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苏醒

　　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的气息，李谦很不喜欢，一旁传来妹妹李欣妍哭哭啼啼的声音，还有大伯的安慰声。右手的手臂涨涨的，也不知道输了多少盐水。
　　努力睁开双眼，白色的天花板，温暖的阳光顺着窗沿照在身上。
　　“渴。”
　　李欣妍看着不知何时苏醒的哥哥，虚弱的眼神，躺在病床上渴求着。
　　小脸花花的，顾不得擦拭，拿起柜子上的水壶，倒了满满一杯，扶起李谦，就那样看着。
　　喝完水，嗓子眼干涩的感觉，才好受了许多。靠在李欣妍肩上，望着妹妹和大伯，不好意思的说道：“让你们担心了。”
　　大伯叹了口气，“好好养身体，不要想太多，医生说了，你这是伤心过度，外加受了风寒才导致的。你父亲临死都不愿见你们，就是不希望你们承受太多。”
　　经过这一次的遭遇，李谦也豁达了许多，知道有地府，也有来世。此时的父母或许已投胎转世，成为芸芸众生，心中的伤感也淡了去。
　　向大伯解释了几句，看着他红肿的眼睛，充满了感激，便劝大伯早点回去休息。
　　中饭吃了些小米粥，李谦就可以下床走路了，虽然要妹妹搀扶着，虚弱的身子看来还要养几天。
　　本来是想提前出院，可当得知今天的床位费要了三张毛爷爷，还不能退，李谦就打消了这个想法。
　　问清楚自己昏迷了多久，知道小丫头居然请假没去上课，李谦就不高兴了。
　　板着一张脸，看着妹妹背着书包，带着不甘走出房门，才松下脸。走时不忘从口袋里摸出五十块钱，叫她打车，不要耽误了上课。
　　自己是阴阳人？虽然知道阎王口中的阴阳人不是国人所嘲笑的那种，李谦还是摸了摸全身，还好没有地方什么变大，也没有什么地方变小，不由长舒一口气。
　　阴阳人——在一年阴气最重的一天出生，而出生的时辰便是一天之中阳气最甚的午时，这种人万里无一。
　　出生后与常人无异，可只要过了十八岁那年，那双眼睛便可看穿世上所有魑魅魍魉，妖魔鬼怪，阳身更是了不得，不说妖邪不敢近身，就单单一个能触碰鬼物就是得天之幸。
　　要知人鬼殊途，哪怕是道行再深的人，也是不能摸到鬼体的。鬼本就是存在于天地之间，缥缈无形的一种幽魂。
　　它可能是一阵风，又或者只是人的一种想象。但它却是真实存在的。
　　额间彼岸花的图案已经消失，只有在李谦想看见那些脏东西的时候才会出现。
　　这算不得什么神通，只是一种遮掩，更或者是封印。当知道自己往后的日子，时不时会见一次鬼，差点没把李谦吓哭了。
　　幻想着某天，拍了拍某人肩旁，来句“兄弟借个火。”却转过来一张青面獠牙的面孔，用泡白的手给自己点烟的模样，就觉得无生可恋。
　　李谦又是磕头，又是拍马屁，这才终于如愿以偿从阎王手里得到了恩赏。
　　躺在病床上的李谦，搓了搓头发，暗叹自己悟性太低。不过只想了想脑海中师傅传授的口诀，就感到头痛欲裂。
　　什么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什么阴阳之五行，万物之根本，完全一窍不通。这时的他才感叹学习的重要性。
　　病房里，只有李谦和旁床一位姓胡的老大爷。老大爷面目慈善，黑黝黝的瘦脸加上满是老茧的枯手显然是庄稼人。
　　老人一生无妻，无儿无女，至从得了重病，城里的侄子去年就再也没来看过他，现在的他全靠一点医保社保勉强度日，住的病房也是政府安排的。
