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胡人

　　赵龙做了个梦。
　　碧波粼粼，荡漾万里的海边，柔软舒适的沙滩上。赵龙身穿短裤，躺在一个竹制的凉椅上。他鼻子上横戴一副黑绿色的墨镜，享受着炎炎烈日照射下的日光浴。
　　在那被墨镜遮挡住的后面，一双明亮有神的大眼睛，正咕噜噜的转个不停，用纯粹欣赏的目光，盯着在不远处戏水的泳装女郎。
　　果然，大丈夫首当赚大钱，才能醉卧美人膝。
　　只要能赚到钱，我哪管他会不会天打雷劈！
　　“轰！”
　　一声巨响划过。
　　一条青色的闪电凭空出现，直接劈中了正在躺椅上春风得意的赵龙。
　　海边的人四散而逃，众目睽睽之下，竟然有人被晴天霹雳击中，这得是做了多大的孽啊！
　　赵龙看到一条青色的大鱼，搅拌着浑浊的海风，排山倒海般的冲他扑来。赵龙想动却动不了，眼看着青色大鱼像一颗璀璨的陨石般，绚丽的撞向他的身体。撞的他肠胃恶心，张嘴想吐。
　　“呕--”
　　赵龙“呕”的一声，吐出一口浑浊的河水。
　　睁眼，抬头。
　　“少爷你醒啦！”
　　赵普摸把全是鼻涕眼泪的脸，激动的嘴唇发抖。
　　此刻赵普一手扶着赵龙，一手在他后背拍打着，赵龙刚吐的那口泥巴汤，应该就是赵普的功劳了。
　　赵龙摆摆手，两人在一块干净的地上坐了下来。赵普趁赵龙休息这会，赶紧给他说了说，赵龙掉河里后发生的事。
　　赵龙对青鱼，灵兽什么的不太感兴趣。听赵普一直唠叨这个，赶紧打断他：“是谁把我拉河里的？那家伙怎么感觉面生的很？”
　　“少爷，那个家伙我也不认识，不过他好像是隔壁胡人部落的，刚才我看到他把你拉下水后，跟几个人往胡人部落跑了。”
　　“那就错不了了，一定是胡人，难怪不认识他。”
　　赵龙听赵普说起，立马就确定了那人是胡人的身份。愿意倒也简单，就算赵三强赵连虎他们，平时再调皮捣蛋，今天打的再厉害，也不会往胡人部落那边逃跑的。大家也不敢去胡人那边。
　　相传，帝国境内，原本是没有胡人的。在帝国西域府还要往西的极西之地，有一个跟帝国一样强大的闪族帝国。据说闪族男人个个英俊潇洒，女孩更是貌美如花。他们自称是阿连纳大神的后裔，坚信信仰阿连纳大神，就可以长生不老，死而复生，而且总有一天，阿连纳大神会来接走他们这些信神教的教徒，接他们去神界，去天堂，去永享荣华富贵，美女佳肴。
　　总之呢，就是一句话：信神教，得永生！
　　两个帝国之间，是一片比整个西域府还要大的灵兽荒漠。这灵兽荒漠，要比人们认识的沙漠，神秘危险的多。进入灵兽荒漠后，不仅仅一滴水都没办法找到，狂风沙尘暴更是常年肆虐，各种沙漠中生长的剧毒灵兽遍布荒漠各处地下的沙漠世界中，当初帝国的开国皇帝也曾因为灵兽荒漠，而生生折损了帝国的十万西征大军，被迫将帝国的边界，设立到了灵兽荒漠的边缘。
　　可就算灵兽荒漠能够阻挡帝国皇帝亲自带领的十万大军，能够阻挡所有想要穿越这片荒漠的灵武高手，却挡不住那一颗颗，想要发财暴富的雄心！
　　帝国打造的灵甲，培植的灵植，都是闪族皇室贵族御用的宝物。同样，闪族帝国的灵兵，培养的灵兽，也是帝国内的奢侈品。只要能在荒漠中成功的走过一次，便可获得百倍，千倍的利润！
　　为了赚取到百倍千倍的利润，那极端恶劣干燥的环境，不算什么，那遍布荒漠各处地下的剧毒灵兽，不算什么，那阻挡埋葬了帝国十万大军的灵兽荒漠，不算什么！那拦截住灵武高手前进步伐的灵兽荒漠，不算什么！哪怕是倾家荡产，百死无生，两个帝国的商人们，也要去开拓出这条黄金大道。
　　经过一代代行商的热血灌溉，特别是闪族帝国那些传教士的疯狂东进，渐渐的，一条存在于灵兽荒漠的死亡通道，被闪族的行商们掌握。
