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美人落泪催花雨

　　“败剑施主手下留情！”僧人快步走到背匣老者身前，双手合十恳求道。
　　背匣老者冷冷看着来人，一掌仍是递出，心想你这和尚还真能挡着老夫杀人不成，他自知一掌之力尚不能击退和尚，背后黑匣中将要飞出的三道剑光却能取了那南山派老人的姓命。
　　却不料，出掌如击朽木，僧人如断线风筝般倒飞出去，口鼻眼耳四处鲜血直流，凄惨无比。魔尊大吃一惊，惊呼道:“怎的？和尚你的内力……？”魔尊一掠而至，扶起僧人，发现他已然生机断绝，再无活命可能。
　　僧人仍是一口气不咽下，拜托老者将树后仍在昏迷的孩子送去金刚寺，说着说着僧人一口气就要坠下，魔尊急忙为其注入一道内力，僧人随即面色异常的红润起来，他言语之间的声音也不自主的变得洪亮。
　　“贫僧内力皆传给那孩子，以施主你的武功修为自不会看上那点微末内力，只希望……希望败剑施主能帮忙将那孩子托付给贫僧师兄……金刚寺的主持……来照料。”僧人交代完还犹有心力，问道:“施主与剑圣前辈……可分出了胜负？”
　　背匣老者摇头答道:“在天下峰顶未找着星辰剑圣，等了几天仍未见他，于是在他暂居的山洞石壁上留下字迹，这便下了山……”
　　察觉着怀中僧人已咽气，魔尊停下了话语，平生杀人如麻的他，心境上第一次因为杀人出现了懊悔。一僧一魔年少相识，相斗相杀大半辈子，如今一人逝去，另一人才发现早已视其为知己，世间之大竟是有些寂寞如雪了。
　　在这当头却有浩大之音响彻大雪山，“败剑小儿，速来天下峰一战！”说话之人内力之深厚使得只要身处大雪山便能听见其言语，声音凝聚不散随风而传，皑皑村的村民听到后皆是纳头就拜，将那说话之人当成雪山神灵了。
　　背匣老者放下僧人尸体，正了正衣襟，这一去即是挑战也可能是赴死，他走过那对年轻男女身边时道:“送那松树后的小孩去往金刚寺。你叫木翼飞龙是吧，我记下了。”
　　年轻男子木翼飞龙恭敬从命，找到那名依旧昏睡的小孩，转头望去，却已不见背匣老者身影。他给那重伤垂死的南山派老人补上一拳，正中太阳穴，确保他已死的不能再死了，背起小孩，并不急着动身，对着天下峰上盘膝而坐，似在远眺。
　　红衣女子也在男人身侧坐下，这惊世一战，虽遗憾不敢近处观战，可也不愿就此离去，指望着能有些许动静传下来也不虚此行。
　　期盼的动静迟迟没有来，风依旧刮着，平静的一如往常，夜幕早已降临。到星辰遍夜空之时，一抹剑光于峰顶一闪而逝，短暂平息片刻便是轰轰隆隆的巨响传来，木翼飞龙借着星光一看，骂了一句娘，背起小孩转身便跑，红衣女子跟着一看，竟是雪崩了！
　　巨响声中，大雪山在夜幕里展现出来自己的威能，雪崩所过，重碾一切，空气中到处弥漫着清爽的雪花味道，凤舞九天从一颗被掩埋过半的雪松上跳落下来，在星辉之下，她只隐约见到遍目的积雪，全然没有木翼飞龙的踪影。
　　木翼飞龙本就受伤，又背着一个小孩，更没凤舞九天这么好的运气恰好能碰到一株够高够大的树木，现在也不知道被掩埋在何处，是否还活着。
　　红衣女子神情恍惚，急急忙忙呼喊搜寻着木翼飞龙，不料脚下一空，幸好及时刹住，她借着月光仔细一看前面半步距离便是千丈悬崖，女子惊呼一声，心有戚戚额头冒出冷汗，
