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残局

　　干涸的鲜血凝结在地面散发着腥臭招引着不知名的小虫蜂拥前来享受着难得的盛宴，幸存的人们在废墟中寻找能用的工具一点点清理着街道上的残骸，人类的尸骸堆砌在一边由其他人带出城外接受安魂仪式后就地掩埋，野兽的残躯被佣兵们分割切削制作成便于储存的肉干和肉脯，毕竟活着的人还是要继续活着。
　　完整些的房屋被收拾干净安排伤员。能动的人，不论是平民子女还是贵族千金都被安排照顾伤员，颤抖的小手一点点擦洗着伤员们外翻的伤口处凝结的血痂，门口支起几口大锅炖煮着用于治疗的草药和包扎伤口的纱布，不敢触碰外翻皮肉的人努力搓洗着换下的脏布，大家都在忙碌，毕竟忙碌的人才不会胡思乱想。
　　钱宁.沃夫带着管家慢慢走向城主府，看着周围忙碌的人，看着地上四散的肉块，“有那小子的消息吗？”钱宁脸上挂着无比关切的神情指挥着随从去帮助一路上遇到的来不及被转送走的伤员，手绢捂住的口中说出的话却是阴狠无比。“还没有找到，能派出去的人都派出去了，相信黑夜之前就能有消息。”管家轻轻的回复着主人的问话。
　　现在的钱宁心情不是很好，本来原计划是趁着主神殿骑士在父亲的领地做客，又是丰收祭这么好的日子，自己也得到丽娜小姐这次被安排与大祭司一同回克洛诺斯城，在这么多有利条件下向雷曼族长提出两家联姻，哪知道丽娜那个小贱人居然当众拒绝自己的敬酒，雷曼那个老家伙则在自己送上无比珍贵的“凝神酒盏”后羞辱自己，这是你们自找的！晚宴还没结束自己就提前离席安排人将自己领地中的亲信部队秘密调往克洛诺斯城，自己则在与神殿骑士寒暄一番后返回克洛诺斯坐观好戏上演。
　　“动作要快，一定要抓活的。能到寒冰峡谷的航路只有克洛诺斯家的人才知道，那个假冒的害我浪费了大把时间，这个别给我弄丢了！”刚刚走进城主府大门，钱宁再也忍不住将手卷扔到管家身上，满脸狰狞走进城主府大厅。
　　城主雷曼的书房里，曾经被主人细心珍藏的各类书籍如今被人粗暴的扔在地上，书页被撕得到处都是，几个身着盔甲的士兵胡乱翻找着什么，所有被他们认为可疑的物品都被集中在屋子正中一张精美的小桌上。钱宁进入房间后抬脚踢开地上几本散落的书籍，缓缓走向小桌旁早已备好的软椅，调整到一个令人舒服的姿势接过管家递来的酒杯，开始一一查看被摆放在桌子上的物品。“这老东西品味不怎么样嘛。”随手翻看着桌子上的东西，大部分是法术书籍和用于制作法器的魔法材料，偶尔有一些少见的法阵卷轴和精美饰品，随手将这些东西扔向角落，钱宁随手捡起一本躺在地上的书籍，翻看几页钱宁的脸色就变得异常难看。“你们这群白痴！我是要你们找有用的东西！不是值钱的东西！滚出去！换几个有脑子的进来！”看着手中这本记录着富饶之地海岸线水文图的厚厚书籍，书房地上不知道还有多少被这群白痴丢弃的重要文献。
　　克洛诺斯城外，带着亚伯管家艰难的从暗道爬出的艾德，此刻正在海边发呆。一夜的时间自己失去了父亲和朋友，家族主城被他人占领，自己也被人冤枉成了十恶不赦的罪人，还有人在追杀自己……“这是得罪了哪位神明了吗？”艾德心中无比凄苦，“莱德。”身后老管家亚伯苏醒过来开口呼唤的名字让艾德陷入深深的自责。一夜的颠簸让原本整洁的衣物变为破布，先前细心打理得头发如今混合着汗液血浆乱作一团，眼眶深陷嘴唇发灰，老管家的状态十分糟糕，没有医疗手段的艾德只能不断地将治疗术释放在对方身上。不过这种治标不住本的方法如今也无法再继续了，消耗了大量精力的艾德如今再也没有力量释放哪怕半个法术了，“亚伯叔叔，您感觉好些了吗？”冲到老人身前扶住挣扎着想要坐起的管家，艾德细细观察刚才帮对方胡乱包扎的伤口。几道严重些的伤口现在没有再流出鲜血，但是依然不见有愈合的迹象，一些轻伤和擦伤在艾德的努力下已经愈合不少，努力坐起的亚伯喘着粗气看向克洛诺斯城方向，良久用颤抖的双手从怀里摸出一把锈迹斑斑的钥匙，“少爷，这是老爷出事前交给我的，他说这把钥匙关系到家族很重要的秘密，您一定要收好。”将钥匙交到艾德手中亚伯胸口剧烈起伏了几下便又昏死过去，艾德连忙将老人身子放平，用尽全力凝聚出一团微弱的光球释放到老人身上，老人长出一口气眼睛依旧闭着幽幽说道：“少爷，您快走吧，抱歉再也不能伺候您了。您快去找穆勒少爷，他一定能帮您的。这会好累，让我睡一会吧。”
