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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找回梦垒之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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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不是知道外面很危险,看到这副景象,文川会误以为自己闯入了神秘又瑰丽的童话世界。大地覆盖着厚厚的落叶和青苔;夜幕中刻着奇形怪状的树干,像舞者定格的剪影;一片宁静里,不时传来夜莺和蟋蟀合奏的催眠曲;星星点点的光芒在遮天蔽日的树丛里闪烁、舞动……但文川心里明白,那曲子可能是无头尸胸口的大嘴发出来的引诱声,星光是花鬼瞪着的大眼。
  借着那些飘忽不定的光,文川勉强看清脚下的路,低头急匆匆的走,刚出海滩,一条长蔓藤突然垂下缠住了他,文川刹住脚步,屏住呼吸,没有做出任何抵抗。蔓藤轻轻的绕过他的肩膀滑向脖子,张开触角上的气孔嗅了嗅,然后松开收了回去。
  文川擦了擦脖颈上冒出的冷汗,长舒一口气。虚惊一场,过阴符验证有效,他撒开腿跑了起来。但没走多远,就碰到了麻烦。
  道路和房屋被变异的植物摧毁的面目全非,家的位置难以辨认,文川低头穿过一根歪斜粗壮的秫秸花茎秆时,旁边一户人家里传来了一个声音。
  “小哥哥!”是一个稚嫩的童声。
  文川打了个激灵,扭头望向院子,却看不到半个人影。
  “小哥哥我在屋里,你能帮我拾一下鞋吗?我够不着。”声音轻飘飘的,从一户被枣树刺破屋顶的破房子里传来。
  房子看上去岌岌可危,文川决定置之不理,加快了脚步。
  “你不过来我可就喊人了,你是人,我能闻出来。”
  文川听到这句话差点跌倒,他赶紧穿回秫秸花茎秆下,溜进那间小院落里,院子被巨型枣树毁坏,他看不出这是谁家。
  门框歪斜,外界各种来历不明的光交汇在一起,铺进里屋脚地,文川看到那里摆放着一双儿童的凉鞋。
  “你在哪?”文川走进去,拾起鞋问。
  “我在你上面啊。”
  文川一抬头,先看到一个被吊着脖子的布娃娃,越过布娃娃往上一看,盯到了一张女人的脸,她的脸像切好的豆腐一块一块突出出来,并散发着凄冷的白光,乌黑的头发爬满四壁。
  “哈哈上当了!这招真好用!”说完,仿佛爬山虎般的头发扭动起来,朝文川围去。
  文川把鞋子朝天花板上一扔,仓皇而逃,浓密的头发喷出院子没多久就停了,稚嫩的声音变得狂躁起来,大喊着:有活人!有活人!
  文川并不知道这只长发怪物是个谎话精,“有活人”早已是恶灵中的“狼来了”,所以他拼命的往前跑。穿过一片人高的月见草,他看到一截电线杆倒在地上,杆头架着一对铝制大喇叭,熟悉的方向感像父亲宽厚的双手从背后搭在他的肩膀上。这里是十字路口!家就在不远处了!
  “文川。”一个声音突然冒出来,熟悉又陌生。
  文川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僵硬的扭过头,看到电线杆后面,一截手臂悬在空中,提着一个红灯笼。
  “你是?”他佯装镇定。
  “我啊。”
  灯笼向文川飘来,他渐渐看清那截手臂并非是悬空的,而是连接手臂的身体是炭黑色的,和黑夜融为一体。
  文川的脑海中翻涌出一场熊熊烈火。“姜来?”他问,声音有些颤抖。
  “是啊!不记得我了?”姜来走过来,这下文川完全看清了他的身体,像一块烤成炭的红薯,光秃秃的头皮上裸露着粉红色的伤口,但他好像一切无恙似的,拉着文川的胳膊开心的说:“那边来了好多化妆师,说免费给人化妆呢,走!咱们去看看。”
  “嗯……姜来,我要回家办点事……先。”
  “办什么事?我看你气色不是很好。”他把灯笼举到了他脸上,“你应该让他们给你化化妆。”
  “就不用了。我也不太喜欢化妆。”文川用明显央求的口吻说。
  “对了你是怎么过来的?”
