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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重生后我被大奸臣宠上天 / 第01章 鬼眸

第01章 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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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时节,烈日如炙。
  
  辛夷端着盛满冰的玉盆,疾步往兰泽院上房去。
  
  兰泽院是长乐候府大小姐裴婠的闺阁,院中兰草馥郁,湘竹潇潇,更有两株西府海棠垂丝沁绿,葩吐丹朱,衬得院中凉意幽森,清雅寂静。
  
  进了屋子,如烟似霞的黼黻延至碧纱橱中,辛夷绕过槅扇,便见珠帘绣幕之下,一位面容憔悴,却仍挡不住冰雪天姿的少女正躺在窗前榻上。
  
  十日前她家小姐出城往洛神湖游湖,却不小心掉进了湖中,如此便呛水病倒了,昏昏醒醒了两夜之后好转,这些日子一直在休养。
  
  辛夷利落的放下冰盆,迟疑着道,“小姐,宋家表少爷又来了,说很是担心您,无论如何想见您一面——”
  
  裴婠微闭的眸子骤然睁开,一股与她年纪并不相符的肃杀露了端倪。
  
  “往后他来不必通传与我,拒了便是!”
  
  辛夷出内间让小丫头去传话,回来便和侍立一旁的雪茶无奈叹息。
  
  早年间,裴婠的姑祖母嫁给了老广安候宋穆庭,如今乃是候府掌家老夫人,素日对裴婠宠爱颇多,因这姻亲,两家上下都走的极近。
  
  尤其宋氏二少爷宋嘉彦,从小跟在自家小姐身后关怀备至,往日有个头疼脑热,宋二少爷都要日日来探,自家小姐也欣然允之,可如今自家小姐遭了落水之难,自从醒来,竟然连着八日拒见宋家二少爷!
  
  裴婠没做解释,也实在无法解释。
  
  宋二少爷宋嘉彦,乃是她前世的夫君。
  
  她生于钟鸣鼎食的长乐候府,父亲裴敬原,领七万长宁军驻守宁州,乃是大楚肱骨,无论是家世还是品貌,她都可称冠绝京城。
  
  可前世的她,最后竟嫁给了广安候府庶出的宋嘉彦。
  
  宋嘉彦自小便对她关怀殷勤,她投桃报李自然也与之亲厚,可若只是如此,她并无下嫁之心。
  
  一切,似乎都是从兄长在青州战死开始的。
  
  那年兄长战死,父亲自宁州赶回,悲痛之余一场大病,当下便使得长乐候府摇摇欲坠,父亲母亲只有他们兄妹一双儿女,彼时连个支应门庭者都无。
  
  没了兄长,父亲母亲只想找个将她疼到骨子里的女婿,免得她将来受人欺负,若非之后宋嘉彦为了救她,能舍出命去,只怕父亲也不会将她嫁给他。
  
  可父亲母亲哪里知道,能让宋嘉彦舍命的不是她裴婠,而是裴氏的七万长宁军!
  
  她风光下嫁,婚后的宋嘉彦对她至多称得上相敬如宾。
  
  如此也就罢了,如果没有后来裴氏被栽赃获罪,父母族人冤死,她只怕永远不知宋嘉彦那温厚谦恭的面皮之下藏着怎样的狠毒心肠。
  
  裴氏家破人亡,宋嘉彦却掌了长宁军,斗倒上面的嫡兄成了广安候。
  
  想到这里,裴婠看向辛夷,“石竹有消息了吗?”
  
  辛夷忙摇头,“还没有,此去青州要七八日,如今石竹只怕刚到。”
  
  裴婠蹙眉,眸子里溢满了担忧。
  
  也不知是否是上天垂怜,前世她和母亲是六月中旬得了兄长战死的消息,而她醒来正是五月二十五,算起来,一切都还来得及!
  
  醒来当夜她便派了最信任的近卫石竹往青州去,这辈子她不能让哥哥再战死!
  
  “夫人来啦——”
  
  随着这话,一位华服加身的中年妇人进了内间,正是裴婠的母亲,长乐候夫人元氏。
  
  裴婠立刻坐了起来,娇唤道,“母亲——”
  
  元氏已年近四十,因保养得宜,如今身段纤秾合度,姿容不减当年,走到近前一把将裴婠揽入怀中笑道,“病了一场倒粘人了,今日可好些?”
  