　　那些跟随闪族行商一起来到帝国的传教士们，开始在帝国的西域府周边，对那些跟闪族行商交易的帝国商人，进行传教。他们传教的手段倒也新颖，一柄价值千枚帝国金币的灵刀，只要你信教，就以教友的身份，给你打九折，只要你九百金币！如此一来，只要加入神教，便能够平白获得巨额的利润，那还有不加入的道理！一时间，帝国的商人，纷纷以加入神教为荣。
　　渐渐的，从帝国西域府周边开始，多了一些信仰阿连纳大神的帝国的人。这些帝国的人，在信仰阿连纳大神后，会逐渐的摒弃原来的一切，团结在讲经人周围，建神庙，听讲经人讲解经书。他们虔诚的信仰阿连纳大神的神教，甚至在神教经书的传说中，阿连纳大神是骑着一只鸭子，飞升神界的，鸭子也就成了神教的圣兽。虔诚的神教徒，是不会吃，或者触碰哪怕一点点，含有鸭肉鸭油的食物的，甚至连鸭子两个字，也不能当着他们的面说出口。否则，他们完全会认为你是在污蔑他的信仰，玷污他的神教，一个个是要跟你拼命的存在。这些人在帝国境内，被称作为胡人，原本是指一些人稀里糊涂，糊里糊涂就跟着信神教的人，后来干脆统称他们为胡人。有胡人的地方，必定有神庙，胡人通常以神庙为中心，聚集的生活，他们聚集的地方，大家都习惯性的叫胡人部落。
　　这，便是帝国内，胡人的由来。
　　因为胡人非常的排外，做事风格又从来不讲道理，蛮横霸道，无理也要占三分。所以胡人的部落，帝国的人，是绝对不会去的。那拉赵龙下水后跑回胡人部落的孩子，就别想去找他讲理了。
　　第二天一大早，赵普就兴奋的屁颠屁颠的跑来找赵龙。
　　“听说了吗少爷？”
　　“听说个屁啊，昨晚被老头子按着屁股揍，到现在都下不了床，我听说个什么？”
　　“奥，那你屁股还疼吗？”
　　“你给我闭嘴，我话就说，有屁快放。”
　　“奥，听说昨天三强和连虎打的太狠了，连虎他娘连夜闹到族长那里去了，三强家听说了后，也带着一头包的三强去找族长讨要公道，两边吵来吵去，吵得族长心烦，干脆说两个孩子不遵守族规，破坏宗族团结，每人屁股上挨了十板子，然后去宗祠里跪祖宗雕像去了！”
　　赵龙突然觉得，自家老头子打的这几下，也没有那么疼了
　　族里打人的板子，那时货真价实的官府专用板，赵龙小时候调皮捣蛋，有幸挨过一次竹板炒肉，那滋味，简直就是竹板炒肉外带炒了一锅碎小米椒似的，看着都能辣疼屁股。
　　“活该！”
　　赵龙才是最倒霉的孩子，只是去看个热闹而已，再说看热闹的那么多，就自己掉河里了，这跟谁讲理去。
　　“这就是昨天那孩子家吗？”
　　赵龙赵普两个人正在聊着，听得外面有动静。少倾，屋门打开，一众人在父亲赵乾（赵龙喜欢叫他老头子）带领下，陆续走了进来。
　　走赵乾身后的，是族里的传功长老，还有他家的孩子-一撮毛。他们身后，是两个人高马大，一脸络腮胡子鼻子大大的胡人，至于为什么赵龙两人能一眼认出来，他们的鼻子，太大太明显了，胡人不一定每个都是大鼻子，但是这么大鼻子的，一定是胡人。
　　“是你！”
　　赵普没看到别人，一眼就看到跟在两个胡人身后的那小子，不正是昨天把赵龙推下河的那小子吗！
　　“看来没有错了。”一个大鼻子胡人开口：“我们今天是来道歉的。古伯”
　　“对不起！”
　　名叫古伯的胡人少年，一脸内疚的向赵龙道歉。
　　“没什么，没什么，都是小孩子胡闹，我家龙龙也没什么事，算了，就这样就过去了。”
　　“道歉是一定要道歉的，虽然古伯也是年少不经事，而且是被这个小家伙吓得没了分寸。”大鼻子胡人一本正经的指着“一撮毛”说道。
　　传功长老尴尬的陪笑着，整个事情的经过，在两个胡人来到赵家峪的时候，他就已经很清楚了，人家胡人就是冲着他家“一撮毛”去的。