  文川语塞,猜想他问的应该是他是怎么死的,便随口胡诌到:“淹死的。”
  “哦。咱俩正好相反。”姜来收回灯笼,说:“那你先去办事吧。”
  文川松了口气。
  “我在这等你。”姜来认真的说。
  “啊不用不用,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办完呢。”
  “哈哈!”他仰着头大笑,脸上掉下了一些灰渣,“我们缺时间吗?你快去吧,我在这等你。”
  文川见拗不过他,也不想再耽搁,便跟他告别,匆忙朝家走去。
  虽然胡同里覆盖着奇怪的植物,房屋也被摧毁殆尽,但走进胡同的那一刻,文川的双眼被回忆蒙住,他的眼前,道路平坦,房屋完好,太阳刚刚矮过烟囱,身影被拉的细长,家就在那里等着他。
  脖子和心口同时痛了起来,等到踏进家门的那一刻,文川彻底扛不住了,在黑夜里嚎啕大哭起来。神奇的是,除了屋顶上冒出一片毛绒绒的像狐狸尾巴似的植物,他家的房子一砖一瓦也没有少。
  他擦干眼泪,走进了家门,鼓励自己振作起来。陆铭处境十分危险,不能再哭哭啼啼浪费时间了,必须赶紧找到那本书。脑子里是这么盘算的,但当他从水桶里拿出手电筒时,心里又开始翻江倒海——这是那天晚上,他们三个人在桥底的河滩抓河蟹的水桶,那天晚上是整场噩梦的开始,也正是在那晚,他对母亲撂下了一句让她心痛的狠话,现在看来,那可能是他对她讲的最后一句话了。
  在文川陷入悲哀的情绪中时,塑料的天花板开始残化,凋零成一片一片的灰烬落了下来。
  他打开手电筒,走到东屋,在书架上翻找。他所有读过的书全都放在书架上,归置的井井有条,可是一层一层找下来,毫无收获。
  “你在找这本书吗?”
  “啊!”文川吓了一跳,转身看见金占强坐在床上,手里拿着那本《梦垒》,诡异的是,手电筒照亮前方的同时,光束穿透了金占强的身体,打在了窗户上。
  “你也……”
  “想要这本书吗?”金占强自顾自的问。
  文川点了点头。
  “给老子跪下,磕三个响头,我就给你,不然我就把它烧了。”
  本来,见到金占强的那一刻,文川心里五味杂陈,他虽然很恨他,难以消化曾经遭受的霸凌,可在这样的环境下,看到他死后的灵魂,第一感觉是像漂泊异乡终于见到故人般的亲切,即使很微弱,也能尝出是甜的味道。可是文川没想到他死后竟然还是一个恶霸,那股微弱的亲切感一下子熄灭了,取而代之的是在外打拼被老乡坑掉全部家当的背叛和悔恨。文川对他遭遇的同情也像残化的天花板一样消失不见了。
  “好,你等着。”
  文川走进外间屋,抄起家里的铁锅,折回了房间
  ……
  灰烬时空倒流般飘了回去。文川发泄完才发现床上什么也没有,除了那本《梦垒》之书,封面被砸的凹凸不平。
  他像中了邪似的刚缓过神来,扔下锅,把书和手电筒放进书包里,朝门口走去。
  “就在里面。”姜来提着灯笼,领了一队人马走进院子,“他是我朋友,你们一定要给他好好化妆。”说完就走了。
  文川刚要打开风门,看到这一幕吓得缩了回来,隔着门缝瞥了一眼,发现姜来带来的不是别人,正是他们曾在井下打过交道的残尸,一个个穿着白长袍,抹着厚脂粉,像幽灵一样飘进了院子。
  文川赶紧跑回里屋,钻到床底下,不管有没有用,从地上抹了一手土涂在了脸上。
  脚步声贯入外间屋,文川屏住呼吸,侧耳倾听。腾的一声,帘子被掀开,文川看到一双双白色长筒靴走进屋里,残尸身上散发着白森森的光,光爬进床下,映出文川两颗黑曜石般的眼睛。
  等待恐惧比恐惧更可怕,当他们进来后,文川反而不那么害怕了,绷紧的神经一松懈,第六感的雷达一下子竖了起来。
  床下还有一个人!
  他一扭头,看见鼻青脸肿的金占强蜷缩在角落里,像一条挨了打的狗,眼神可怜巴巴。
  “妈呀!”文川失控叫喊,头撞在了床板上。
  残尸没有伤害文川,跟姜来说的一样,他们是来给他化妆的。看见文川灰头土脸的从床底下爬出来时,一个梳着高马尾的残尸发出了一连串清楚的“啧啧啧啧啧”。
  原本恐怖的气氛陡然间缓和起来,一个斜挎方形木盒的残尸把文川安顿在床上,打开盒子,拿出各式各样的工具开始为他化妆。
  文川不敢反抗,任凭他把石灰似的东西往他脸上拍,一直到他们用捣碎的鸡冠花给他的嘴唇上了红色,才收起木盒。文川以为终于结束了,谁知高马尾不知道从哪里拿来一件白色长袍,捏拽着文川的衣角,示意他文川换上新衣服。
  “停停停。”文川赶紧转移目标,指着床下说:“先别换衣服,有个人比我更需要化妆。”说完,跪下去抓金占强,可是床下空空如也。
  文川骂了一句,被残尸拉起来,他嘴里发出嘶嘶的声音,上去给他脱衣服。文川觉得过阴符快被蹭掉了,一把将他推开,被逼出来一个毫无技术含量的手段,指着天花板大喊一声:“他在那!”然后冲了出去。
  残尸进攻时速度很快,可是启动反应十分迟钝,当他们回过神来得知上当时,文川已经跑到了胡同里。
  “嘶嘶!嘶嘶!”
