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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兵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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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月中旬的宁夏镇,处处透着粗狂和荒凉,西风刮过,城镇之内沙尘漫天飞扬。
  是夜,月明星稀,宁夏镇北城城门被轰然打开。
  紧跟着,马蹄声震天动地,数千骑兵策马冲入城内,打破了黑夜的寂静。骑兵身后,乌压压跟着近万名戎甲步兵。
  数千骑兵中,当头一人虎背熊腰,四四方方的脸庞上长满了卷起的络腮胡,双眼开阖间如鹰视狼顾,此人不是他人,正是宁夏卫副总兵勃拜。
  只见其环目睥睨四顾,随后扬起马鞭朝身后高声喝道:“宁夏卫一、三营的兄弟,随我攻巡抚党馨府。二、四营由先锋刘东旸率领,攻副使石继芳府邸。”
  “勃承恩、许朝,你二人率本部兵马围攻府衙,放出狱囚,烧毁文卷。”
  “土文秀、勃云,你二人领余下三千兵马封锁四城城门!”
  调派完手下兵将后,勃拜沉声继续道:“弟兄们,今夜起,我当为宁王子!”
  “尔等既已决意随我举旗反明,身后便再无退路。今日之事若成,尔等便是我宁王麾下第一功臣,若事败,我勃拜亦当先死于众位兄弟之前!”
  言罢,抽出马刀高喝:“杀!”
  “杀~”
  一时间,万余兵士的冲杀之声划破黑夜长空,各路将领在勃拜的率领下,分兵往内城冲杀而去......
  城北一处漆黑的胡同口,只见刘承禧冷冷看着一马当先的勃拜,凝声朝身后问道:“细雨,咱们什么时候动手?”
  细雨应声回道:“大公子不必着急,勃拜的亲卫当中,已有被我烟雨楼策反之人。且让他先去杀了巡抚党馨,彼时三边总督魏学曾也应该收到了我们的消息,并向朝廷发出了告急文书。”
  “只要派往京城的八百里快骑一出,咱们便可动手拿下勃拜。”
  刘承禧闻言点了点头:“好,听你的!”
  其实,仅凭勃拜眼下犯下的事,便足以座实他的造反之名。
  而细雨之所以拖着不动手,一来是想让这件事先闹得更大些,事情闹得越大,事后的平乱之功也就越高。
  此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便是因为巡抚党馨这次是纯粹自己找死!
  原来这件事的原由,还要从万历十四年西北边陲鞑靼火落赤部的“河洮之乱”说起......
  当时火落赤举兵犯境,勃拜第一时间就收到了消息,并自请率领勃家父子和家兵出征甘肃平乱,毕竟宁夏离甘肃最近嘛,勃拜自然是想着去抢头功。
  可宁夏巡抚党馨却因为勃家出身于鞑靼,一直都不信任他们,故而便没有批准勃拜的出征请求。
  但勃拜后来转而得到了总督郑洛的批准,实现了自己出兵的意愿。
  如此一来,就彻底惹怒了党馨,不仅不给他分拨军马,反而还给勃家军调换乏马。西北战事结束,勃拜返回宁夏后,党馨又想清查其虚报冒领的粮饷,并鼓动其部下检举勃家父子西征时的不法行为。
  当中勃承恩还因强娶民女为妾,被党馨鞭责二十军棍。故而勃家父子对此一直怀恨在心,等待机会要向党馨报复......恰逢此时,宁夏官兵对党馨长期拖欠粮饷,冬衣不能及时发放,却反而催逼军兵们的屯田赋税种种行为极为不满。
  勃拜见此,便顺势联合刘东旸、许朝、土文秀等上下级军官歃血为盟,借着边军闹饷一事策划兵变。
  所以,原本勃拜并没有反明之意,反而在西北战事中还为大明立了战功,可这位巡抚党馨却生生把他给逼反了......这样的巡抚自然是死不足惜,能借机除去一个算一个。
  ~~~~~~~~~
  南城,只见巡抚党馨府中灯火通明,中庭大院内,乌压压一群边陲兵士举着火把,将年约四旬左右的党馨与其九个妻妾围了个水泄不通。
  “勃,勃拜,你...你敢造反?!”此时的党馨早已吓得浑身哆嗦,只觉两腿之间有一股暖流缓缓顺着大腿内侧流下,说话之际口齿含糊不清。
  勃拜见此,轻蔑地瞅了党馨一眼,随即恨恨道:“造反?我呸!”
  “若不是你这狗官逼人太甚,兄弟们谁会抛家妻子来随我干这杀头的勾当?”
  “你这狗官,自己吃空饷也就罢了,还要克扣我边陲兵士的粮饷,逼着我麾下军士屯田赋税,他们拿不到粮饷,自家的娃娃都快饿死了,又哪来的银子交赋税?!”
  “说我勃拜造反,不错,老子就是反了,是被你这狗官给逼反的!”
  “今日,老子便先宰了你这狗东西满门,如此就算最后事败,被朝廷问了罪,老子也不亏本!”
  言罢,大手一挥,便要示意麾下军士砍下党馨一家子的人头。
  “勃拜,你蚍蜉撼树,早晚必被朝廷追责,诛灭九族......”
  “咔嚓~”
  话音未落,但见党馨及其妻妾的人头便已被军士挥刀砍落在地,鲜血洒满了庭院。
  随后,只见勃拜恨恨地朝党馨的尸体吐了口浓痰,冷声朝麾下兵士传令道:“旗兵,传令各部,收纳城中粮饷军械,招纳狱囚充军,明日午时发兵河西,攻取河西四十七堡!”
  言罢,自大踏步出了府去。
  然而,勃拜却未注意到一直跟在其身侧的那几名亲兵暗中互相打了个眼色,眼眸之中,透出了一丝果决和庆幸之色......
  如今勃拜麾下,算上今夜被释放出来的狱囚,满打满算也不会超过两万人,仅凭这点人手就想造反,当真就像党馨说的那样,根本就是蚍蜉撼树、不自量力。
  宁夏卫的边军们原本只想闹饷,并不想跟着造反,只要有人愿意给他们口饭吃,能养家糊口,谁又会跟着他勃拜干杀头的买卖?
  如今大明国富兵强,但凡有点见识的人,都能看出勃拜早晚必会被朝廷剿灭。
  所以,在这样的前提下,细雨安排的人自然便轻易策反了勃拜的部分亲卫,答应他们只要能砍下魁首勃拜的头颅献给朝廷,不但可以免罪,还可立功封赏。
  .......
  勃拜在一夜之间拿下了宁夏边防重镇,可当天夜里在睡梦之中就被身边的亲信出卖砍下了脑袋。
  故而,三边总督魏学曾派出的八百里告急文书还没送到京城,这边的乱子就已经彻底平息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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