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镇魂曲

　　蔑落山上，溪流淙淙。此时已是下午时光，太阳正是毒辣的时候。单天站在高高的枝桠上，俯瞰着层峦叠嶂，鸟兽争鸣之色。
　　“哥哥！”单晴走了过来:“你说卖米的那些人在泉下能向爷爷道歉吗？”
　　单天摇了摇头，道:“这个哥哥也不太清楚，但若是我们能够光大截教，想必爷爷在天之灵必然会感到一丝安慰吧。”
　　“嗯！如今我们已经杀了名单上的一人。下一步该怎么办呢？”单晴俏生生地站着，仿若林间的精灵一般。林风拂过，吹乱她的发梢。豆蔻少女的眸色中夹带着一丝对未来的迷茫。
　　“其实我现在也很迷茫，原本教义不同的隔阂即将消弭，却不知道为何现在还要相爱相杀！”单天的话语很轻，仿佛是风铃一般，渐渐消失于夏日森林的沙沙声中。
　　单晴随着哥哥的目光望向远方。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高一丈，长宽都在三丈开外的房间以布满青苔的石板打底，房间正中挖了一个巨坑，里面篝火在燃烧，其上为一座巨大的青铜鼎，里面炖着喷香的一大锅鲜肉。香味四溢，缭绕整座山峦，却没有一个畜生敢靠近这里。
　　傅镇凌空吸过来了几根木柴丢进了火坑，使得篝火更加旺盛，在身上一阵的掏摸，拿出了一个小小的紫莲出来。莲花中央悬着一个漆黑的骷髅。那骷髅像是人类的，个头却只有婴儿的拳头一般大小，眼眶内有一团惨白的鬼火在闪动，极是诡异惊悚。
　　傅镇轻轻一抛，紫莲便悬在青铜鼎正中间的一米好处。向下辐射淡紫色的光，刚好拢住鼎，鬼火与下面的篝火更加旺盛。肉香也更浓。这时从窗户的边缘爬来很多蜈蚣、蝎子以及数条五彩斑斓的毒蛇，全部爬入鼎中，很快生机被剥夺。
　　傅镇面泛紫光，青铜鼎中有一道气流不停地涌入他的体内。很快黑色的骷髅头变成了一个绽放动人笑容的婴儿脸，不时发出咯咯地笑声。
　　约摸一刻钟之后，婴儿脸再次变成黑色骷髅。只不过骷髅眼中的鬼火较之原来稍微旺盛了一些。而变化最大的却是傅镇了。他此时面色红润，皱纹较之之前也少了许多，甚至原来的苍苍白发之中竟然出现了些许青丝。
　　傅镇嘴角勾起一抹微笑，从身后抽出一根笛子，开始吹奏起来。这笛音绵绵不绝，时而缠绵悱恻，时而激昂大气，绕梁三日，感及禽兽。这笛音是天堂上隽永绵长的天籁，又是地狱中无情的勾魂使者。凡是听到此曲的生物，总能激发出无穷的战意，并受冥冥中天意的指使，找到自己的道敌，与之大战三百回合，酣畅淋漓。
　　傍晚时分，太阳坚强地悬挂在西边山头上，迟迟不肯落下，橘红的阳光洒遍大地，同样也铺满了森林的每一处。此时，这些生机旺盛的绿叶仿若枫叶一般灿烂多情，如同醉酒了一般，酽红而多情。
　　玄牝殿外，十数名信众正在巡逻。突然有一名信众看见隐于森林暗处绿油油的眸光。
　　“啊！好多狼啊！”那人惊呼道。不等他说下一句话，他的脖子已经被狼群咬断，没了呼吸。很快他就被吃得只剩下皑皑白骨。
　　王道之乃是巡逻队长，袁牧之为辅。看见如此惨相，立刻御剑而上。
　　王道之乃是有名的剑仙，很快自己的周遭就被剑罡护住，万邪不侵。经过一刻钟的激斗，王道之将狼群消灭了个干净。
　　“师兄！救我啊！”王道之回头一看，只见袁牧之被一条两丈长的巨蟒紧紧禁锢住。巨蟒不停地收缩身体缠绕的圈，企图用强大的咬合力绞死猎物，使得自己可以大快朵颐。
