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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阳湾的静在于它的炊烟袅袅,在于它的猫声狗吠。
一路踩青而来,每走一步,心情便沉宁一分,远离了城市的喧嚣,这座从城沦为镇的地方更为讨人喜欢。
只是,骁弃看着面前中年妇人散乱发鬓上的白丝,心情有些沉重。
“姐,我是吕啸的朋友,年关了,过来看看你。”
一声‘姐’不作丝毫扭捏,骁弃笑得灿烂,笑得苦涩。
在深巷中拿了吕啸一把伞,是要还的。
吕秀兰听闻身前少年一声‘姐’时不由愣住,她已经多少年没有听到别人喊自己姐姐了,恍惚间,她想起当年吕啸在入伍时就是身前少年这般大,门外的吕啸一步三回头,门内的自己红了眼。
姐,我去当兵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天冷了多穿衣,农忙时别累了自己。
那一别之后,吕秀兰已经二十多年没有见过自己的弟弟,只有一些来往书信,甚至于电话都没有一个,记不清了容貌,记不清了声音。
二十多年时光,足以磨平对一个人的记忆,但是吕秀兰于吕啸从小相依为命,为了自己这个姐姐,那年身材矮小的吕啸敢于拿着柴刀堵了镇上那伙足有十来人的混混,只因对方调戏了自己的姐姐几句。
时间再久,有的东西都不能忘记。
二十多来年,吕秀兰结了婚,却没有生子,和丈夫性情的不合让她在结婚六年后离了婚,第二婚时男方出了轨,这位命运多舛的女子之后没有再结婚。一个人的深夜,她更加想念的是入了伍的弟弟,那为数不多的书信,支撑着她的后半生。
吕秀兰,是一个苦命人。
门内的中年妇女怔怔的看着骁弃,厚实的嘴唇微微颤抖,许久才问道:“那吕啸回来了么...”
没有无意义的东张西望,那双被生活打击得支离破碎的眼睛直直看着骁弃,吕秀兰已经好久没有收到吕啸寄过来的信封了,是一年,两年,还是三年,记不清了,最近的那封信看了一遍,两边,三遍,也记不清了...
“他...有事。”
骁弃看到吕秀兰眼中的希冀,张了张嘴,最后撒了谎,对方死在了自己的手上,无对无错,不愧于心。
厨房内,吕秀兰炒着菜,骁弃在旁往炉灶内放着柴火,许是放得有些多盖住了火焰,厨房上方的炊烟有些变得浑浊。
骁弃极少串门,礼节上要带的东西都是没有,简单的两个青菜,加上因为骁弃到来而专门蒸了两串腊肉,便是今天的晚餐。
木凳已经有了年头,想来吕秀兰家中极少有客人到访,木凳上有了青苔。
骁弃没有擦拭,直接坐了上去,不客气的夹了一口青菜放进嘴里:“姐,你煮得真好吃。”
吕秀兰本是为自己家徒四壁而深感赫然,见到骁弃如此不在意,心情也放开了些:“喜欢就多吃点,家里别的没有,但是青菜都是自己种的,管够。”
骁弃边吃边点头,吃得有些急,点头时不小心被呛到。
一顿饭,骁弃吃得很快,很急,吕秀兰吃得很缓,很慢。
“骁弃小兄弟,我那弟弟如今...”吕秀兰之前已经知道骁弃之名,虽然对方称呼自己为姐姐,但她岂是愚笨的人,岁月在她容颜留下了痕迹,也看透了更多沧桑。
少年的那一句‘有事’,想来是真的有事了。
骁弃放下碗筷,深深吸了口气,笑道:“吕哥是我们小队的队长,事情繁重多要依仗他,本来说是回来过春节的,只是上边临时安排了任务,吕哥放心不下,就主动申请带队。”
说了谎,编了理由,可是,慌难圆。
吕秀兰沉默半饷,然后有了皱纹的脸上露出笑容:“我那弟弟在信上从来不跟我说这些。”
是的,吕啸没说这些,说的是他在边界当兵,他们队长对他很好!
骁弃不是一个善于编造故事的人,更多的时候他选择沉默,他看出来了吕秀兰的不相信,但也看出来了面前的中年妇女想听,即使是谎言。
“信上内容少,电话他又不打一个,小兄弟,你给我所说他这几年过得怎么样吧。”吕秀兰说到最后隐约有些哀求。
这名将近五十的妇女如今生活的奔头无非就是那个二十多年未曾再见的弟弟了。
“吕哥...”
骁弃说不出口了,他不懂吕啸的故事,编不出来。
“孩子,吕啸他...他不在了吧。”吕秀兰笑容退出后是死寂般的平静。
“他,牺牲了。”
骁弃换了个词,吕啸,是牺牲的。
这世道哪有那么多锦绣山河,美丽篇章,辞藻再华丽,最后剩下的也仅是苍白。骁弃的词穷,装饰不了别人的梦。
“我吃饱了,家里饭菜合胃口的话,小兄弟你就多吃些。”
吕秀兰放下了碗筷,没有再看骁弃,起身走进了内屋。
轻轻掩了门,门后有抽泣声传来。
骁弃揉了揉发酸的眼角,许是从漫城一路过来都没有合眼,他有些累了,即便从漫城到清阳湾坐动车不过两个小时。
重新拿起碗筷将饭菜吃得干干净净,少年吃得肚子都撑得胀痛,依旧将最后一颗米饭最后一根青菜吃完,然后轻轻的将那碗香气腾腾的腊肉盖好。
骁弃站起身,将准备好的无密码银行卡压在饭桌下,这是饭钱,他已经吃回了本。
来时炊烟刚起,走时出入黄昏,可惜没有夕阳美景,只有渐渐暗下来的静默。
借着昏黄的路灯走在来时的石阶上,骁弃想着是在深巷时拿走的那一把黑伞,漫城虽然时而下雨,但是黑伞很少用了,不知现在它安静的躺在哪个角落。
我有一个姐姐,在清阳湾。
这些年我经过家门四十九次,没敢进去。
这年头世家门阀,便是天。
他们让你死,你不死,我就得死。
深澜,是狱,更是欲。
我不懂他们为什么盯上了你。
你也不要问我他们是谁。。
那日在深巷的搏杀中,吕啸手下留情了,骁弃承了他的情,如今,两清。
少年的黑色外套沾了雨露,有些凉,他突然好想马上回到漫城,那儿有老骁头为自己遮风挡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