　　自家的玩意平时胆子就小，这次也不知道怎么就鬼迷心窍了，竟然敢跟着族长的孙子去打群架，你说你真要是因为打架打出来问题了，老子也帮你兜着了，起码算是个男子汉做的事。可现在这事情闹的，丢脸啊！
　　昨天，胡人小子古伯跑了以后，也是后怕的不行，干脆在吃晚饭的时候，就跟自己的父母说了，自己把一个少年，拉扯到了河里，当时只顾着跑了，也不知道那个少年是死是活。他父母一听，也被吓了一跳，一合计，干脆饭也不吃了，拉着他就找到了这个胡人部落的讲经人（就像赵家峪的族长一样）。
　　讲经人让古伯仔细的回想了事情的经过，最后抓住“一撮毛”这个对他们最有力的理由。随后，讲经人通知部落里所有的青壮，做好部落村寨间械斗的准备，然后自己带着古伯父子，赶到赵家峪，看看还有没有和解的可能。
　　没一会，收到消息的族长，大长老也赶了过来。胡人倒是多心了，族长问清楚事情经过后，先是不住的给胡人道歉，又骂起三强和连虎两人。
　　赵家峪的人，也都是些老实人，凡事讲究仁义道德，以和为贵，礼让三分。胡人中一直没说话的那个大胡子，就是赵家峪旁胡人部落里的讲经人，他们本来是抱着赔礼道歉的态度来的，但现在看赵家峪这些人做事的态度，让他心里迅速的做了调整。
　　“孩子都还小，也没出什么大事，事情过去就算了，尊敬的族长，你看这样行了吗？”
　　“嗯，就这样吧。”
　　两边能说得上话的人都说算了，那就谁也不追究什么了。赵乾冲好茶，让大家都坐好了，倒个八分满，挨个把茶水放好。
　　讲经人和古伯父子，礼貌的推了推茶杯。
　　“不好意思，我们胡人，饮食只用自己的餐具。”
　　赵乾好尴尬，拿着的茶壶倒也不是，放也不是。
　　族长接过话头，跟讲经人聊了起来。本来大家两个村寨，离的就近，只是很少有什么往来，彼此之间也都不熟悉，今天正好借这个机会，互相了解一下彼此，以后也少不了再打交道。
　　天南地北的一阵乱侃，讲经人忽然道：“有个事情，也不知该怎么说起。”
　　“还请讲！”族长看着讲经人。
　　“我们胡人，是信奉阿连纳大神的。”
　　族长，大长老都点点头，默默的听讲经人说。
　　“伟大的阿连纳大神，是骑着鸭子圣兽，飞升神界的。”
　　讲经人一脸的虔诚。
　　“所以对我们胡人来说，圣兽是神圣的，不能直称其名，不能吃和触碰，任何与圣兽关联的东西。”
　　“您的意思是？”族长觉得有些糊涂，说这些，跟我们赵家峪有什么关系吗？
　　“是这样。”讲经人想了想，一字一斟酌道：“你们赵家峪在南山子河的上游，我们部落在南山子河的下游，你们的族人有时候，在河边放羊喂牛养鹅，都很正常的，但是能不能恳求你们以后不要再在河里养鸭子了！”
　　族长，大长老，传功长老，赵乾，都不说话。
　　讲经人拉着古伯父子起身，三人弯腰，低头，鞠躬：“这是我们胡人的传统，还请各位多多体谅！”
　　族长起身，拉住鞠躬的讲经人。
　　“不要鞠躬，不要鞠躬！”族长大长老几人一商量，以前也不知道这些胡人有这么多讲究，忌讳。既然今天他们胡人的族长开口请求了，那无论如何也要给人家一个面子了。要不然传出去了，会让人觉得赵家峪小家子气，没礼节的。
　　商量好，族长就可以开口了：
　　“远亲不如近邻，虽然赵家峪祖祖辈辈以来，一直跟附近的几个村庄一起迎亲嫁娶，但却实没跟你们搬迁来的胡人部落怎么交往接触。”
　　“嗯嗯”讲经人很认同族长说的。
　　“以后我们会让族人注意的，尊重别人，是一种美德！希望我们的后代，以后能和睦相处，互相帮助！”
　　“谢谢族长，您说的好，希望子孙万代都能成为不分彼此的兄弟！”
　　“那好吧，就让大长老，带您几位一起去南山子河边看看？”
　　讲经人再次鞠躬：“太感谢您啦，族长，麻烦您啦，大长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