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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粮票,粮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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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呀,糟糕,儿子,快点起床,上学要迟到了!”正睡觉睡得舒服的我,耳边传来爸爸催促声,迷迷糊糊的我抬头看了一下表,天哪都七点多了。爸爸正在我身边胡乱的穿着自己的衣服,见到我没有动弹,拍了我一下,“快起来,上学要迟到了!”
  “哦!”我答应了一声,一骨碌爬起来,边穿衣服边问,“爸爸,今天吃什么早点?”
  “哎呦我的儿子呀,还早什么点,不要磨蹭了,已经晚了!”说着话爸爸跳下了床,“哎,这该死的酒!”说着话他走到后屋。
  “爸爸,咱家还有方便面不?给我泡面吧,速度快点!”我整理好了自己的衣服,也跳下床。妈妈出差去了,爸爸一直很惯着我,我想爸爸一定会答应我这个要求的。
  “快先过来洗脸!”爸爸在小屋喊了一声。
  听爸爸这么一说我猜想他肯定是答应了我的要求,赶忙跑进小屋,“爸爸,你怎么不烧水呀?”
  “烧什么水?都到点了,哎,昨天爸爸应酬喝的有点多了,今天一睁眼就这个点了,咱得抓紧时间出发,要不就误课了。”爸爸边用湿毛巾搽脸,边回答。
  小小的一点希望破灭了,我顿时不高兴了起来:“谁让你昨天喝那么多酒?那我今天吃什么吗?平时妈妈都是给我做好早点的,我总不能饿着肚子去上学吧?我妈昨天才出差,你就喝醉误事,等妈妈回来我非得告诉她。”
  爸爸已经替我拿好了书包:“你饿吗?昨天领你去饭馆,爸爸见你没少吃啊?咱又是吃的涮羊肉,羊肉顶饿。”
  “我饿!”说实话,我真的饿了,昨天跟爸爸一起去同他们同事吃饭,虽然涮羊肉很美味,但它抵不过麦乳精对我的诱惑,爸爸为了能安心的喝酒,只要我提出要喝麦乳精的要求,他毫不含糊的都答应了我,我都记不清自己喝了多少。最主要的是爸爸一位同事还给我带了一个易拉罐,好像是叫什么健力宝,这罐奇怪的东西就像橘子汁,最关键的是,喝到嘴里辣辣的,喝完之后还会打出橘子味的嗝……总之,爸爸光顾着自己喝酒,根本没有注意到我在饭桌上吃了多少,喝了的那些各种,早就半夜下了两趟地,消耗完了。
  爸爸一把把我抱在他的二八大驴上,“一顿不吃能把你饿成什么样?”说话间跨上车子。
  爸爸的二八车速比妈妈的小二六快多了,跨坐在车大梁上的我眼看着街道两边的商铺快速向后飞驰,耳边传来的只有呼呼的风声,我根本无暇感受速度带来的快感,双手紧握着车把,掉头跟爸爸继续理论,“昨天你只知道自己喝酒,根本没管我,那黄锅中间冒着火,边上水咕嘟咕嘟的,我哪敢夹肉?”
  爸爸双眼紧盯着前方,大声的跟我说:“你也喝了不少麦乳精啊,那东西也抗饿,还有那瓶易拉罐,那是你小张叔叔从北京带回来的……”
  “你还说呢,我昨天尽喝了水了,还有那罐健力宝,喝了以后光打嗝了,哪还能吃的进东西!”我生气的跟爸爸吼着。
  说话间,飞速疾驰的二八大铁驴已经到了校门口,爸爸听下车子,抬手看了看表,“还好没有迟到,儿子,还有两分钟!”
  “啊?还有两分钟?”听到爸爸这么一说,我急忙跳下自行车,校门口离教室还有三排平方呢。
  当正要向校门跑去的时候,爸爸突然叫住了我:“儿子,等等,给点钱,一会要是饿了自己买点吃的。”说着爸爸从他中山服上衣兜里掏出一堆钱和粮票,翻了翻之后,“哎,没零钱,给你五块钱算了,别乱花,装好别丢了啊!”
