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天下

　　既然决定要传授技业，绿洲残亭自然是不行的，曲晓声带着陆殷来到了听雨轩，令陆殷在祖师爷的画像前跪下宣了一通誓言，又让其奉茶叩首之后，才真正算入了门。
　　只是这个师拜的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只有当事人自己心里清楚。
　　山丘之上另建有一方凉亭，亭间清风徐徐，甚是悠然，曲晓声与陆殷相向而坐，只在中间摆了一壶茶水和两盏茶杯。
　　曲晓声盘膝正声道：“既然拜了师，需得晓得师门的规矩，规矩很简单，只有两条：第一，不得欺师灭祖；第二，不得残害同门。”
　　陆殷点了点头，表示知晓。
　　曲晓声声音肃然，“师门与曲家是两个概念，切莫混淆。你一共有五十三个师兄师姐，其中大部分都已出国游离，只余十来个在宋国，他们各司其职，有的仅仅只是个街市小贩，但没有一个是靠我的名气或者曲家的威风吃饭的，这一点我希望你也能记住。”
　　陆殷“嗯”了一声。
　　“这是师门的信物，若以后遇到了你的师兄师姐，切莫忘了行礼。”曲晓声说罢递给她一块玉佩。
　　陆殷暗道这些高高在上的人总喜欢发各种各样的玉佩，等哪一天自己穷的揭不开锅了，就把这些玉佩统统卖掉。心里虽这么想，但她还是接了过来，手指一摸，知晓那是“乐圣”二字。
　　曲晓声又道：“修行一道，路漫漫其修远兮，洛阳，你是如何看待的。”
　　陆殷暗道自己还能怎么看待，飞天遁地何等牛气，一剑在手天下我有，不比现在在这里受窝囊气强？于是她正义凛然答道：“为了不被人欺负。”
　　曲晓声语气沉静：“看来你心中颇有怨气，但是我问你的是如何看待修行这二字。”
　　陆殷只好答道：“吃苦不怕累，还得有机缘，有运气，有天赋，最重要的得有钱。”
　　曲晓声瞥了她一眼，“你把吃苦不怕累放在了第一点，这很好，但你能做到吗？”
　　陆殷很想说自己能，但她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性子，想了又想，说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我尽力而为。”
　　曲晓声点了点头，从怀中掏出了个蓝色锦囊抛给了她，“这是我当年在秦国游历时偶然得到的一部功法，名为《淑玉录》，虽不是什么上乘经典，但胜在简单易懂，若为女子修行则事半功倍，你便先修行它吧。”
　　陆殷好奇地问道：“那它和莫老头的《无心诀》比起来如何？”
　　曲晓声剑眉一挑，“自然没法跟那部书比。”
　　还未等陆殷出声，曲晓声又道：“我也不知道那老头从哪弄来的那一本书，你若是有兴趣，日后可以去找他问问。”
　　陆殷想起一事，问道：“师傅，莫老......前辈究竟是从何处而来的呢？您之前说他自北而来，难道说的便是北国吗？”
　　曲晓声摸了摸下巴的三寸髯须，声音带上了几许飘忽，“若是我所猜不错的话，那老头当是来自长鸣山。”
　　“长鸣山？”
　　“就在秦国的东北部，玉龙山脉极东的一座山峰，那里汇聚了一山的亡命之徒。”
　　陆殷一脸茫然。
　　曲晓声看了看她的脸色，恍然道：“我倒忘了，你以前居于山中，对这天下形势一概不知。”
　　陆殷辑了一礼，“请师尊解惑。”
　　曲晓声点了点头，较为满意她的态度，随即朗声道：“这片天下被当今世人分为三块，分北国，南国以及东南群岛。”
　　“北国势大，南国势乱，想必你也有所耳闻。北地有大国名秦，占地八万余里，分为九州，国君赵氏雄才大略励精图治，将偌大一个秦国治理的上下有序，八方来朝，乃是这世间最为强盛的国家。”
