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王先生

　　爷爷往东走有几里地，饿了就吃点干粮，渴了就喝几口水，可这一路上却连一点跟水有关的东西都没看见。
　　可就在这时，他忽然看见前面的路上围着一群人不知在干什么，凑过去一看，原来这群人围着一个衣衫褴褛的老人正在七嘴八舌的议论着。
　　这个老人约摸六十多岁，身上背着个黄布包，躺在地上嘴里不知道喊着什么。
　　“诶，你们说这老头是哪里来的？”
　　“不知道啊，瞧着不像是本地人。”
　　“也不知道子女都在哪，咱们还是别管了，自己都吃不饱饭呢！”
　　周围人群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就是没一个人肯去帮一下这个老人。
　　可能是我太爷爷去世的太早，爷爷看到这个老人不禁动了恻隐之心，他挤进去凑到老人的跟前，这时他才听到原来老人微张着的嘴一直在说水，水，水。
　　爱凑热闹似乎是人的天性，可这些人连几口水都不愿意施舍。
　　爷爷忙拿出水壶递到老人身边，老人接过去咕咚咕咚的喝了起来。
　　几口水下肚老人的精神似乎好了一些，他对我爷爷说了声谢谢，随后慢慢的从地上爬起来。
　　爷爷忙去搀扶老人到一旁的石墩子上坐下，而之前围观的人走的走散的散，只剩下了他们二人。
　　爷爷想到自己还有事，便把身上的剩下不多的吃的和水都留给了老人，准备起身离开。
　　可就在这时，爷爷听到背后的老人说道：“小伙子，家中出了事情吧？”
　　爷爷闻言则把自己家这几天的遭遇原原本本的跟老人讲了一遍。老人听完皱了皱眉头对我爷爷讲：“黄鼠狼这玩意生性凶残，平时遇到比自己弱的生物就算不吃也要咬死，成了气候更是了得，有仇必报，你杀它一窝崽子，它不让你家破人亡是不会罢休的！”
　　爷爷忙问老人该怎么办，老人对我爷爷说：“小伙子，我看你心肠不坏，这样，我跟你回家，想办法帮你化解这段恩怨。”爷爷听完连声道谢，搀扶着老人往家走。
　　而我奶奶在家焦急的等待爷爷回来，两个孩子吃了些东西，这会儿睡的挺香，可眼看就要黑天了，还是不见我爷爷踪影，一想到晚上那东西还可能再来，我奶奶就害怕的不行，但是她不敢出门，因为小时候听老人讲过，如果遇到不干净的东西不要在出门，因为这阵子时运低，容易在碰到别的东西。
　　等着等着，躺在炕上的她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梦里她看见了一个穿孝服的老太太坐在炕沿上，冷笑的望着她，我奶奶想叫却发不出声音，那个老太太伸了伸手，指着炕上的我奶奶和两个孩子就说：“一、二、三，等你家男人回来就正好。别看你们去人了，但是我也不怕你，我的仇必须要报。”说完就要冲我奶奶扑过去，说也巧了，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我爷爷的声音：“媳妇儿，快出来帮忙。”
　　爷爷这么一喊直接把我奶奶从梦中喊醒，奶奶发现自己出了一身的冷汗，不过她听到我爷爷的声音，心里有了底，她立马出屋，看到了我爷爷和那个衣衫褴褛的老人。
　　于是奶奶走了过去，搀在老人的另一侧，目光却在对着老人身上打量，嘴里还不忘问爷爷道：“老夏，这位大叔是？”
　　“是能救咱们一家命的人！你也别搀着大叔了，赶紧生火做饭去，多做点好吃的。”爷爷道。
　　奶奶应声去了厨房，爷爷搀扶老人走进屋子，让老人在炕头坐下，又到了杯热水给他，随后点燃几根蜡烛立在桌子上。