  “哦。”我一把抢过钱,飞快的冲着校门跑去。
  踏着上课的铃声,我正好坐在了座位上,把胖鼓鼓的书包塞进桌斗,掏出铅笔盒和课本后,老师刚刚走进教室,真庆幸自己没迟到,要不然今天非得站一节课。
  “同学们,请打开课本第36页,跟老师一起朗读……”老师站在讲台上,用她那动听的北京话和蔼的向每位同学说道。但是,我却没心情听她精彩的课程内容。
  我悄悄的掏出那张汗津津的五块钱,情不自禁的开始瞎想:五块钱,这是巨款啊!平时我的零花钱只有两毛钱,连我们班包工头的儿子赵咸菜平时也只有五毛钱,我一下子拥有了五块钱,太幸福了!正好这俩天妈妈出差不在家,爸爸肯定不会再把钱要回去,有了这五块钱,我可以买好多好多自己心仪已久的东西了,校门胖阿姨手推车上那把火药枪,我已经惦念好久了,这次我可以买下了,我还能买好多火药片;对还有那副塑料手铐也得装备好,回家直接把鑫儿铐上,让他仗着比我大一岁,老是在巷子里当大王欺负我;还有那只精致的金属小乌龟,它在衬着红绒布的透明塑料盒子里摇头晃脑的勾引了我好长时间了,哎呀,不行,那只小乌龟买一块钱呢,倒不如去转盘老爷爷那去抽奖,五分钱一次,怎么我也能抽到小乌龟;还有胖阿姨车上的那只粗粗的十二色的彩色圆珠笔,同桌小燕那只六色的这次绝对得让我比下去了,让她再以公主高高自居;无花果买两袋,我一袋弟弟一袋,花一毛,大糖豆两颗一毛……酸梅粉也得买双份,想到酸梅粉,我咽了咽口水,同时肚子里叽里咕噜的叫了起来,糟糕,饿了。
  我碰了碰同桌,悄悄问,“几点了?”
  同桌不耐烦的甩了一下她的马尾辫,抬起手瞄了一下戴在白皙的手腕上黑色的和她纤细的手腕很不协调的大大的电子表,冲我翻了个白眼,“还有五分钟!”
  哦,还好,再挺五分钟就下课了,别的先不考虑了,先到学校小卖部来个麻饼再说,想到小卖部栏柜上纸箱子里放着的沾着白砂糖,绕着圈的,甜丝丝的,厚厚的麻饼,我再次吞了下口水。
  叮铃铃……愉快的下课铃声响了起来。但是!但是!老态龙钟的老师依然憨态可掬的絮絮叨叨的不停,我偷偷瞄着同桌手腕上上大大的电子表……一分钟过去了,老师还在讲台上,两分钟过去了,老师还在讲台上,三分钟过去了,老师还在……天哪,我要奔溃了!
  “好!同学们!下课!”没等老师把话说完,我便冲出教室,以最快的速度奔向位于校门口的小卖部。
  进了小卖部的门,我高高的举起手中的五块钱,兴奋的跟站在栏柜的的阿姨大声喊道:“阿姨!买个麻饼!”
  站在栏柜的阿姨抬头撇了我一眼,“粮票!”
  啊?买麻饼还要粮票?我突然想起来早上爸爸掏衣兜时,还掏出一小沓比钱要小好多的花花绿绿的小票。哎,粗心的爸爸,一定是忘了给我粮票了,我支支吾吾的跟售货员阿姨说到:“阿姨,我没有粮票!”
  栏柜里的矮粗矮粗的售货员凶巴巴的吼道:“没有粮票不卖!”
  叮铃铃……无情的上课铃嚎叫了起来,哎,没办法了,先回去上课吧,我无精打采的坐在座位上,打开铅笔盒看了看贴在里面的课程表。我去屋漏偏逢连阴雨,饿着肚子还得上我最讨厌的数学课,熬吧!
  整整一节课,我没心思听,更没去畅想我手中的五块钱的去向。一手按着快饿扁的肚子寻思着,麻饼要粮票,什么不要呢?面包?麻叶?方便面?还是……
  突然啪的一声,一颗粉笔头不偏不倚正中我的眉心,台上黑瘦的数学老师瞪了我一眼后又继续开始磨叨他的加减乘除,哎,活不单行啊,饿着肚子还让数学老师的导弹打了个正着。前桌老狗回头看了我一眼,然后碰了碰他同桌,坐在老狗边上的那大胖女孩掉头看了我一眼忍者笑了笑,又悄悄的给我同桌扔了一个小纸团,同桌看了纸条之后,看了看我,想笑却又不敢笑。他们三个接连二三的看的我莫名其妙,难道我饿瘦了?变化不会这么快吧?正在我疑惑的时候,同桌轻轻的碰了碰我,用铅笔把一个小纸团推过我“三八线”,然后她又微微抿了一下嘴,听课去了。
  天啊!女生给我纸条,顿时我感觉心跳加快,仿佛心要出来了,我以最快的速度把字条拿到手里,哆哆嗦嗦的收到桌子下面,颤抖的打开只见上面用拼音和汉字写着:你的mei(眉)毛中jian(间)有个红点,kuai(快)ca(擦)ca(擦)!
