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神兽魑蠡

　　正如蛟龙所言，现如今的三十里白帝郡，因魑蠡之故，已经是风起云涌。
　　魑蠡乃鸿蒙遗种，九州十大神兽之一，性情温和，体态浑圆，与传说中的“混沌”相似，已有近三千年未曾有人见过，世人皆以为此神兽早已灭绝，如今在白帝郡现身，顿时引来无数有心人联袂而来。
　　只因从古至今，一直流传着一个有关于魑蠡的传说：得魑蠡而飨之，可成神人耳！
　　神者，无所不能也。
　　世间何人不想成神？
　　不说那些艰苦修行的练气士，便是寻常百姓，贩夫走卒，哪个不想成为高高在上的神，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而得到魑蠡，就能成就神人，这样的诱惑，极少有人可以抗拒。
　　所以魑蠡在此地出没的消息一经出现，世人疯狂了。
　　而姜流，仅是因为道听途说来此瞧个热闹，魑蠡的诱惑虽大，但他有自知之明，凭他这点微末道行，又无身份背景，与那些豪门名族相争，等同于送死。
　　如今的白帝郡恐怕已是人满为患，姜流没有觊觎魑蠡的心思，但却很想瞧瞧这鸿蒙神兽究竟是何等模样，于是打算先入白帝郡再说。
　　白帝郡地处高原，建筑繁华，主街绵延十里，逶迤不绝，地面光滑如镜，为青石铺就，随处可见被异兽拖行的车辇在街道上缓慢而行，丝毫没有颠簸之意；两侧枫树成排，十步一棵，鲜艳赤红，如烈火灼灼，随风飘零的枫叶将低矮的建筑，覆盖上一层灿烂的火红；郡县最中央，矗立着一个巨大雕塑，高有一百一十九丈，通体金漆，在阳光下煌煌如天神，但这金人像有躯无首，脖颈处似是被人斩断，却更添几分神秘之感，是白帝郡的标志性建筑之一。
　　姜流入了白帝郡，径直行走，渐渐走到那可堪高耸入云的金人像脚下，抬头仰望，刺眼的紧。
　　他曾听人说过，这巨型雕塑的原形便是灵帝，是此郡的百姓自发建造，历时三十年零三个月，耗费无数人力物力，就在大功告成的那一日，恰逢灵帝回乡，见之顿时勃然大怒，怒道：“本帝何德何能，可建此金像，供世人敬仰！”说罢，一掌削去金像巨首，摆驾回京。自那以后，灵帝便再未回过云郡。
　　后来此事一时被传为佳话，世人皆说灵帝虚怀若谷，又如此体恤百姓，彰显帝王之德，实乃不可多得的贤能之主。
　　当然，有多少赞誉，便有多少诋毁，说灵帝此举不过是做给人看的也不在少数。
　　姜流对灵帝的印象倒是不错，不管灵帝此人真正贤能也好，道貌岸然也罢，至少他没听说过，在灵帝治下的灵州土地，会时常发生哀鸿遍野的惨状，而这种景象，在其余八州，犹如家常。
　　当今九帝，多数穷兵黩武，连年争战不休，真正想到百姓的，又有几人呢？
　　身逢乱世，眼见战火硝烟，百姓苦不堪言，四处赤地千里，流血漂橹，姜流对这种现状深恶痛绝，可他无力改变，他能做的，就是多杀几个坏人，多救几个好人。
　　人活一世，只求问心无愧罢了。
　　从明晃晃的金像上收回目光，姜流走进一间客栈，吃饭的地方永远是得知消息的最好去处。
　　客栈中坐满了人，瞧他们的服饰各异，显然是来自于五湖四海，而来此的目的自然也不言而喻。
　　闲谈声低沉密集，始终都在围绕着两个字——魑蠡。
　　姜流寻了空位坐下，点了壶茶，饶有兴致的听着周围人的交谈。
　　听了一会，姜流对如今的白帝郡形势大致有了了解，魑蠡自然是还没找到，如果那么容易被人捉住，它也不用号称什么十大神兽了，而因为魑蠡产生的争端，却一直没有断过，一场场激烈的厮杀，几乎无时无刻不在发生。
