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祭

　　青鸾5000年三月初三，注定是要被载入史册的日子。
　　这一天，天青帝国北方的鹤鹭族，史上最年轻，亦是第一位女性鹤鹭亲爵，鹤霭纠走马上任。
　　也正是这一天，远在南方的天汗帝国皇族人类族，举办了一场空前盛大的祭祖。
　　据传人类族先祖轩辕氏，亦可称之为黄帝，曾师从鹤鹭族出来的大能，凤神鹤玖，得到了血脉淬炼。
　　自那之后，黄帝一脉的人类族皇室后代，修行天赋极为优秀，天赋最好的几位，甚至可以与鸟类的绝世天才比。
　　饮水思源，从先祖哪里得了那么大好处的人类族，每年清明，都会举行祭祖活动，而今年，是黄帝仙逝4000周年，格外盛大。
　　这是一个难得的晴天。
　　尿频尿急一样，戚戚沥沥下了整个正月的贼老天，总算是出了太阳，似是故意迎合这场祭祖。
　　一大早，太阳才刚从地平线爬上来。
　　天汗帝国首都长安城外，就汇聚了数以千计的马车，这都是分封在外的皇室分支。
　　“当~”上午七时，悠扬的钟声，在长安城内响起。
　　“吱呀~”长安城八个城门，在钟声后，缓缓打开，千古雄城，向这些离家许久的孩子，张开了怀抱。
　　“轰！”或雕龙画凤，或蛇虎盘踞的车队，带着城外的黄沙，肆无忌惮的冲进城内，路旁的房屋，因这些高高在上的王侯，不得不紧密门窗。
　　所谓的，大人出门，百姓吃灰，大概就是这个样子。
　　在漫天黄沙中，不染尘埃的，只有位于城中心人类族皇宫。当然还有住在里面的人。
　　黄杨一家，从东宫出发，穿过鸟语花香，妃子盼君的御花园，悠哉悠哉的前往祭祀专用殿——中和殿。
　　黄杨今天穿的很暖。
　　虽然冬天早过，暖洋洋的春日，让人直想脱去冬衣，换上薄纱。
　　但昼夜温差大，冷暖不定，以黄杨的身体，极有可能受冻，到时候也是一场大病。
　　防患于未然，为了尽量保证儿子不生病，黄雅婷给他穿了十条毛裤，八件毛衣，严实到子弹都打不进去。
　　结果黄杨得病是不可能了，但由于穿的实在太暖，以至于他稍微跑动了几下，圆圆的小脸上，就出现了细小的汗珠。
　　黄雅婷拿着一块白色的手绢，耐心的跟着黄杨的跑动节奏，时不时擦去他脸上的汗，一旁的黄乐乐，看着活泼可爱的儿子和跑的有点喘的妻子，脸上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一行三人，就这样温馨的走着，穿过四通八达，重兵把守的太和门，绕过皇帝上朝的太和殿，更衣的保和殿，祭祀专用殿，中和殿，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中和殿从外面看，只是一个方方正正的普通殿堂，除了皇宫专用的檐兽外，和普通的房子区别不大。
　　败絮在外，金玉其中，这是人类族皇宫最爱玩的套路，所以越不起眼的建筑，往往里面越金碧辉煌，中和殿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进去第一眼，看见的，就是一个纯金打造的，散发着耀眼光芒的龙椅，上面雕刻着形态各异的龙，有盘在地上，双目前视的，有飞上九天，放纵长啸的，还有从天而降，追着一颗金珠的。
　　所有龙都有五爪，代表最高贵的皇室。
　　目光离开龙椅，才能看到四周柱子上，用金箔制作的，颜色相对暗淡的龙纹贴纸。
　　若是有空抬下头，还能发现头顶上，悬挂着一条活灵活现的金龙。
　　它的龙鳞上闪耀着夺目的光彩，一对眼睛栩栩如生，金色的龙嘴里，衔着一颗圆润的夜明珠。
　　该龙名为鸱吻，能辨忠奸，分善恶，驱邪纳福，是人类族最推崇的宅院守护神。
　　黄杨摸了摸脖子，神色怪异的往斜后上方看去，他总觉得有一道阴冷的目光，在看着他。
　　他斜后上方，正对张牙舞爪的鸱吻，当与黄杨对视时，它金黄的眼珠中，血色的目光，一闪而过，把黄杨吓得后退数步。
　　“怎么了？杨杨”黄乐乐夫妻俩，被儿子的样子吓了一跳，急忙过来询问。
　　“它······好像是活的。”黄杨指了指上面的鸱吻，神色惊恐，说出来的话，连他自己都不太相信。
　　夫妻俩怪异的看向它，在他们眼中，鸱吻完全是一个死物，没有生气，更没有血色的目光。