　　微弱的火光使原本屋子里有了一些光亮，爷爷朝炕上看去，两个孩子还都在睡觉，他想跟老人打听打听晚上的事情，便跟老人聊了起来：“大叔，听你口音不像是本地人，您是打哪里来的啊？”
　　“关里来的。”
　　“大叔，今天我去村里的大仙家，他说老仙不受我的香火，不知道您是……？”爷爷试探的问道。
　　老人闻言道：“狐黄白柳灰，五族是一家，你杀了黄家一窝孩子，其它几家若是受了你的香火，不是诚心要跟黄家为敌？何况黄家还是五族中最凶残的。”老人说完看了眼爷爷，似乎知道他想打听什么，于是又开口道：“不用瞎打听了，我不是出马，也不是出道，而是出黑的。”
　　说到这里要给大家普及一下，出黑与出马、出道并列为东北三出，其中“出黑”所指的就是“阴阳先生”，出黑这个词的主语便是阴阳先生。在以前的东北地区，遇到有人去世，必然去请“先生”，而人们管阴阳先生操办丧葬事宜称为“出黑”，所以又称为“出黑先生。”而且只有阴阳先生自己才能说出黑这个词，所以对我们普通人来讲，称呼他们都是“阴阳先生”。
　　爷爷听到老人这样讲心里顿时有了底，虽然他并没有见过所谓的“阴阳先生”，不过道听途说，却也听过不少有关他们的事情。
　　这时候奶奶把饭弄好了，她在炕上放了个小桌，摆上了一盘花卷，一盆热气腾腾的酸菜炖猪肉。又拿出一壶自己酿的高粱酒倒了两杯，开始招呼老人吃饭。
　　老人也没有客气，在我奶奶喊孩子起来吃饭的功夫，他跟我爷爷已经喝了起来。
　　两个孩子醒了之后看见老人还挺开心，嘴里“爷爷，爷爷”的叫个不停，老人似乎十分喜欢小孩，他左手抱一个，右手搂一个，逗着他俩玩，饭都顾不上吃了。
　　奶奶知道一会还有正事，便喊两个孩子到她身边来吃饭，可两个孩子还不爱去，赖在老人身边不走。直到老人发话，两个孩子才听话的过去吃饭。
　　酒过三巡，一桌人都吃的差不多了。爷爷让奶奶带着孩子先去东屋睡觉，自己则和老人继续喝酒聊天。
　　爷爷在聊天中得知，原来老人姓王，叫王广清。家中祖传阴阳先生这门手艺，据说是王家先祖有缘拜入一位能人门下，后来能人仙逝，留给王家先祖一本名为《三清布衣卜算》的书供他修行，所以王家世世代代都是做阴阳先生。
　　可当爷爷问王先生为什么从关里一路流浪过来时，王先生却闭口不谈。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夜已经深了。王先生说了句“要来了。”便从身上背着的黄布兜里面拿出一件老旧的道袍披在了身上，接着又从里面拿出用来画符的朱砂和黄纸，结了手印祭拜了祖师，而后将黄纸平放在桌子上，嘴中念念有词道：“天有天将，地有地祗，聪明正直，不偏不私，斩邪除恶，解困安危，如干神怒，粉骨扬灰。”符纸画好后，王先生开口对爷爷说：“把这张符贴在你媳妇那屋的门上，告诉她一会儿不管听见什么声音，都不要理会，更不要出来。”
　　爷爷忙把符接过去，按照王先生的吩咐把符纸贴好，又叮嘱了我奶奶，才回到之前所在的屋子。
　　就在贴完符纸还不到十分钟，爷爷忽然就听见院子里有淅淅索索的声音，他知道是那东西又来了，紧张的手心里全是汗。。
　　“急急如律令，敕。”
　　王先生忽然开口，随后就听见一声凄厉的惨叫在院子中传来，不过却不是人的声音。只听那声音又恶狠狠的说到：“不好使！不好使！我不管你是哪里来的阴阳先生，休想阻拦我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