  看完纸条我才发现,黑老头发过来的“导弹”居然是一颗红色粉笔头,眉毛中间加黑点,我不成佛了吗?我胡乱的擦了擦脑门,同桌转过头看了我一眼,微微的点了点头,突然间我发现,常常以高傲的公主自居的同桌,原来并不那么讨厌。
  叮铃铃……时间过的挺快,可爱的黑老头也没有拖堂,我飞快的再次来到小卖部,一进门就大喊:“阿姨,来个麻叶!”
  栏柜里售货员漏出头,“粮票!”
  又要粮票,我就不信没有不要粮票的,高高举起手中的五块钱:“那,来个面包!”
  栏柜里肥肥的那坨又吼了一声:“粮票!”
  “那我要方便面!”
  “粮票!”
  天啊又是粮票?我有点生气了,冲着那堆肉吼道:“那什么不要粮票我买什么。”
  栏柜里慢慢升了起来,突然她一脸严肃的说到:“你等等!”接着她快步的从栏柜里向外走来,肥胖的身体蹭掉好些东西也顾不得捡起来,她吃力的从栏柜隔板钻出来,三步并两步来到我面前,肥硕的大手一把抓住我拿着钱的手,严厉的问道:“你是哪个班的?小小年纪怎么拿这么多钱?是不是偷家里的?走!跟我找你们班主任去!”说着她扭着肥硕的身体往小卖部门口拽着我
  “是我爸爸给的,我没偷!”我边针扎边喊,旁边买东西大同学小同学都诧异的盯着我。
  “少废话!你哪个班的?你们这样的孩子我见多了!”那肥硕的像一团发面的大手依然紧紧的抓着我。
  从来没有受过这样委屈的我蹭的一下走到她前面,“去就去!反正我没偷!”
  班主任办公室内,我哭着将今天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老师,老师听完后微微笑了一下,拿出一块洁白的手帕:“哦,原来是这样啊?你爸爸也太粗心了!”
  那坨气喘吁吁的肉听完老师这么一说,赶忙说到:“丁老师啊,你可千万别听他的,你看这小子猴头巴脑的……”
  没等她说完,老师打断了她的话:“我相信他,他妈妈是教师,爸爸是工程师,这样的家庭孩子不会说谎的,再说了,这孩子平时在班里表现很好的。”说着老师给我擦了擦眼泪,又从自己裤兜里逃出来两毛钱,还拿出了二两粮票,“来,快把眼泪擦干,饿了两节课了,老师先给你垫上钱和粮票,跟胖阿姨去买个麻饼赶紧吃吧,正长身体呢,别饿着!”
  我扭头看了看站在旁边的那一堆,赌气的说:“我不去!”
  胖阿姨看我这样,居然爽朗的哈哈大笑了起来:“小崽子,人不大气还不小,你等着!”说罢,扭着身体向门外走去。
  老师看胖阿姨走了出去,和蔼的摸了摸我的头:“张伟,以后有困难要找老师,听到了吗?你看看你,都过了半上午了,饿坏了吧?”
  听到老师这么一说,我委屈的再次哭了起来……
  正在这时候,办公室的门打开了,胖阿姨白白胖胖的手上端着两个油乎乎的麻饼,“小子,饿坏了吧,快吃吧!”她把麻饼放在我的面前后又转向老师:“是我错怪了孩子,不过,现在真有这样的孩子,咱也不是怕孩子学坏吗!”
  老师站了起来:“王师傅,谢谢您,有您这样认真负责的工友,咱们学校的孩子们真是幸福,喏,给您钱!”说着老师将钱递到胖阿姨手中。
  嘴里嚼着一口麻饼的我看到这些,含含糊糊的说:“老师还有粮票!”
  胖阿姨连忙推辞到:“丁老师,哪能拿您的钱?”然后她转向我,摸了摸我的头,“小子,慢点吃!阿姨刚错怪你了,这样,阿姨相信你是好孩子,这麻饼你先吃,钱明天给阿姨送过去,行吗?”。
  听到阿姨这么一说,我连忙点点头,“行!阿姨,我一定给您送过去,除了钱,还有粮票!”
  听我这么一说,胖阿姨和老师都哈哈的笑了起来:“张伟,以后记住啊,要买吃的东西,一定要有粮票,不然的话,你只能饿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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