　　拿起柜子上大伯留下的水果，分了一半给大爷，表示自己吃不完，也不想带走。大爷也不拒绝，咧着嘴傻呵呵的笑，嘴里的黄牙显得那么刺眼。
　　夜里的医院，安静的瘆人。李谦早已在电话里嘱咐妹妹，放学后不用来医院，自己明早就回去。安慰了几句，便又开始胡思乱想，直到查房的小护士推门而进。
　　巡房的护士询问两人几句，便不耐烦的扭着小腰出了房间。没有像小说里说的那样擦出火花，连火苗子都没有。
　　夜更深了，旁床的胡大爷，打着呼噜，睡着正香。李谦起身关上房门，小心翼翼的回到床上，正襟危坐。
　　双眼闭实，嘴里振振有词，“闭目冥心坐，握固净思神。心有天地门，眼有魔鬼神。开！”额间发出淡淡的黄光，不一会就消失了。
　　缓缓睁开眼。环顾四周，还是那个病房，什么也没有变，耳边还有着呼噜声。
　　“我擦！阎王不会坑我吧，说好开了阴眼，就能见到脏东西的。”李谦喃喃道。
　　不信邪的他，穿上鞋，一拐一拐的走出房门，站在走廊上左看右看，也没发现什么。
　　大概是脚步声惊动了护士站的护士，护士揉着眼，站起身。看着李谦，懒洋洋的问：“你有事吗？”
　　“没事。”李谦回道。
　　“没事大半夜别出来溜达，吵到其他病房的病人怎么办？”
　　李谦给与一个抱歉的笑容，护士却是一阵白眼。又自顾自坐回位置，手撑着头打起了瞌睡。
　　回到病床，抱怨了一阵，一股睡意袭来，便沉沉的睡去。
　　第二天清晨，李谦被脚步声吵醒。病房里七嘴八舌，议论着什么。
　　揉了揉眼，看见四五个医生对着胡大爷，又是摸脉搏，又是掐人中，最后都摇了摇头。
　　“哎，心脏衰竭，没气了，救不活了。”其中一个医生感叹道。说完，众人便出了病房。
　　没有人注意到，一旁的李谦，张着嘴，一脸不可思议。
　　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终于回过神。看了看病床上躺着的胡大爷，在看向屋外。
　　另一个胡大爷，正跟在无常兄弟后面，亦步亦趋，歪着头看着他。还是咧着嘴，傻呵呵的笑着，嘴里的黄牙已经掉光了。
　　摸着红肿的脸颊，自问道：“我这是算撞鬼了吗？”
　　从床头柜里取出换洗衣物，在卫生间里换好后，把折好的病服平放在病床上。
　　准备出院的李谦在门口迎头撞上了一位衣着光鲜的小伙子，眼里满是晦气。冲着李谦大声吼道：“小子，没长眼睛啊。”
　　刚想道歉，一名不认识的护士，走来，把纸笔递给小伙子。
　　“把死亡通知书签了。”
　　“个死老头子，死就死嘛！还要麻烦老子，不知道我一分钟几十万上下啊！”一边签字，一边不爽的骂道。
　　签完字，也不想再进病房，就想转身离去。李谦拉住他，“好歹是你亲人，就不进去看一眼。”
　　甩开李谦的手，“有病吧你！”骂咧了一句，便头也不回的离去。
　　李谦和护士两人无奈的笑了笑，都不言语。
　　回到家，李欣妍早就去上了学，桌子上用盘子扣着几个碗，一碗白粥，两个荷包蛋。李谦幸福的笑了。
　　吃完饭，从厨房拿出一碟子醋，轻轻抹在眼皮上。嘴里说道：“金炉不灭千年火，玉盏长明万事灯。关！”。
　　李谦舒了一口气，昨天晚上开了阴眼，本以为被骗，就懒得关了，哪想一觉起来，居然真撞了鬼。
　　白天在医院不好关，也找不到醋。从医院出来，顾不上吃饭，便赶回家里。直到现在关了阴眼，才安了心。他可不想无缘无故在遇到鬼了，除非万不得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