　　“而在秦国四周，北有朔原游牧各族，倚靠玉龙雪山与数万里草原湖泽为生，与秦国隔着天下第一大江‘大江’凭江对峙，性质便如同宋国与吴国的关系。”
　　“秦国东北，那玉龙山脉的极东之地，则有一座直入云霄的高山，这山高耸巍峨，足有万丈之高，这便是我方才与你所说的长鸣山。我当年于秦国游历之时曾特意去北境寻它，隔着数百里便能远远地看见有一座大山如擎天之柱立于那里，那时我在山脚一鼓作气冲到了山腰，直顶不住山间的罡风才作罢，现在想想，那等雄浑壮美真是人间第一胜景。”
　　“秦国西北，则是那千里荒漠，荒漠之中有风暴裹着黄沙滚滚崩腾，有如大海沧浪，因此有好事者称其为‘西莽沙海’。相传这沙海的尽头，则是一座由胡蛮依山建立起的佛国，这片佛国，便是这天下佛宗的第一圣地，无量山。”
　　陆殷脸上露出了些许向往之色，大国，异族，草原，雪山，高山，大江，沙海，这些未被后世工业文明所吞噬的区域如今真实存在。如果有一天，她真想将自己的脚印留在这五湖四海名山大川之上，来量一量这天有多高，海有多广。
　　曲晓声看着她的神色，微微一笑，“这天下这么大，你师傅我活了两百多年也没窥尽全貌，你要是想尽数走遍，先好好入门吧！”
　　“这秦国的西南，则与那沙海截然相反，乃是山林密布之地，名为南诏，其中风气习俗与中原大不相同，多是茹毛饮血的原始居民，靠着巫术与各种奇虫怪毒活到了今天。”说至这里，曲晓声表情谨肃，“所谓穷山恶水出刁民，这些人不谙教化，不通礼数，而且个个又好与毒虫相伴，你日后若是见了，一定要远远躲开。”
　　陆殷点了点头，心中暗道这曲晓声定是与这些异族有什么过节才这么说，世间修习邪术诡道的多了去了，也没见有多少人出来作恶。
　　曲晓声继续道：“北方便是如此，南国却没什么好说的，大魏当年战败后，整个国家四分五裂群雄并起，争了一百年才成了现在的割据局面。目前六国与陆家分割七州，其中吴国势强，晋靳二国最弱，陈国伏于陆家，梁国四处交结，而我宋国虽大却不好争端，若不是有摩柯院镇着，早成了群狼腹中的一块肥肉。而其他的几个国家争来争去，便宜了霸占庐州的陆家，除了位置较远的梁国外，其余的几个国家早成了陆家的囊中之物。”
　　说着说着，他轻叹了口气，大约也是为自己国家的懦弱感到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但吴国虽强，却由于倚靠东海，时常受到东南群岛过来的海寇与妖物的侵袭，只得将大部分国力投入其中，况且吴国的国教玄真道主要守卫东南沿海一带，防止妖物与海寇的侵入，不会帮着吴国争夺南国天下，因此唯有那西边庐州的陆家最是让人担心。”
　　“东南群岛的妖物？”陆殷疑惑的问道，“莫非这东南的群岛是片妖国？”
　　曲晓声点头道：“除了靠北一些的苏禄国外的确如此，这世间有四大不可知之地，非修为通天之人难以入内，这妖国便是其中之一。”
　　陆殷愣愣道：“我听说这世间有佛宗三圣地，亦有这四大不可知之地，但我不知晓其中到底是那几处，还请师傅告知。”
　　曲晓声笑道：“这些地方中，有些是虚张声势，有些是龙潭虎穴，我也的确应该与你说清，免得你日后犯了忌讳。”
　　“听好了，这佛宗三大圣地，便是我宋国摩柯院，西胡无量山，还有那秦国的真如寺。”。
　　“道门与佛宗相对，彼此争道数千年，因此亦有道门三圣地，分别是吴国钟山玄真道，秦国渝州玉华山与东州的朝阳山。”
　　“而那世间四大不可知之地，便是西海上的一片禁域幽冥海，东北长鸣山，传说中玉龙雪山后的太祖长陵墓以及那东南的群岛妖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