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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下的力气出奇的大，田野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大腿根更是钻心地疼。
“你还去不去？”奶奶问。
“去，为啥不去？我偏要去！”田野梗着脖子道。
“啪！”又是一拐杖，比之前的力气更大了几分，田野的大腿忍不住颤抖了几下。
不知道是害怕还是恼怒，田野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噌噌地往头上涌去，就连天上的月亮也带上了一丝血色。
“咋，你还急眼了？你不是会砍人吗？有本事就砍了我！”奶奶说着，扬起拐杖又打了一下。“还去不去？”
“去！必须去！你就是打死我，我也要去！”
“砰！”田野的头上挨了一击，他用手揉了揉，殷红的鲜血粘在了上面。
奶奶吃了一惊，急忙抓起窗台上的蒜瓣捣了几下，敷在田野的脑袋上。“去吧！我管不了你了！等我死了，你想干啥就干啥！”
田野头顶上钻心地疼，但他还是提了瓶子，抱着矿灯，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临出门时，他看见奶奶撑着拐杖慢慢坐到了地上。
他必须出去，晚上越来越凉了，其他孩子晚上已经不再出来了，但他还得欠着一百五十元呢。
整个暑假期间，田野已经将村子周围所有地方转了个遍，他清楚地知道每一个土崖子周围的蝎子多少、地势起伏，甚至一颗歪脖子树上分了几个岔。
就像士兵上了战场，运动员上了赛道，田野的注意力一下子都放在了捉蝎子这件事上，丝毫没有注意到奶奶跟着自己走了出来。
近处的土崖子来的人最多，蝎子却最少，他只是在路过时，粗略地扫了一遍。
第二个土崖子蝎子多，但旁边是一片果园，主人在小路口拴着一条大狼狗。
田野从地上捡起一个土块，往狂吠的狼狗扔了过去。
他稍微扔的偏了一点，狼狗便立刻朝着土块追了过去，田野在狼狗跑开的空档，闪身跑了过去……
附近有一个小山坳，里面蝎子也不少，但想要下去可不容易，田野绕着山坳转了半圈，抓住一棵靠着山坳的大树溜了下去。
奶奶站在山坳上面，看着田野从大树梢一直溜到树根处，又顺着山坳的土坡往下滑，担心的双手直哆嗦。
一个小时后，田野才原路返了回来。他还是没有看到端坐在草丛中，紧紧盯着自己的奶奶。
这一次，他开始往东边的墓地里走去。
李明说的没错，墓地里是有蝎子的，也的确很大。但并不像他说的在坟头尖尖上，而是在坟头的墓碑根部或者祭品台子上。
也许是因为那些石质的墓碑比较凉快的缘故吧。
田野从第一座坟头开始，一个一个地往过扫。他又一次看见了那条白色眼仁的黑蛇，心脏依旧猛跳了几下，但他已经不像刚开始那么疑神疑鬼了。
中间有一座坟头已经塌陷了，墓碑旁有一个尺许大小的窟窿，田野有一次差点掉了下去，也把他吓了个半死。
但后来他就不害怕了，甚至用手电筒往墓穴里照了照，似乎是个石门洞的样子，两边还刻了字。
一排转到头，田野准备去另外一边时，他的耳边突然响起了说话声：“你不应该来这里！”
田野吓了一大跳，他猛地回过头，看见奶奶站在身后，灯光照在她的身上，白晃晃地有些刺眼。
“你吓死我了！”田野叫道。
奶奶表情古怪地打量了他一遍，才道：“这里阴气太重了，你半夜来这里不是找死吗？”
“这有啥的？我捉蝎子是帮那些人清理毒虫呢！”
“混账话！那些蝎子上面附了那些人的阴气，赶快扔掉吧！”
田野是不信邪的，但奶奶凝重的表情让他不自觉的紧张起来，他在瓶子里翻了翻，找出一个通体发黑的老母蝎，远远扔了出去。
……
回去的时候，奶奶在家门口烧了一堆火，让田野在上面跳了几个来回，才放他进去。
“你咋不跳呢？”田野问奶奶。
“鬼魂吸阳气哩，奶奶比他们还阴，鬼魂才不爱哩。”
“你比鬼还阴？骗人！”田野摇头道。
“就是的，要不然咋成了孤家寡人？就剩你一个亲孙子，还落了个狗嫌猫弃。”
“是我自己不想上学了。我要是好好学，哈佛牛津算个屁！”
“那你怎样才想去？”
“我也不知道！感觉没有目标，也不知道学的那些东西有啥用。”
“有啥用？！”奶奶想了一会，才道：“当大官、当科学家里么!”
“大官我知道，科学家是干啥的？！”
“科学家……”奶奶又想了想：“科学家就是啥都会！就跟变魔术一样！”
“比如呢？”
“比如……比如让咱家的鸡一天下两个蛋。”奶奶认真地道。
“那也不神奇呀！能让驴下蛋吗？”田野来了兴致。
“能么，只要你好好学。”
田野咧嘴笑了起来：“我想当科学家！”
奶奶也笑了，皱纹挤成了一朵花：“你能的，田野！奶奶从你捉蝎子的模样就能看出来，你将来能干大事哩。你来一下！”
说着，奶奶拿出一个包袱放在桌面上，小心翼翼地打开。
田野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破旧的包袱里，居然整整齐齐的扎了几大叠钞票，小到五块、十块，大到五十、一百。
“怎么这么多钱？”
“这是给你上大学攒的钱！如果你愿意，明天就去上学，奶奶去跟校长求求情。”
“不！”田野连连摇头。“我要去当兵！这些钱都是你拿命换来的，我不要！”
“那就给你留着！娶媳妇干啥的都得花！”奶奶倒不勉强他。
“你自己留着花吧！”
“阴间可不要这些钱哩。”奶奶咕哝道。
……
第二天下午，商场那边送来了按摩椅。田野奶奶围着按摩椅东摸摸，西看看，高兴地合不拢嘴！
田野只好催促道：“坐上去体验一下嘛，是让它按摩你，不是让你按摩它哩！”
“嗯！”奶奶点点头，坐了上去。当田野打开开关的时候，奶奶紧张的瞪大了眼。
“咋样？有没有地主老太太的感觉？”
“舒坦，你那短命爷也没送过奶奶这么好的东西！”
“好用就行！老板说城里人家都有呢。”
“就是不知道费电不费电？”
“你又来了！把人能烦死！”
“呵呵！”奶奶笑了两声，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田野：“我娃终于长大了，会照顾人了，奶奶也可以放心地走了！”
田野能听懂奶奶话里的意思，他莫名地烦躁起来：“不要整天死呀活呀的，我听着都晦气！”
“好好，不说了，我娃不爱听！”奶奶笑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