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第七节

　　孟新华回到家里，母亲已经做好了午饭，母亲做的是他最爱吃的豆面面条。他一连吃了两大碗面条，吃得额头上满是汗珠，他这才感到身上暖和了不少。孟新华在家里没有见到父亲，就问母亲，母亲说：“公社不是准备挖河嘛，吃了早饭他就领着大队几个人到公社开会去了，可能到晚上才回来。”
　　吃罢午饭，红旗和大庆就背着书包跑了。母亲问新华：“新华，学校的孩子好管不好管啊？”孟新华笑着说：“我今儿上午就上了一节课，也没有发现哪个学生不听话。”母亲说：“既然当了教师，你就得好好教人家的小孩。你爹是大队支书，可不能让人家背地里说咱的闲话！”孟新华有些不耐烦地说：“娘，你就放心吧，我知道该咋做！”母亲又说：“你就好好跟着田老师学吧，他教了一辈子书，凡是认识他的人，提起来他没有不夸的，你将来能成为像他那样的人我就放心了。”孟新华说：“娘，我下午还有三节课，要是家里没有啥活我就上学校去了。”“咋没有活啊？灶屋的红薯吃完了，你到红薯窖里捞上来两篮子红薯再去学校吧。”听了母亲的话，孟新华就拿了两只竹篮去红薯窖捞红薯。过了一会儿，他把满满两大篮子红薯放进灶屋，跟母亲说了一声，就出门朝村口走去。
　　出了村口，孟新华来到自家的柴火垛旁边，弯下腰扛了一捆玉米杆就往学校走。孟新华把这捆玉米杆一直扛到三年级教室外面才放到地上，一群在校园里玩耍的孩子见状都跑了过来看。孟新华找了一个板凳把它放在教室东北角的那块窗户下面，他站在板凳上面，并让站在旁边的学生把玉米杆递给他，然后他小心地把玉米杆一根一根拴结实，直到玉米杆把窗户全部遮住了，他才从板凳上下来。
　　孟新华把剩下的几根玉米杆拿到了办公室，他看到田松年正坐在那里改作业，就说：“田老师来恁早啊？”田松年微笑着说：“我是刚才你拴玉米杆子的时候来的。咱办公室的钥匙只有两把，我带了一把，另一把放在门廊上面，谁来的早就可以开门。”孟新华说：“中，我知道了。”田松年问：“新华，你是找铁柱领的玉米杆子吗？”“不是，我是从俺家的柴火垛拿的。”“你娘知道不知道啊？”“我没有对她说！”田松年笑了起来，“你娘知道又该不高兴了，家家户户分的柴火都不够烧，一直到明年收麦的时候才能够再分到柴火啊！”孟新华说：“没事，回头让大庆他俩星期天去公路边拾些树叶子就中了！”
　　过了一会儿，其他几位老师也来到了办公室。又过了大约二十分钟，预备铃响了。孟新华问杨天民：“天民哥，一年级的教室在哪儿啊？”“办公室这一排最东面的那个教室是育红班，育红班西面是一年级，挨着一年级的就是二年级。南面那一排房子是三、四、五年级的教室，最东面的是五年级，最西面的是三年级。”
　　姚庆磊说：“小孩就是喜欢上音乐课，我今儿上午一跟学生说咱学校有音乐老师了，五年级的学生高兴得简直要跳起来！等将来新华教会了学生唱歌，打了预备铃就让他们坐在教室里唱歌，省得他们还在教室里乱跑！”
　　上课铃响了，孟新华走进一年级教室，教室里没有木质的课桌，只有几排用泥土垒的矮矮的泥台子，二十多个孩子有的站着，有的坐在小板凳上。孟新华笑着对孩子们说：“这一节我们上音乐课，你们喜欢唱歌不喜欢啊？”“喜欢，我喜欢！”孩子们争抢着回答。“那好，大家都坐好，我就教你们唱歌！”孩子们都端端正正地坐在座位上，孟新华开始教他们唱《东方红》。孟新华刚教了两遍，就有一个小男孩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他举起手大声地说：“老师，我要尿尿！”孟新华不禁笑了起来，他挥了挥手，“去吧，解完手赶紧回来！”那个小男孩就跑出了教室。