　　“可是凤舞九天？”悬崖下忽有人翁声翁气的询问，凤舞九天趴下一看，原来悬崖下方有一山洞，洞口离崖边并不远，对他们这般习武之人不过一跃之距，不过下去容易上来难，特别对山洞内的那位独臂之人来说尤其难。
　　凤舞九天见不是自己的情郎，就要离开，那洞内汉子急忙道:“我知道木翼飞龙在何处，先前雪崩之时我跳下山洞前曾回头看了一眼，恰好看见木翼飞龙给大雪掩埋住了。”他伸出自己的独臂“拉我上去，我帮你找到他，如你所见我现在是一个废人了，不会对你们有任何威胁！”
　　红衣女子来不及多想，短暂权衡后还是将汉子救了上来，那汉子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喘息，凤舞九天催促他快点找，汉子则说元气大伤，自个真起不来，见他面如白纸，满身都是伤痕不像在作伪，凤舞九天只得去搀扶起他，还小心的防备着他仅剩的右手，不料在近身接触的瞬间还是给那汉子一记头槌撞在脸上。
　　晕晕乎乎之际又给点中两处要穴，凤舞九天顿觉手脚发麻，浑身僵硬，一下坐倒在地。汉子一番偷袭自己也不好受，面色之惨白堪比地上的白雪，这次强运内力得到短暂爆发的后果可能要以减寿十年为代价，不过总比找着那男人然后给这红衣婆娘卸磨杀驴来的好。
　　凤舞九天几次暗运内力想冲开穴道，眼看要成功之际给那独臂汉子一耳光打翻在地，嘴角渗血的女子心有恐惧，心思极速转动，只片刻就泪眼婆娑，眼眉低垂的可怜模样真能让和尚都还俗，她求饶道:“大哥息怒，我有一物相赠，只求大哥能饶小妹一命。”
　　独臂汉子舔了舔嘴巴，心想这小娘皮急着杀了倒也可惜。不过当下他受伤颇重，就是有那个心思也不敢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毕竟这“美女蛇”的歹毒他可是见识了一路的。
　　“我与飞龙哥之所以被飞花门追捕是因为我们从密室里盗取了一部神功心法！”凤舞九天见对方不说话，接着道:“飞花门上下知道这件事的人寥寥无几，更无人习练过，飞龙哥却是不知从哪听到这个消息，更知道那心法的厉害，于是和我里应外合，盗了出来。”
　　凤舞九天面色如常的述说着欺师灭祖、背叛师门的经过，毫无半点异样羞愧之情，这番喂不熟的白眼狼竟还是曾经的飞花门首席弟子，也是让独臂汉子叹为观止，觉得一地正道魁首飞花门也不过如此。
　　这心法确实勾起了独臂汉子的兴趣，他一只独臂在行动受限的红衣女子身上下摸索毫不避讳，凤舞九天惊叫出声，连忙道:“别搜了，心法在飞龙哥身上，我们要先找着他才行！”
　　独臂汉子手停在凤舞九天怀中，冷笑道:“真当我傻？找着木翼飞龙他愿意乖乖给我？不如等他活活闷死了再翻找尸体也不迟。”
　　凤舞九天心中大急，面上却不动神色道:“大哥可曾听说过千机盒？九道纵横机关若不按早先设定好的顺序解开，内藏的火药就会引爆，来个玉石俱焚，木翼飞龙这么精明的人，随身可是常备千机盒的。”
　　心法是真，千机盒则是编的，那部心法自给了飞龙哥之后，红衣女子甚至再没有见过。
　　“你不知开盒顺序？”
　　“未曾告诉我。”
　　独臂汉子不再说话，静静坐着，凤舞九天这下真的急了，怒道:“你当真要让这神功心法永不现世？”汉子道:“我算着时间，保管给你那情郎留口气就行，若刨他出来生龙活虎的还得了？”
　　“飞龙哥本就受了重伤！再不救就晚了！”