　　“明明是死的呀，杨杨你玩累了，出现幻觉了吧。”黄雅婷摸了摸黄杨的头，轻声细语的安慰道。
　　黄杨想说自己看到红色眼睛的事，但被母亲一说，他确定不了自己是不是出现幻觉，所以最终他只能小声的念叨了一句：
　　“可我明明看到了。”
　　此时黄乐乐已经点燃了香，做好了准备，他招呼一旁的母子俩，过来祭拜。
　　一家三口，在列祖列宗排位前，做完了九拜二十七叩首大礼，郑重的把香插在炉内，才走出中和殿，进入人群，等待现任皇帝黄祖章出来安排后续事宜。
　　“哎，那就是大公子和文惠郡主？真是作孽啊。”
　　“就是，小时候偷吃果子就算了，现在还光明正大的结婚，怪不得生出来的孩子，没一个正常的。”
　　“哎哎哎，你们说郡主是皇上私生女吧，若是皇后娘家人，血缘很远，怎么会出这种事？”
　　“谁知道呢，就算血缘远，生出那样的孩子，也是他们活该，谁让他们小时候那么放荡。”
　　悉悉索索的讨论声，跟随者黄乐乐一家的脚步响起。
　　黄杨偶尔听了几句，以他孩童的理解力，都能感觉出不是好话。
　　黄乐乐与黄雅婷，却是根本没有发作，完全不像几天前暴躁的两人。
　　黄杨以为父母没有听见，他轻轻摇了摇黄乐乐的裤脚，小声的提醒道：
　　“爸爸，他们好像在说你和妈妈的不好哎。”
　　黄乐乐的表现，比刚才还奇怪，他爱抚的摸了摸黄杨的头，没有一点发火就算了，还语气平淡的解释道：“没事的，他们说的没有真凭实据，不会让别人误会，爸爸妈妈不介意。”
　　“哦”黄杨似懂非懂的回答。
　　长舌的讨论还在继续，父母的不介意，不代表着黄杨可以充耳不闻。
　　他很懂事，知道今天这种场合，不好发作，但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特别最近的他，心里总感觉，有一股无名火，烧灼的心房难受，不宣泄不快。
　　各种因素的促使下，黄杨化为了一只喷吐怒火的凶兽，朝着人群，用尖细的嗓子大吼：
　　“不要再说我爸爸妈妈了！”
　　人群瞬间静下来，不是因为黄杨猫叫一样尖细的声音，而是他不经意放射出的，杀气四溢，让人毛骨悚然的目光。
　　刚走到太和殿门前的，修行到化龙境的，天汗帝国皇帝黄祖章，在黄杨的目光下，竟是感到全身冰冷。
　　“怎么回事，这绝不是一个人孩子该有的杀气，杨儿被什么附身了？”黄祖章登时警惕起来，放出神识，往黄杨灵台探去。
　　“啊！”
　　凶狠的目光一闪而逝，黄杨还没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就被一股神力击中了眉心，灵台像是要崩碎，痛的黄杨惨叫了出来。
　　“噗！”
　　惨叫并不能驱赶灵台的痛苦，反而让疼痛加剧，黄杨感觉自己的意识越来越弱，头疼的像要爆炸，与此同时，他口鼻中一阵血腥，暗红的血液，喷薄而出。
　　“杨杨！你怎么了？”一旁的黄雅婷，被吓个半死，急忙给孩子灌输青力。
　　同在旁边的黄乐乐，当即注意到了，攻击来自黄祖章，他朝着父亲怒吼道：
　　“父皇，你干什么？杨杨是我和雅婷的孩子，是你的亲孙子，他还是个孩子！怎么下的去手！”
　　黄祖章很委屈，他只是想试探一下黄杨的灵台，但他没想到会这么脆弱，连他百分之一的神念都造成这么大的伤害。
　　他更委屈的，在于人群竟因此陷入了混乱。
　　在场的人里，没有化龙境的，灵觉比不上黄祖章。
　　他们虽然曾被黄杨的目光震慑，但没意识到他体内的异常。
　　所以他们想当然的认为，黄祖章以大欺小，行为恶劣，违背道义。
　　于是道德谴责，纷至沓来。
　　天汗帝国的权贵，都拥有发言和弹劾的权力，上可指责皇帝的言行，下可指摘贱民的不是。
　　基于此，一大批正义凌然的王公贵族，纷纷站出来指责尊贵的皇帝黄祖章，认为他凶残暴虐，实不是明君作为。
　　还有人唯恐天下不乱，奔走于人群各个角落，大声指责前面这批人，妄议国事，不尊皇帝，大逆不道，不是帝国的忠臣。
　　自然也有和平主义者，各种想办法劝架，只不过越劝越乱，到后面，众人都快打起来了。
　　要不是黄祖章以化龙境的大势威压，并态度良好的承认错误，今天这场祭祖，将演变成混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