　　艾德再次举起双手凝聚法术，面前老人的呼吸已经微不可查，但是艾德不想放弃，今天离他而去的人太多了，双目噙满了泪水口中不断吟唱着帮助集中注意力的咒语，奈何最后一丝精力都被榨干再也无法引动元素释放出法术。“哎……放弃吧。”一声叹息打断了少年的咒语，一个高大的人影走到面前扶起少年，“你这样是在白白浪费体力，现在去好好休息，你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吧。”倔强的抬着头盯着扶起自己的高大人影，狠狠盯着他，这样眼泪就不会流出来了。
　　格朗.斯通看着狠狠盯着自己的少年，明白对方是不想让自己的眼泪流出眼眶，笑了笑拍拍艾德的脑袋，“哭吧，哭出来会舒服很多。”“哇……”憋了一夜的委屈和痛苦在这一刻突然宣泄出来，眼泪完全止不住，顺着眼角流出的泪水冲刷着少年脸上的血污与泥沙带走了污迹的同时洗刷着少年的心灵。格朗拿着自己随身携带的酒囊坐在一边看着这个少年，前一段时间两家订婚的时候雷曼.冯.克洛诺斯就和自己商量过次子艾德未来的安排。从小虽然没有母亲的陪伴，但是被哥哥姐姐宠溺的艾德，没有经历过世俗的洗礼，有些贵族公子的心高气傲，玩世不恭。自从姐姐被送入圣教学习，哥哥开始帮助父亲掌管地方事务，没人看管的艾德立刻给自己找了个情人，这让雷曼很是着急，小小年纪就沉迷男欢女爱今后很难有大成就啊。当初对雷曼说这番话的时候格朗提议带少年去佣兵团历练几年，雷曼十分同意两家本来是商量今年婚礼完成就着手完成此事，没想到横生变故。
　　“造化弄人啊！”格朗一声叹息，举起酒囊猛灌了几口烈酒，就在刚才自己混在佣兵队伍里偷偷观察，整个克洛诺斯城没几个人还站在城主这边，这些人倒戈的速度快的令人发指。“格朗先生，我好了。”收回思绪放下酒囊就看见刚才还在痛哭的孩子已经擦干了脸上的泪痕，取下了脸上包扎伤口的破布，两条狰狞的伤口从额头拉到上唇，为本来英俊的面容添加了几分杀气。摸出药膏递给少年格朗问道：“怎么样，今后什么打算？”接过药膏均匀涂抹到脸上的艾德冷冷的回答：“先回去做件事，然后再说。”
　　城主府餐厅，钱宁.沃夫面前摆放着几盘烘烤到完美熟度的肉排，浓香的炖菜和新鲜的风舞花饼，这会他正拿着锋利的餐刀细细分割着面前盘子里的肉排，盘子边上摆放着随从刚刚送上的克洛诺斯城物资清单。餐刀毫无阻力的划过肉排，切口处粉嫩的肌纤维渗出不少肉汁搭配上厨娘精心调配的酱料，光是气味就已经让人食指大动，“不得不承认，雷曼家的厨娘手艺是真的不错，这老家伙太有口福了。”看着叉子上被切下的一小块肉排，慢慢送入口中细细咀嚼，鲜嫩的肉块几乎不用牙齿费力咬合就已经融化在口中，恰到好处的调味掩盖了肉块自带的血腥味和体味，烘托出本身的肉香与各种香料混合后脂肪高温灼烧的浓香。“这样的肉排我吃一辈子都不会腻。”钱宁坐在城主的位置上得意无比的看着下面跪着的人，一名裹着简单布料的男人瘫坐在地上，手里捧着一条前不久还属于自己的左腿，“你的腿比你的人有用多了，不愧是常年锻炼的人，肉质很扎实哦。不过厨娘手艺更好，这么扎实的肉还是能烹饪的无比细嫩，值得奖励。”钱宁继续享用着美味，站在一旁的厨娘诺亚感觉自己快要站不住了。就在刚才这个魔鬼带着手下找到自己说要试试自己的厨艺看看是否需要更换厨师，面对这个帮忙清理完城主府后就这么自然无比的住下了的家伙，自己没好气的问完他要吃什么？这家伙一刀就将身边手下的大腿砍了下来交给自己，“就这个，烤嫩点。我不喜欢太老的肉。”看着这条还在流血的大腿和旁边不断哀嚎的年轻人诺亚第一时间将昨晚的食物都吐了出来。“下去吧，你就继续留在这负责我的饮食。”钱宁满意的擦拭着嘴角残留的酱汁，让厨娘退下。“现在让我们聊聊你们昨晚为什么会抓错人……”盯着地上瘫坐的男子钱宁满面微笑的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