　　汉子骂了句娘，带着红衣女子来到一处停下，他收走了凤舞九天身上的暗器，解开麻痹凤舞九天双手的穴道，说木翼飞龙就埋在下面，红衣女子双手冻得通红刨起雪来却一刻不停，她眼中流出泪水，嘴里不停念叨着“不要死”三个字。
　　终于木翼飞龙给她刨了出来，他全身冰冷双眼紧闭，红衣女子趴在他胸口一听，幸好还有心跳传出，奇特的是跟男子一同被雪埋住的小孩却没那么凄惨，不多时便清醒了过来，给冰冷的积雪掩埋那么久孩子像是没事人一样，不过刚刚清醒的他神色有些木讷，坐在地上既不说话，也不起身。
　　独臂汉子好奇道:“怎的半日不见，你们孩子都这么大了。”
　　若是半日前听闻这话，红衣女子定是要动手的了，如今形势不如人，她只得细声细气的回答道:“是魔尊委托飞龙哥把这小孩带去金刚寺的。”
　　“魔尊？四位魔尊是哪一位到了这大雪山？不对，此处离天下峰不远，四大魔尊中唯有败剑魔尊不惧剑圣名头，可是他？”
　　女子点头称是，还说碰到了那位南山派老祖，三人大打出手了一场，却故意不说老人已死，为的就是给这汉子留点忌惮。
　　那汉子哈哈大笑，若是那南山派老家伙真碰上了败剑魔尊那真是天助自己，要知道败剑魔尊一生尤其见不得使剑之人。
　　这位魔尊年轻时在江湖上走动频繁，所过之处佩剑之人足足少了五成，一些个当地名宿剑客甚至会被魔尊找上门去，削去脑袋、夺走佩剑，竟以一己之力使得世间剑客皆沦为笑话。
　　若不是星辰剑圣在同年击溃了邪派七雄，狠狠打击了邪派气焰，正道与朝廷又趁机联手除魔扫邪，大势之下败剑魔尊也只得低调行事，曾一度淡出江湖。
　　不过前些年败剑魔尊和原邪派七雄中的两位再加上新上任的魔教教主，四人合称为四方魔尊！分别坐镇东南西北四方，合围中央后土之地，邪派又有风吹草生之势。
　　独臂汉子在木翼飞龙身上搜了一番，除去好几张大额银票和随身干粮外还有一枚佩戴于腰间、雕刻有六龙图案的青色玉佩、一团绳子、几只效用不明的装药小瓷瓶以及一个做工精致小木盒！
　　没想到还真有千机盒？还正愁如何继续圆谎的凤舞九天见此暗中松了口气。
　　捣鼓了两下发现还真可能藏有火药，独臂汉子放下千机盒，转而一耳光打在木翼飞龙脸上，不料后者并未转醒，反而呼吸又微弱了几分。
　　汉子没办法，不能舍了这到手的秘籍心法不要啊，于是和凤舞九天一人一个，将木翼飞龙和小孩都带到之前的山洞前，他用从木翼飞龙身上搜到的绳子一头绑在悬崖边一颗雪松上，一头给红衣女子抓着，帮助她将两人送进了山洞里。
　　木炭在摇曳生起的火焰下不时的噼啪作响，带来的温暖让山洞里四人不至于被冻死在当晚，汉子大部分时候都在默默调息，偶尔睁眼便吃点干粮，并给凤舞九天补上一发点穴，凤舞九天几乎绝望了，照这样下去等那自称“大摆锤”的汉子拿到心法之时便是她与自己的飞龙哥丧命之刻。
　　她只好不停的用言语为自己争取活命的机会，虽然对方并不怎么搭理她。
　　“待飞龙哥转醒后我会劝说他将心法秘籍拿出来。”
　　“我们盗走秘籍之前便悄悄将一波财宝运到那避难山谷内，待我们将财宝取出全部都赠予大哥，以报大哥你的救命之恩。”
　　……
　　独臂汉子突然站起身，一下扑倒凤舞九天，压在她身上，连咬带扒脱去女子身上红衣，凤舞九天哀嚎求饶，不料那汉子冷笑道:“大点声，最好吵醒了你那情郎，有人观战更是有趣。”
　　凤舞九天咬紧下唇，眼泪默默流下。
　　美人落泪，几点催花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