  裴婠点头,有些贪恋的依偎在元氏怀里。
  
  元氏抚着裴婠娇嫩鲜妍的面颊,“你大病了一场,你哥哥在青州也多日无消息,实在叫人挂心。”
  
  裴敬原虽然领七万长宁军驻守宁州,可为了不引圣上忌惮,裴敬原将长子裴琰放在了青州驻军之中历练,已有两年有余。
  
  三个月前,青州爆发民乱,起先不得朝廷重视,可没想到这番乱民来势汹汹,竟在两月之间便占了青州五处城池,见此,朝廷才着急起来。
  
  宫内御令急发,如今的青州正是战火最酣之时。
  
  虽然裴婠知道兄长有可能出意外,可元氏这么多年被长乐候宠着,性子软和良善,裴婠只能悄做安排,并不敢明白告诉元氏。
  
  裴婠安慰了几句,元氏忽而道,“你和彦儿怎么了?”
  
  裴婠身子一僵,元氏又道,“他适才去给我请安,说他那日不该去拜访岑夫子,应该陪你一起去游湖,不然你也不会出事,还说你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生他的气,竟然连日都不愿见他,婠婠,若真是如此,你可不当怪彦儿。”
  
  看着元氏关切的眼神,裴婠心底恨意又起。
  
  自己的母亲这般温柔慈爱,平日里打雷都要害怕的她,在前世父亲被构陷冤杀之后,她却一头撞死在了长乐候府御赐的匾额之下——
  
  裴婠抓紧元氏的手,“母亲,女儿如此,乃是为了女儿的名声。”
  
  元氏纳罕,“出何事了?”
  
  裴婠吸了吸鼻子,看起来要哭了似的,“那日游湖,忠义伯家的三姑娘问女儿,说女儿是否要嫁于彦表哥,还问彦表哥是否已是女儿入幕之宾……”
  
  元氏一脸震惊,“她怎敢问出这样的话?”
  
  裴婠委屈的道,“女儿也不知,女儿这些年虽和彦表哥亲厚,却只拿他当做兄长罢了,便是见面,也从无逾越之举,也不知那三姑娘怎嚼如此舌根?”
  
  元氏皱眉,忠义伯家出了当今皇后,在京城之中颇为跋扈,因此那三姑娘平日里常口无遮拦,可一个世家贵族出来的小姑娘,哪里就敢凭空说这样的话?
  
  元氏到底经历了半辈子,京城这些表面风光的侯门世家,内里的腌臜门道她明白得很,她忽而道,“只怕是有人故意使坏。”
  
  这话极坏名声,且让大家都以为自家女儿和宋嘉彦定下了亲事。
  
  等到了明年女儿该说亲了,哪里还有人上门求亲?
  
  虽是走得近的表亲,可宋嘉彦乃是广安候府庶出子,元氏纵然觉得这个表侄不错,却并未打算将自己的宝贝女儿托付于他,而如今广安候府掌事的乃是老夫人裴氏,宋嘉彦若能娶裴婠,自然更得老夫人看重。
  
  这样的流言蜚语传出去,怎么看,唯一得利的只有他宋嘉彦。
  
  元氏越想眉头皱得越紧,难道她看错了这个小辈?
  
  见元氏已将宋嘉彦疑了上,裴婠便适可而止的道,“反正女儿决计不见彦表哥了。”
  
  元氏脑海中闪过许多念头,也道,“正该如此,此事可大可小,到底话从哪里传出的还不得知,却不能小视,不论何朝何代,女儿家名声都极是重要,你明年便十四岁,也要说亲了,万不能给有心之人留下话柄。”
  
  说着元氏叹了一声,疼惜的望着裴婠,“一转眼,咱们婠婠也长大了,母亲也要好好看看,到底什么样的人才配的上咱们婠婠。”
  
  裴婠紧紧抱着元氏,羞涩似得的没有接话。
  
  前世的她,便是在十四岁上和宋嘉彦定了亲,她深知宋嘉彦会披着温良谦恭的面皮,一步一步谋夺了长乐候府的尊荣,因怕父母再对宋嘉彦深信不疑,她这才假借缘故提醒母亲。
  
  元氏心底埋下了怀疑的种子,留到傍晚时分才走。
  
  ……
  
  连等了七日,仍然不见石竹归来。
  
  裴婠等的心急不已,直恨不得生出一双翅膀飞去青州,而这七日间,她只管在兰泽院养病,宋嘉彦又来了两回,却都止于元氏跟前。
  
  这日仍无消息来,晚间裴婠一番烦乱后歇下。
  
  刚一睡着,那夜的血色便又入了梦。
  
  靠着长乐候府,前世的宋嘉彦也算位极人臣,若非后来和齐王搅上,想做那从龙功臣,她只怕还找不到机会对付他。
  
  那是她前世大限来前的最后一个时辰。
  
  宋嘉彦欲助齐王谋反,却由她的手事发,玄色蜃龙衣的皇城司禁卫如潮水一般涌入了广安候府,那些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朝廷鹰犬,那一晚,成了她手中最利的刀。
  
  大楚立国百年,皇城司乃天子手眼,上察百官,下摄众司,举国皆惧。
  
  皇城司的刀可斩亲王,又何况他一个宋嘉彦?
  
