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叶擎

　　叶擎缓缓睁开眼睛，第一感觉就是奇痒难忍，让他真是恨不得一头撞昏过去来逃避。
　　再入眼是淼淼雾气，这些雾气雷泽涌动，摄人心神的嘶吼生隐隐传出，声音直惯耳膜，顿时困意全无。
　　他看着雾气涌入自己幼小的身体，随着雾气的涌入，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呻吟，在咆哮，散发着不朽的生机。
　　纤细的筋脉也在雾气的滋养下变得坚韧、宽阔，丝丝闪着雷芒的真气在其中流淌，闭塞的筋脉逐渐打通，每分每秒都在变强！
　　筋脉继续被开凿，真气似乎无穷无尽的涌入，一条、两条、三条……
　　短暂的时间内，八十一条支脉全部被打通，叶擎感受自己仿佛突破了某个瓶颈，体内的真气都产生了一个质变，和之前根本不可同日而语。
　　“大哥，擎儿八十一条支脉自开，他已经跳过武徒，直接晋升武者了。”
　　一道苍老的声音想起，将叶擎的思绪拉回了现实，这声音中透露着某种喜悦。
　　后辈天资过人，哪个当长辈的不高兴呢？
　　但并没有人去搭他的话，过了一会一道悠长的叹息传入叶擎的耳朵，这叹息声音极小，却让人听的真真切切，如一根烫红的火针扎入叶擎的心中，炙热的气息焚烧五脏六腑。
　　无他，只因为这叹息声中透露着某些酸楚和无可奈何，一种难以言明的哀愁蕴含其中，空气都因此而变得无比沉重，让人无法呼吸。
　　无可奈何？是因为我吗？叶擎心里想着。
　　叶擎没由来的有些想笑，这天赋高还不好吗？普通人想从武徒晋升为一名武者，最快也得十几年，而他不过一个月大就已经是一名真正的武者了，比别人早跑了十几年。
　　别人才刚刚站在起跑线上，而他早已到达了终点！
　　这丝笑意刚到嘴角就僵住了，叶擎从不怀疑这两位老人对他的喜爱，在他被水晶封印的二十年间，最焦急的莫过于这二位了。
　　可是为什么现在却变成了这副模样了呢？
　　叶擎对此很苦恼，百思不得其解，天骄之资的展现却让他们由喜转悲，其中反差巨大，速度快如翻书。
　　老人们对他这人喜爱至极，但对他惊人的天赋却躲之不及，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其中必有深意啊……
　　总不会是他们喜欢废物吧？
　　雾气继续涌入叶擎的身体，蔓上叶擎的骨骼，最终深入骨髓。
　　痛！！
　　撕心裂肺的痛苦毫无征兆的笼上了心头，强硬的打断了叶擎的胡思乱想，他想放声大吼，却根本无法发出声音，痛到失声！
　　身体里每一条神经都因为剧痛而变得痉挛，每一个细胞都在疯狂颤抖，这种剧痛本该在顷刻间让人陷入昏迷，这是人体对自身的一种保护。
　　但叶擎没有昏过去，越痛他就越清醒，越清醒就越痛。
　　这是龙髓对人体的最终改造，融入人体的骨骼之中，改造人体骨髓，让人从此拥有真龙的权能。
　　这也是龙髓为什么如此珍贵的原因，从根本上改变人的资质，这比精血洗体要强上千倍万倍，当然，也凶险万倍。
　　婴儿那模糊懵懂的意志会被兽髓当中的凶威摧枯拉朽般摧毁，这也是为什么强者都知道妖髓对婴儿的帮助更大，却不敢轻易使用的原因，不是什么人都有叶擎这样的机缘。
　　洗髓的过程并没有持续多久，但对叶擎而言却漫长的如同在水晶中煎熬的二十年。
　　痛苦逐渐减弱，最终消失，叶擎的意识才恢复清醒，冷汗遍布全身，这种感觉他此生都不想再忍受了。
　　付出了足够的代价，获得的回报也是相对的。
　　五脏六腑都充斥着雷泽，被狠狠淬炼过的脏器散发着勃勃生机，骨髓被彻底洗练，新生的骨髓仿佛蕴含着雷电法则，新生的血液在体内流淌，如龙般的伟力灌满全身，真正意义上的脱胎换骨。
　　在十狱九天的历史上，那些以平民出身证道巅位的强者中，无一例外都是在大机缘大气运之下，得到了类似于龙髓的圣物，让他们的体质脱离凡胎，从此一骑绝尘，如狂风闪电般飞速崛起，最终登临巅位！
　　现在的叶擎就是如此，完美融合了龙髓之后，他简直就是人形的圣翼雷龙。
　　雷电法则如同刻入他的灵魂一般，滚滚狂雷被他驱之如臂。
　　好处不仅仅是如此，被白光斩碎了自主意识的龙魂破碎开来，化作精纯的灵魂本源力，这奇异的力量飘入叶擎的眉心，和叶擎的灵魂融合一体。
　　又是让神经痉挛的剧痛，好像有火针直扎眉心，恐怖的热力焚烧大脑。
　　过了许久，痛苦如潮水般退去，识海之内产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神魂之力化为溪流涌动，叶擎发现自己能将感知外放了！
