肯露面。桑吉无心洗漱，他焦急地看着东方的天空。
桑吉在碧珠坐着洗漱的那潭清水的对面，延着水流向上，来回走动着，他从上游走到下游，又从下游走到上游。一会儿，他望望山头，一会儿，又看看碧珠坐过的那块大石头。许久，许久，太阳才懒懒地露出了一点点的红色。
“黑虎”在河边喝了一气水。看着桑吉那焦虑不安的样子，也没在大声地叫，只跟在他的后边，“哈赤、哈赤”地陪着他，和他寸步不离。
太阳终于出来了，露出了红红的笑脸，那笑脸显地是那么得洁净鲜红。阳光瞬间普照了大地，一夜的寒气也在渐渐地退去。
碧珠带着她的小鹿，欢快地从山上走了下来。她老远就看见了桑吉，知道他是在等着自己，她微微一笑，眼帘低垂，嘴也随之抿了起来。
这一夜，碧珠也没睡好，高大英俊的桑吉，一直在她的脑海里晃动，她的心怎么也平静不下来。她很想进一步了解他，和他做个朋友。可一想到，要和一个男青年做朋友，她的脸就会发烧。
羞涩的她始终在抿着嘴，甜滋滋地在笑。这发自内心的喜悦，是她有生以来从没有过的，碧珠也失眠了。天快亮的时候，她倒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你早，碧珠！”桑吉老远就在向碧珠打着招呼。
“你也早，桑吉。”
“你休息得好吗？”桑吉看着羞涩的碧珠仍在问，他自己的脸也在发热。
“我还好，你也好吧。”碧珠红着脸说罢，礼貌地向桑吉微微地低了一下头，便缓缓地坐在了水边的那块大石头上了。
“我也好。”桑吉看着碧珠，似在重复着碧珠的话，他在回答着。
不知道今天是怎么了，他总觉得自己怎么待着都不合适，嘴也变得很笨拙。他生怕碧珠看出他的紧张，忙低下了头，避开了她的视线。他踩在河水里的一块石头上，蹲了下来，捧起河水也在洗漱。
几句寒暄以后，两个人都没有了话语，彼此都已陷入了窘境。
碧珠的这一夜，虽然总是想着桑吉，可真的与他面对着面，却觉得有些拘谨。她也没敢再正视桑吉，只是红着脸，坐在了水潭边的那块石头上，也是很不自然。她打开长发，挡住了羞涩的面容，遮住了她那难以掩饰的慌乱。梳理发丝本来是再平常不过的事了，可今天的她，却觉得很蹩脚，手说什么也不听她的使唤。
碧珠的秀发如瀑布般捶落在她的面前，那长长的发丝，几乎就要落到水面上。碧珠看着自己水中的倒影，紧张的心，才渐渐地平静了些。她顺着发丝的空隙，偷偷地看着一直在荒乱中洗漱的桑吉。
桑吉真是手忙脚乱，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在洗漱。面对碧珠，他也觉得自己的手有些僵，脸有些木。那种难以掩饰的慌乱，无疑完全暴露在碧珠的面前了，他已无法控制自己这难以把控的拘谨。
桑吉的动作已经僵硬到了极点，他这机械地洗漱，简直就在为难自己。连捧起来的水，都在稀稀落落地向下滑去，等到了脸上，也是所剩无几了。
河水中的小鱼似乎也很匆忙，还没等停留，便已随水流匆匆而下了。
谁都没在说话，一时间，他们之间静的，只能听到流水在“哗哗”作响。桑吉听着自己“咚！咚！咚！”的心跳，忐忑地偷看着碧珠，却怎么也找不到合适的话题。
这机会太难得了，有生以来，他还是第一次这样静静地面对一个姑娘。他不想就这么浪费了大好的时光，这可是自己用了一大早晨的时间，才盼来与碧珠见面的机会。他的头脑快速地动着，在搜肠刮肚，寻找着可说的话题。
碧珠默默地梳理着自己的发丝，她的一举一动，都在拨动着桑吉的心。他看着她，拘谨，紧张，兴奋，他的心都快要跳出来了，脸也烫的厉害。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觉得不妥，又忙咽了回去。
河水随着时间的脚步，“哗啦啦”在自由自在地流淌，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碧珠的脸算是红到了家。紧张中，她在等待着桑吉说话。
小鹿撒着欢儿，跳转着身体在河的岸边畅快地跑了起来。“黑虎”看到小鹿在奔跑，也来了精神。它“汪！汪！汪！”地叫着，在河的对岸，也随着小鹿来回跑了一阵子。后来，它看桑吉没有动，也就慢慢地安静了下来，趴在河边隔岸看着，一会儿眼神移向桑吉，一会儿又抬起头看看小鹿。