  站在广安候府迦叶楼二楼上,她亲眼看着广安候府成了一片血海!
  
  她透过漭漭夜色,在梦里更为清晰的看到了外院的乱象——
  
  反抗的侯府侍卫在皇城司禁卫手起刀落间掉了脑袋,欲要奔逃出府的下人则被利箭洞穿了后背,而宋嘉彦如同丧家之犬,正被一人踩在脚下。
  
  那人脚蹬玄龙靴,腰系紫金銙,一袭撩黑蜃龙袍,宽肩长臂,气势骇人,他居高临下踩着宋嘉彦,威仪煊赫,如踩着蝼蚁般,只需轻轻一碾,便可要了宋嘉彦性命。
  
  忽然,那人转眸朝她的方向看了过来。
  
  那是一双沁了沉墨的凤眸,黑的摄魄,亮的惊心,亦凌厉阴鸷闪着嗜血幽光。
  
  裴婠猝然对上,只觉见了鬼一般!
  
  下一瞬,他举起手中长刀,一刀将宋嘉彦的脑袋砍了下来!
  
  ……
  
  裴婠身子一颤,骇醒了过来。
  
  她大口大口的喘气,一颗心仍在惊跳。
  
  她已不是第一次梦到萧惕!
  
  重生回来这大半月,她三两日便要梦见一回。
  
  萧惕,皇城司史上最年轻的督主,亦是第一个非宦官督主。
  
  他十九岁以上任督主贺万玄义子之名出现在皇城司,后为贺万玄臂膀,助其做下许多恶事,可不过两年,贺万玄便卷入了湖州贪腐案中。
  
  此案牵连之广震惊朝野,后不知怎么却由萧惕亲自查办,在他手中,贺万玄数罪坐实,督主府上下七十六口,由萧惕监斩于午门之外。
  
  从那之后,萧惕便代替贺万玄,成了建安帝最信任的宠臣。
  
  而他心狠手辣、六亲不认的恶名亦大燥于世。
  
  后来萧惕炮制冤狱,构陷忠良,将朝廷鹰犬,大奸大佞几字发挥到了极致,建安帝破例为他加官进爵,权势之盛,便是皇子也难与之比肩,而大楚官民,明面上称其为督主大人,暗地里却皆骂其活阎王,其名之令人忌惧,甚至能止小儿夜啼。
  
  裴婠盯着帐顶,不明白自己为何总梦到萧惕和他那一双鬼眸。
  
  那夜萧惕带人入府时,她早已气若游丝,只强撑片刻便断了气,临死之时,似乎萧惕和他的皇城司亲卫正搜查到迦叶楼下。
  
  ……
  
  此时已天色大亮,裴婠呼出口气,强自将脑海中的鬼眸挥了出去,正要叫辛夷进来服侍,外面却忽而出现了一阵极快的脚步声!
  
  “小姐!小姐快醒醒!石竹回来了!”
  
  裴婠神思大震,当即便坐了起来。
  
  等穿戴整齐出了内间,便见外面石竹一身风尘候着。
  
  裴婠疾步上前,“我哥哥他如何?”
  
  石竹面带忧色,“小人去晚了,世子已经出战,等小人在军中找到世子,世子已经受了重伤,都是小人的过错……”
  
  裴婠听着那“去晚”二字本要心痛,可待听到后面的话,高悬多日的心终于落了地。
  
  重伤也比战死强百倍!
  
  她没忍住的长叹,“好!实在是太好了……”
  
  辛夷几个惊的一愣,一时也如见了鬼一般。
  
  裴婠顾不上旁的,继续道,“哥哥伤势如何?如今人在何处?”
  
  石竹忙说,“伤势不算危急,正在回来的路上,只怕三五日之后便可到京中,有军医随行医治,请您放心,小人怕您担心,这才快马回来报信。”
  
  微微一顿,石竹又道,“世子本是凶多吉少的,却在战场上为一位恩人所救。”
  
  裴婠心头一跳,“你是说,哥哥是被别的人救了?”
  
  她遣的人没派上用场,却没想到哥哥竟然为旁人所救!
  
  裴婠忙问,“那人是谁?”
  
  石竹闻言却摇头,“那人身份特殊,世子没告诉小人名姓,只说勇武非常,是此番青州平乱的大功臣,世子回来,您便可知晓——”
  
  裴婠不自觉拧眉。
  
  有人帮她改变了哥哥战死的命运。
  
  此人会是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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