  残尸冲出院子,仰天长啸,召唤同伴。
  文川懂得再多也不会翻译残尸的语言,他不清楚自己的身份是否暴露了,过阴符是否还管用,所以不知道是该躲还是该跑。然而,情况不容许他做选择,密密麻麻的残尸像成群的白蚁从四面八方涌来,行动迅速,目标明确。文川一头撞进柴火垛里,被残尸团团围住,嘶嘶声此起彼伏,像群蛇吐着信子,一口一口蜇着他的神经,他知道自己已入了虿盆,彻底完蛋了。
  头花顶针碟碗盘
  换个娃娃回家玩
  回家不从你照头砍
  砍下头来再换碗唻!
  远处突然传来了一阵歌声,高音饱满浑厚,低音婉转沧桑,吟唱的悠然自得又游刃有余,穿过残尸的嘶嘶声,飘进文川的耳朵里,他仿佛看到一艘坚固的小船一路劈风斩浪停靠在了他的身边。他倚着柴火垛,发现嘶嘶声消失了,所有的残尸一动不动,黑夜里闪烁的光点也静止了,时空与万物似乎全都停格了,只有他的胸口在剧烈震颤。
  一个老人推着一辆自行车慢慢悠悠的走了过来,车子后座上架着一个铁丝箱,盖着黑毡布。老人唱完最后一遍,把车子停在了文川面前,他从箱子下抽出一截擀面杖,插进脚踏板中间的孔里,把车子撑稳。
  “你听过我的故事。”他开门见山的说,声音很温和。
  如果他是魔鬼,肯定是个狠角色,文川听着他亲切的声音胡思乱想着,忽然,他觉得他似曾相识。
  “你是碰见扫把精的那个换娃娃的老头?”
  “哈!”他笑着说,“我就喜欢人们往我的故事里添油加醋。”
  “那……那您究竟是谁?”
  “我只是个卖杂什的,如果有这个词的话。”说完,他转身掀开黑毡布,从铁丝箱里拿出来一个泥娃娃和一个小铁锤。
  “鉴于你听过我的故事,我可以送你一份小小的礼物。”他边说边走向文川,丝毫听不到脚步声。
  文川见他举着泥人过来,很自然的伸过手去接,他并没有把泥人递给他,只是举了一会,然后拿起小锤利落的敲碎了泥人的脑袋。
  “哗啦!”一片声响,所有残尸的脑袋全像泥娃娃的脑袋一样碎裂,一具具的无头尸体纷纷倒在了地上。
  “快跑吧。”他轻声说。
  惊魂甫定的文川,后背一挺,从柴火垛上弹下来给这位神秘的救命恩人磕了一个头。等他再起抬头,老人和车子全都不见了,他也见怪不怪,拔腿朝会府逃命去了。
  一路没有停歇,跑到会府山脚下时,文川大汗淋漓,实在跑不动了,停下来弯腰大口喘气,歇息够了,又继续奔跑。他没有留意到,肚皮湿滑,过阴符挂不住滑脱了,在刚才从衣摆下面溜了出去。文川的阳气逐渐回升,越来越明显,跑到山脚下时,他已经成了春天蛇窝里的一只小白鼠。
  周围,奇奇怪怪的声音复苏过来,文川敏锐的警觉到了,他伸手去摸过阴符发现果不其然,拼尽全力冲向会府。
  不知从哪飘来一片青黄色的浓雾,追随着他一路上了山坡,所到之处全腐蚀成了焦黑的液体。文川跌跌撞撞的跑到了会府大门时,那片浓雾刚刚漫过山坡,溜进会府的墙根。围墙受法力保护,没有被腐蚀,在和浓雾接触的地方,迸发出赤红色的火花。
  “凤珍!凤珍!”文川拼命砸门,“开门啊!是我!文川!”。可是大门迟迟没有开启。
  浓雾将山坡完全包裹起来,从两头汇集到会府宅邸,堵住了文川的出路。被胁迫进死胡同的文川插翅难飞,只能紧紧的贴住大门,靠屋檐和大门突出出来的有限的保护层当盾牌。大雾拱进门下,在与文川一个拳头的距离处,和无形的保护层发生作用,空气在燃烧,火光四射,发出划火柴的呲呲声。
  “凤珍!凤珍!”刚才锤打大门时,文川的拳头碰到了浓雾,手背被蜇的一片血肉模糊,眼下生存空间越来越窄,他无法挥动拳头只能呼喊。
  保护层不断燃烧,不断愈合,破口越来越大,愈合的时间越来越久,浓雾步步逼近。。
  文川的嗓子哑了,他绝望的闭上了眼睛,等待死亡降临。
  临死前,他的思绪像美杜莎头上的蛇朝各个方向自由的伸展去,他想到了父母,想到了陆铭,想到了凤珍,想到凤珍可能在里屋守着纸墨监狱听不见;想到她可能遇到了危险,脱不开身;想到陆铭正用传声筒和她交流,需要她的帮助……他想了很多种情况,就是没想到,凤珍此时就站在门后,耳朵上别着一朵秫秸花,双手抵在门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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