　　王道之被眼前的场面吓得有一瞬间的失神。就在他失神的片刻，剑罡消失片刻，一根蜈蚣把握住机会，腾空而起，从他身后直穿他的心脏。王道之登时失去了生机，倒地阵亡。
　　此时一名信众终于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忙向玄牝殿里面奔去，却被吓得失了声。
　　此时林夕之见有人破门而入，不禁怒吼一声大胆，身前迸发的斗气直接将那名信众击飞在地。信众嘴角溢血，正想解释，话到嘴边，却只剩下啊啊啊的声音。
　　“哑巴？”林夕之问道。
　　信众摇了摇头，开始用身体比划，可是他原来并不是哑巴，他的肢体语言很不到家，以至于良久之后，林夕之才明白过来，问道:“你是说有外敌入侵？”
　　信众这次终于点了点头，倒在了地上。
　　林夕之几步轻点，便到门外，看见一群禽兽正在分食信众的尸身，场面异常血腥。
　　此时太阳最后的挣扎已宣告无用，被拉入山头底下，天地间被镀上一层暗色。阴暗的背景给眼前的场面平添三分惊悚。
　　林夕之忙命剩下的信众紧守门户。她的嗅觉十分敏锐，这么血腥的场面，她却没有闻到异常，这是见知之障啊。能做到这一点的，天下间也就只有《镇魂曲》了。
　　这伤天害理的曲子，极伤寿元。看来截教这次也是下了血本了。林夕之恨得咬牙切齿。这曲子一般只能演奏一个时辰，看门口那个架势，估计也是到了强弩之末。等到曲终人散，禽兽自然会怅然若失，继而重回自己的地盘。现在自己能做的就是等待。
　　玄女闻声过来，却见师父在组织信众死守山门，有些不解。
　　“师父，徒儿刚刚听到响动，便过来了。不知发生了何事？”玄女喃喃地问道。
　　“截教那群丧心病狂的狗东西竟用《镇魂曲》驱使禽兽攻击我玄牝殿！”林夕之恨声道。
　　“《镇魂曲》？”玄女不解地问道。
　　“这是上古大法。上古时代，人们作战，禽兽都会过来助阵。可是同是生灵，猛兽又怎么会甘心受到人类的驱使呢？故而先贤发明了《镇魂曲》，用以驱使禽兽。只不过此法太过于血腥，有干天和，上古以后一直被视为禁忌。此次截教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定然离败亡不远了！”林夕之厉声诅咒道。
　　林夕之虽然恨得牙痒痒，却也无可奈何。她不明白为何截教竟然藏了这么一位手眼通天的大拿。
　　《镇魂曲》这门法术号称上古邪术之首。驭使百兽而为己所用，杀人兵不血刃，为各家所忌惮。早在武王克殷之后，此术已然散佚。不想却在此处重现，真不知道该说是大幸，还是大悲！如今五人众只剩下自己和玄女这两个女流之辈了。男人果然都是靠不住的。
　　玄女看了一眼林夕之，问道:“师父，我们与截教化干戈为玉帛吧。如今截教势大，又有法力通玄之人相助，恐怕我们没有办法赢他们的。这样斗下去，我们这一支恐怕就要倾覆了！”玄女水润的眸子看着林夕之，眸色之中尽是担忧。
　　“不可以！就算我们最终失败了，我们也不能轻言放弃。因为我们争的是千年道统！若是道统不存，那么就算为师活着也如同死了一般。为师绝不苟活！”
　　道统之争，寸步不让。
　　玄女望着林夕之更加憔悴的脸，不禁悲从中来。其实，玄女一直清楚林夕之道术平平，勉强作为支脉主持已是拼尽全力。然而林夕之却用她羸弱的身躯支撑起偌大的门庭，殊为不易。如今大敌当前，却还要师父顶在前面，真真是不肖子孙。
　　玄女哀思一起，长发飘逸。夜空中渐渐有数道星光融入玄女体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