小鹿撒了一阵子欢，也慢慢地安静了下来。它在离碧珠不远的草地上，慢悠悠地吃起草来。山坡上的山鸡在鸣叫，一声高过一声；草丛里，小鼠兔在寻偶，也是悉悉索索，雄、雌相随；风吹草低树影晃动；已经干枯衰败的陈年草叶，随着春风卷起，时而擦地而行，时而飞离草丛飘向天空。
小鹿警觉地观察着周围，一会儿低头吃着嫩绿的小草，一会儿又停了下来，抬头静听。
草丛里“沙、沙、沙”的声响，一阵紧似一阵，是那样得急促又紧迫。突然，那响声嘎然而止，一条长有琥珀花纹的大蛇，悄悄地卧在草丛里，它抬起头，“突、突、突”地吐着它那长长的芯子。
“你很忙吗，碧珠？”桑吉憋了半天，才算冒出了这样一句话，算是打破了他们中间一时的窘境。
碧珠已是面似桃花，她抬起头，羞涩地看着桑吉，没弄明白桑吉说话的意思。
“如果有时间，就到草地上看看我的牛、羊吧，它们都很可健壮。”桑吉又接着说道。这是他的心里话，他多希望碧珠天天都能和他在一起，聊聊天说说话，他试探地邀请着。
“好，我会来的。”虽然，碧珠很想接近桑吉，可桑吉真地邀请她，她反倒觉得有些不知所措了。她羞涩地回答着。
听了碧珠的回答，桑吉红着的脸上又了笑容。他知道自己对碧珠的邀请有些唐突，也觉得过于急迫。但他太需要和人交往了，他真的有些迫不及待。
憋在自己心里的话，终于说了出来，桑吉的心情一下子轻松了许多。他站了起来，仔细地打量着对面的碧珠。
碧珠正在对照水面，熟练地盘结着自己那一头乌黑的长发，手虽然有些不听使唤，可也很快就把一个个发髻，盘结在头顶上了。她又把镶有一对兰花的碧玉簪，插在了头上，在固定着自己已经盘好的发髻，她又对着水面照了照自己。梳洗完毕，她轻移眼帘，想好好看看桑吉。见桑吉也正在打量着自己，红着脸的她，忙用衣袖掩住了粉面。
桑吉见状，忙不好意思地移开了目光。
“桑吉，我们明天见。”碧珠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衣裙，羞涩地和桑吉打了一下招呼，便匆匆地转身离去了。
其实，碧珠也不想就这样离开河边，但又没有了再继续留下来的理由。特别是桑吉那炙热的目光，让她感到了甜甜的拘谨，女儿的羞涩，又驱使着她不得不离开。
碧珠不知道，该怎样与面前的这个桑吉交往，那种想见他又无话可谈的尴尬，她也是不知道怎样去排解。她带着小鹿，缓步离开了河边，踏着还没有完全变绿的草地，慢慢地在向不远处的山坡走去。走了几步，她又回转身来看着桑吉，羞涩地说了一句：
“也许明天，我就到草地上，看你的牛、羊去。”
一句话出口，她的脸就更红了。她速速地转过身去，快步向山上走去了。
“好！我等着你！”这会儿，桑吉的眼睛一刻都没离开碧珠，他在忐忑中看着她，急切地等待着碧珠的回应。听到碧珠的回话，桑吉的心一下子就亮堂了起来，那块悬着的石头，总算是落了地，他忙欣喜地回答着。
桑吉久久地站在原地，默默地目送着碧珠远去。他多希望碧珠别走，再多待一会儿，那怕只是这样无言地看着也好。虽然依依不舍，但桑吉还是伸出手臂，摆着手在和碧珠告别。
回到山顶，碧珠回转身来望向草地，看到桑吉仍站在原地还没动，她微微地抿嘴一笑，便向他挥了挥手。
看到碧珠在向自己挥手，桑吉高兴极了，他高声地呼喊道：
“碧珠！再见！我等着你！——”
“再见！——”碧珠站在山头回应着桑吉，她没有急于回家，却在兴奋地望着这快她熟悉的草地。
一眼望不到边际的草地上，已泛着淡淡的绿色，牛、羊在缓慢地游动，苍鹰也在高高的天空上，自由自在地盘旋。成群飞过的小鸟儿“叽叽喳喳”，相互尾随着群起群落，忽而飞上树稍，忽而落入草丛不见了踪影。偶尔也有山鸡低空飞起，“呱呱呱”地叫着又落了下去。噢！哪里还有一只狐狸，正在追着拼命逃跑的兔子。快！快跑！碧珠在为那只兔子暗暗地加油。
那条叫“黑虎”的狗，一直在跟着桑吉，它摇着尾巴在“汪汪汪”地叫，撒着欢儿跑前跑后，跟着桑吉向他的毡房走去了。。
桑吉回过头来，望着山头，看到碧珠仍站在山顶没有离去，他兴奋地再次向碧珠挥着手。
在黄绿夹杂的草丛里，那条吐着长长芯子的蟒蛇，抬着头，正在目不转睛地盯着桑吉，它的口水都长长地流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