　　孟新华又教了几遍，就让这一班小家伙合唱。孩子们的声音都很响亮，但就是有些字的音唱得含糊不清，孟新华也没有给他们纠正。快要下课的时候，那个小男孩才匆匆忙忙地跑回教室。孟新华又领着孩子们唱了两遍就下课了。
　　孟新华回到办公室，忍不住对方桂枝说：“方老师，一年级的小孩真是不好教，还有上课的时候要出去解手的！”方桂枝说：“这样的事多了！他们年龄小，还不知道规矩，教低年级的孩子一定得有耐心，其实他们学东西还是挺快的，就是忘得也快！”孟新华说：“我教他们唱了一节，现在嗓子眼都要冒烟了！”杨天民说：“你才教了他们一节课，嗓子眼就冒烟了，我天天给他们上课不也照样过了！”田松年笑着说：“你是刚开始教学，中间得有一个适应过程，差不多有半个月的时间就适应了。一年级的小孩确实是不好教，他们年龄小，注意力不容易集中。二年级、三年级的学生就好一些，明儿个你再给四年级、五年级的学生上课就会觉得更轻松了！一、二年级的小孩不认识几个字，他们学唱歌得靠一遍一遍听，一遍一遍唱。高年级的学生就好多了，他们认的字多一些，学歌学得也快。”果然，孟新华在跟二年级和三年级学生上课的时候，他就感到轻松了一些。
　　放学后，其他几位老师都回家了。田松年看到孟新华还坐在办公桌旁，就问：“新华，你咋还不回家啊？”“学生的作业交上来了，我把作业改完再回家！”田松年满意地点了点头，“那好，我先走了，你回家的时候别忘了把门锁上啊。”孟新华答应了一声。
　　批改完作业后，天已经黑了。孟新华回到家里，他看见一家人正在堂屋吃饭，就洗了洗手走进堂屋。母亲说：“今儿晚上没有蒸馒头，就烧了一锅红薯茶，你去舀一碗喝吧。”灶屋里漆黑一片，孟新华摸索着盛了一碗红薯茶端到堂屋去喝。母亲问他，“新华，你把咱家的玉米杆扛到学校一捆吗？”“是啊！”“你这个孩子，咱家的柴火还不够烧嘞，你还往外面送！”“田老师说他跟俺铁柱姨父说说，回头让他把大队的玉米杆还给咱家一捆不就中了嘛！”新华不以为然地说。孟怀远笑着说：“把大队的玉米杆还给咱家一捆，你说的轻巧，知道内情的人说是还咱家的，不知道的人还说是我贪污了大队的玉米杆子嘞！”孟新华笑了笑：“那就不让还了！”孟怀远说：“不要了，趁还没有下雪，红旗、大庆星期天没事儿了，让他俩拿着筢子去搂点树叶子吧！”
　　孟怀远喝了两口红薯茶又对新华说：“新华，我是咱大队的支书，你在学校可得好好干，可不能让人说闲话。现在学校的几个老师数你最年轻，给他们几个说话的时候一定要和气，不能说落后话，学校要是有活能多干一点就多干一点，可不能想着搞特殊啊！”“爹，这些话你以前跟我说过了！”“我就再跟你说说，怕你记不住！”
　　新华问大庆，“大庆，今儿下午我教的歌你学会没有啊？”“学会了，这个歌我以前在广播里就听过，就是有些不知道是啥字！”红旗说：“大哥，三年级的学生说你讲语文课的时候话说得太快了！”听了红旗的话，孟新华的心猛地一沉，脸上的笑容立刻不见了。母亲见状就笑着说：“学生说你说话快，那你以后讲课的时候说话就慢一点。听你回来跟我说，以前不是田老师教的语文嘛，他是个老头，说话当然就慢，学生听他讲课已经习惯了。你是个年轻人，话说得快，你以后讲课慢一点不就中了嘛！”新华说：“中，我知道了。红旗，以后俺班的学生再说语文课有啥问题，你可得赶紧对我说啊！”红旗爽快地答应了。
　　两个星期很快就过去了，孟新华已经渐渐熟悉了学校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