　　其实这不是精神感知力，而是龙感，龙族与生俱来的异能，比之人族修炼出来的精神感知力还要强。
　　凭着着龙感，龙族可以先一步感知到他人的存在，感知他身上是否有敌意，并决定是先一步发起进攻还是离开。
　　叶擎将感知外放，顷刻间，铜鼎内的一切都倒映在了他的心里，身下的清水、水中残留的药渣、药渣的形状、铜鼎上的色泽，鼎上刻画的细小的纹路、上面所镶嵌的奇异的宝石……
　　等等等等，一切的一切都细致入微的在叶擎的脑海中浮现，这若是发生在战斗中，那么敌人的一举一动都会被他明察秋毫，所谓的偷袭只是一个笑话。
　　感知再次扩张，越过了铜鼎的约束，把狭小的地下室整个笼罩于其中。
　　地下室莫约五十多平，除了这个神异的大鼎之外，没什么奇异的东西，只有两张红木椅子，和两个身着素衣的老人。
　　两个老人都一身素衣，双鬓斑白，眉宇间尽是沧桑，岁月这把杀猪刀在他们的脸上刻下了种种痕迹。
　　其中一位老人站立在铜鼎前不远处，平静的望着铜鼎之中的叶擎；另一位老人坐在红木椅子上，满脸的颓然，双目望向一处，目中无神，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两位就是自己的三爷爷和亲爷爷吧，叶擎心里想着。
　　感知继续扩散，但被地下室的墙壁拦住了，分明不是龙感范围的极限，但他就是无法渗透这层看似平淡无奇的石墙。
　　阵阵困意涌上心头，在龙髓的几度折磨下，叶擎也终于不堪重负，进入了贤者时间，他合上了双眼，又一次陷入了沉睡之中。
　　叶擎眉心涌出的龙感在扩散的瞬间就被叶通玄察觉，他激动的看了一眼叶擎，转身道
　　“大哥，感觉到了吗？擎儿的识海诞生龙感了，这是宗师才会有的能力，擎儿在宗师九重之前将不会有任何的瓶颈了！”
　　叶通天也听到这句话，眼瞳之中闪出狂喜，但这道狂喜只维持不到一秒钟的时间，就消散了。
　　老人坐在那里，仿佛想到了什么，整个人如同苍老了好几岁一般，之前那股精气神不见了，现在的叶通天看起来才像一位真正的老人，英雄迟暮！
　　叶通天的眼中闪过悔恨、哀伤、悲愤、嘴角也浮现了一丝苦笑，他并没有隐藏自己的情绪，苦笑渐渐变成了惨笑。
　　“哈哈哈……哈哈哈……”
　　叶通天终于出声了，声音沙哑无比，这是他自坐在木椅上第一次开口，话语中满是凄凉。
　　“觉醒了龙感又有什么用呢？和那个东西染上了关系，就算是他现在就飞升神帝，我都不会觉得奇怪。”
　　“这是好事吗？这特么真的是一件好事？”
　　老人骤然咆哮，像是在发泄心中的悲愤，这悲愤已经在他心里绵延五千年了。
　　“这力量是不真实的，是交换，是魔鬼！这是一个巨额的贷款，是我们偿还不起的天价，我们偿还不起！！”
　　叶通天的话像是九阴之下的黄泉水，在叶通玄的心上狠狠浇下，冰冷刺骨的寒意冻结了他心间所有的火热。
　　叶通玄激动的表情瞬间呆滞，看起来分外滑稽。
　　是啊，再天才都不为过啊，只要和那东西沾边的，都不能用常理来形容。
　　那是异类，绝无仅有的异类，而这十狱九天中被那东西伤的最深的，就是他们叶氏了。
　　如果不是那个东西，他们叶氏的主家何苦在魔染天东躲西藏几千年？
　　如果不是那个东西，他们的父亲何至于被天下群雄围攻，最终化为肉泥？
　　又是因为这个东西，叶通天的小儿子叶无言，何至于年纪轻轻就远离家族，一走就是四十多年，至今都生死未卜？
　　现如今，这个魔鬼好像又缠上了叶擎，叶无言的儿子，叶通天的孙儿！
　　造孽啊。
　　“呵呵，先是父亲，因他惨死；再是儿子，因他不知所踪；最后连我的孙子也没逃过一劫！”
　　“整整四代人都被其所累！”
　　叶通天的惨笑再次响起，这个老人一身颓废，之前的风采完全消失了，只有深深的怨恨在心间悸动。
　　老人现在的惨状和之前初抱孙子时的欣喜形成了极其鲜明的对比，反差之大好像不是一个人。
　　短短一天之内，老人经历了大喜，又马上撞上大悲，巨大的落差连同这几千年来的怨恨，一齐爆发了出来。
　　老人几乎崩溃了。
　　叶通玄没有任何办法去宽慰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老人在哪里独自蹉跎。。
　　哪到底什么东西？
　　是宿命、是命运、是魔鬼，是坚不可摧的大网，是钢铁的车轮，只要被卷入其中，任何阻拦都是螳臂当车，不堪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