　　现下众人之所以能安安静静坐在这里，是因为就在今日，郡里又来了几伙人，来历都是非同小可，其中最横的那个，先是以绝强武力杀了几个不开眼的，然后又和善的劝服大家一起联手、先找到魑蠡再说，至于找到之后，神兽归属何人，再各凭本事。
　　众人选择答应，暂时合作，如果是寻常人，他们大可以不给这个面子，可那小子的面子，他们不敢不给，因为有人认出，那小子姓羽，是当今青帝的独子！
　　如今大家是表面和气，其实各怀鬼胎，姜流丝毫不会怀疑，这些人只是暂时息事宁人罢了，真到了魑蠡出现的那一刻，莫说青帝之子，便是青帝本人来了，他们也不会轻易让步。
　　成神的诱惑，足以让人失去理智，不考虑后果如何，疯狂到甚至去付出生命！
　　姜流能够感受到客栈中弥漫着若有若无的杀机，但每个人的脸上却都若无其事，贪婪被他们深深地埋藏在心底，只等时机成熟的那一刻，便会轰然爆发。
　　不久后，平静突然被外面传来的一个声音打破：“魑蠡出现了！”
　　这个声音就像是掉入水面的一颗石子，顿时激起层层波澜！
　　众人皆是面色大变，一时争相出门，只怕慢人一步。
　　不过眨眼的功夫，客栈中的人已然走了大半，除了欲哭无泪的掌柜，和兀自在低头品茗的姜流，只剩下一位少年。
　　那少年缓缓走到姜流对面坐下，道：“魑蠡已经出现，你居然还坐的住。”
　　姜流放下茶杯，微微一笑，反问道：“那你呢？”
　　少年也是一笑，有些神秘。
　　姜流起身，随手抛给掌柜几两碎银，问向少年道：“同去？”
　　少年欣然道：“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魑蠡的出现，终于让暂时安静下来的白帝郡彻底沸腾了。
　　在郡县东郊，是一片一望无际的平原，此时已然站满了人，他们都在仰望前方，仰望那只梦寐以求的神兽，心思各异，但却无人胆敢第一个向前。
　　无数道光线纵横交织，形成犹如铜墙铁壁的坚固牢笼，魑蠡在里面奋力挣扎，发出“喔、喔”的悲吼，虽然身为十大神兽之一，但它不以凶悍见长，相反性情温和，又是幼年，面对十几位顶尖高手的合力围困，根本逃脱不得。
　　此时姜流就站在人群之中，百闻不如一见，他早就听说魑蠡乃是瑞兽，却没曾想长的竟然如此憨态可掬，活生生像个臃肿的大肉球，如果不仔细看，压根就看不出它还长着两颗绿豆似的眼睛，不过它的嘴巴倒是极大，每一声悲吼，巨嘴都咧的犹如深渊一般，深不见底，也不知要吃多少东西，才能填饱它的胃口。
　　众人默默无言，谁也没有闲心多说废话，他们此刻心中无不在计较着同一件事情，那就是怎样将这头魑蠡抢走！
　　那少年就站在姜流身边，与众人不同，他显得很随意，貌似对于魑蠡并没有很深的执着。
　　“贤兄不准备争上一争么？”
　　听少年问道，姜流依然没有回答，又是反问道：“你准备争么？”
　　少年摇了摇头，道：“我此来的目的，不过是想见识一下当今九州的年轻高手，至于魑蠡，恕我直言，终是外道，只有靠自己得来的力量，才是真正的力量。”
　　姜流有些讶异的看了少年一眼，他不知少年是何许人，萍水相逢，也不想去问，可少年能说出这一番话，已经是高出这里几乎所有人一大截了。
　　这少年，恐怕绝不是泛泛之辈。
　　见姜流许久不吭声，少年笑道：“贤兄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姜流坦然道：“不争。”
　　少年肃然起敬，道：“不愧是贤兄。”
　　姜流听得一怔，不明白这少年话语间为何对他有些推崇，苦笑道：“这里多的是能人异士，我上去只不过是白白送死罢了。”
　　少年一笑，没有说话，但很明显，他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