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出错了,点此刷新,刷新后小编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稍后再试。
狗蛋走过来低声道：“这土崖旁边是强子家的地，他不让咱在这捉蝎子！”
“地是他家的，土崖子又不是他家的！”田野大声说道。
“可蝎子是的！”强子接过话头。
“蝎子是你家养的？”田野转过头，盯着强子问。
“嗯，是的！”强子无耻地道。“蝎子吃蛐蛐，蛐蛐吃我地里的庄稼！食物链么。谁在这里捉了蝎子，都要给我交上来！包括你！”
说罢，强子拿出来一个塑料脸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田野手里的玻璃瓶。
“别理他，咱走！”田野道。
“我倒无所谓！”狗蛋摇摇头。“我瓶瓶里只有几个青蛙！人家不要。关键是你！”
“我咋啦？”田野道。
“你在这里捉了不少蝎子，瓶瓶都快溢出来了。我怕人家不放你走。”
“他敢？！”田野梗着脖子道。“走！”
说完，田野便拉着狗蛋和猫娃要走。
“站住！”强子一声大喝，和两个跟班一起堵在前面。
“咋办？！”狗蛋脸色一白，看着田野。
猫娃的脸颊红彤彤的，这会儿一直在抹眼泪。
“你俩先走！”田野道。
“那你保重啊！我俩在前面等你！”狗蛋拱了拱手，拉着猫娃跑远了。
田野摇了摇头，感觉有些好笑。有句话说得好：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么。
“你小子倒是重情重义呀！”强子嘲弄道。“既然这样，赶快把蝎子倒进脸盆，你就可以滚了！”
“脸盆在哪里？”田野故意问道，他打算一脚将脸盆踢飞。
“来了，来了！”强子急忙双手将脸盆捧了过来。看着田野腰间满满当当的玻璃瓶，强子的嘴巴都要笑歪了。
田野猛地抬腿踢了一下。
强子人高马大，脸盆也捧得老高，田野踢了一下居然没踢到。
但田野已经急眼了，肾上腺激素急剧分泌着。
“嗬……呸！”他咳出一口浓痰，吐在了强子的笑脸上。
“啊？！你，你……你找死！”强子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面庞一下子变得狰狞扭曲起来。
不光强子，所有人都被田野这口浓痰惊呆了！
“呀咦—！”强子厉吼一声，瞅着田野的脑袋来了个连环踢。
田野身子一矮，从背后将镰刀抽了出来，唰地一下砍在强子的小腿肚上。
时间仿佛静止了！
没人会料到小孩打架会是这种方式：一上来就拿刀砍。
“啊！”强子跌坐在地，一脸恐惧地盯着田野：“你手里拿的啥？！”
“镰刀！强哥！他想杀你哩！”强子身后的跟班惊叫道。
说话间，殷红的鲜血已经从强子的腿肚子汩汩往外涌了。
“救命！救命！”强子坐在地上，惊慌失措的大叫着……
很快，两个小跟班便背着强子回去了。
看着他们狼狈逃窜的身影，田野的头脑渐渐恢复了冷静。
“完蛋了！我闯下大祸了。”看着手里带着一丝血迹的镰刀，田野首先想到的却是相依为命的奶奶。
自己受伤了，养养就过去了，可强子受了伤，他家人少不了要来兴师问罪，闹腾一番。
奶奶年纪大了，精神虽好却满头白发。
别的老人像她这么大年纪，已经儿孙满堂，享了清福了。
可她还要挣钱养家、供自己读书，现在还要替自己受气。
田野突然一阵恐慌，他听说过一个寓言故事，叫做“压死骆驼的是最后一根稻草”。
他疯狂地往家跑，完全不顾夜路崎岖和危险。
自己的事情自己承担，打骂也怕，坐牢也怕。他绝不让奶奶受到别人的一句辱骂。
很快，田野便跑到了村头，但他又犹豫了起来。
就像所有做错事的孩子一样，他有些不敢面对家人，只好偷偷摸摸地顺着墙根往家溜。
还没到家门口，田野便听见一阵激烈的争吵声。奶奶的一字一句都清晰地落在了他的耳中。
“咋啦？人死了没？”
“……”
“没死弄这么大的阵仗？当我老太婆是吓大的？”
“……”
“强子是什么德行，我娃是啥品行！砍你是教育你哩！”
“……”
“你告么，告到北京去！让他去受法！等我死了，我娃就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
田野猫着腰，躲在院墙外，
他能想象到院子里的情形：奶奶此刻必定双手叉腰，脖子拉长，像好斗的大鹅一般见人就啄。
田野感到有点惭愧，毕竟是自己伤了人，奶奶却像平日里一样毫不退让。
他甚至同情起强子的家人来。
争吵持续的时间并不长，很快，强子的父母、伯伯叔叔、堂兄表妹之类便败下阵来，从田野家里鱼贯而出。
一些刺耳的嘀咕声传入了他的耳朵。
“这老太婆骨头硬的很！看来还有几年活头。”
“别把她气倒了，到时候赖上咱家。”
“自认倒霉吧，田野那个娃，迟早有天收！”
……
“呸！”田野朝地上唾了一口，蹑手蹑脚往家走，但他刚钻进院门，便定在了那里。
月色下，一道消瘦的身影直直地站在庭院中央，手里却拄着一根硬木拐杖。
“跪下！”奶奶喊了一声。
“咋了么？”
“你还会砍人了？来！让我老太婆见识一下！”奶奶抓住拐杖在地上使劲捣着，发出“笃笃”的声音。
“砍他是教育他哩！”田野将奶奶的话重复了一遍。
奶奶扬起拐杖，似乎想要打田野，但她的身子摇晃了一下，又再次站定。
屋里依然闷热，田野来不及脱去长衣长裤，便搬来一个大瓮，往里面放了很多砖头瓦块，又喷了几口水，将表面侵湿。
然后，他满头大汗却小心翼翼地，将玻璃瓶的蝎子一个一个放在瓮里。
“一百七十三、一百七十四！”当放进最后一个蝎子时，田野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欣赏起自己的劳动成果。
而他砍伤强子的事情，似乎已经在奶奶的蛮横下，迅速平息了……
接下来的整个暑假，田野都将心思放在了自己所谓的“事业”上，过着昼伏夜出的生活。
他每天的安排是这样的：中午十二点起床吃饭，下午给矿照灯充电、下地干活，晚上八点整装待发，八点半至凌晨两点半外出捉蝎子。
也许是因为自己用镰刀砍了强子一刀，其他人见了田野都躲得远远地，就连奶奶也变得对他不闻不问，只是每天去帮别人打些零工。
不知是谁起了个头，大家给田野起了一个外号：蝎子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