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暗探

　　丁一是十字圣教的一名暗探，见习的。
　　每年十字圣教都会从各地的年轻人中挑选一万名青年，补充壮大自己的实力。
　　像丁一邻居家二哥那种肉搏实力强的，随便培训一下就是圣教骑士；像他三姑家表哥那种悟性高的，会测试一下各种属性之后当个普通教士，感受女神的浩瀚神威；像他青梅竹马的小兰妹子那种年轻漂亮有活力的，也能去某座教堂去唱唱诗。
　　唯独他这种要什么没什么，甚至连脑子都一根筋的，只能当个见习暗探。
　　说是暗探，其实就是拿着教会发下来的微薄活动经费四处乱钻，看看能不能得到点有用的情报。
　　据说当年红色魔女的行踪，就是被一名资深暗探发现的。当时她正在某个跳大腿舞的酒吧后台用秘法跟其他魔女交流，结果这名密探恰如其分地闯了进去，随后装作普通寻风流的醉汉退了出来，才有后来的围剿事件——这是十字圣教的官方说法，民间说法则认为这小子就是去找自己的相好，不小心发现了红色魔女的行径。
　　说得更不堪一点的，则是说这小子已经没钱供养自己的相好，不得不靠出卖屡次帮助过他的红色魔女。
　　由此可见，对于普通民众来讲，所谓的暗探其实只是一群拿着经费混日子的盲流子。
　　但丁一不一样，他觉得这是一份非常有前途的工作，只要自己发现任何跟魔女有关的线索，起码能得到一大笔奖金，如果发现的是赏金最高的那几位，那就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不仅十字圣教会给他一个地位颇高的位子，同时自己也为民除害了——魔女都是十恶不赦的凶恶之徒，至少十字圣教是这么说的。
　　等立了大功，小兰应该会抛弃那个混蛋副主教，跟自己结婚吧？
　　所以，当上面宣布他可以参与围攻地下之王，并可以自由行动的时候，他先是幸福得快要晕了过去，随后就开始仔细分析谋划自己的行动路线。
　　十字圣教的大多数人会从正门攻入，然后扇子面散开，把参与拍卖红色魔女遗物的罪犯包围住，一一抓获。
　　他们已经拿到了地下之王老巢的地图，可供正常出入的通道只有四条，只要堵住这四条路，那就是大功一件。
　　但丁一不这么想：一千多人参与这场行动呢，自己是地位最低的那一档，只要不是亲手抓住罪犯，靠分摊功劳那能有什么奖励？
　　于是他拿着地图反复观察，终于发现在这四条通道之外，还有一条平日里绝对不会有人注意到的路——垃圾道。
　　地下之王的各类人员加在一起，有二百人之多。这么多人躲在一个巨型山洞里吃喝拉撒，产生的各类垃圾堆积如山。再加上山洞密不透风、温暖如春，各种垃圾很快就会腐烂。而所有人都知道，生活垃圾一旦开始发酵，那个味道啊，怎是一个卧槽了得？
　　所以，地下之王老巢的最深处，有一个足足有一百平方米大的垃圾场，堆放着各种垃圾，而这垃圾场再往后，就是一条垃圾道，每天都有专人来把这些垃圾运走。
　　当十字圣教从老巢前方开始扇子面包围时，里面的大多数罪犯会选择跟随地下之王的人拒捕并试图突围，但说不定就有人会选择从后面直接走垃圾道逃跑。
　　与其跟着大部队分摊那少得可怜的功劳，还不如在垃圾道那里埋伏，赌自己能抓到漏网之鱼，哪怕只是地下之王里最底层的清洁工，那也比什么都抓不到强不是？
　　他也考虑到自己这跟普通人一样弱的战斗力，只要对方稍微练过什么，他就多半打不过，所以他最好找个地方埋伏起来，看清楚对方的实力再动手——这也是十字圣教让他们自由行动的主要原因，也就是用他们壮壮声势，真要让他们动手，指不定死出多少种花样呢。
　　等到行动的这一天，他们暗探小队刚随着大家攻入地下之王，他就顺着自己实现规划好的路，一溜烟儿地往垃圾场那边跑。
　　“哎，丁一，你干什么去？”小队长对着他的背影喊。
　　他当然没回答，这立大功的机会可不能让别人抢去。
　　“大概是去拉屎吧。”副队长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说，他也知道拍卖会并不在那边举行。
　　“不在外面解决完了再进来，真是的。”小队长抱怨。
　　“那两位大人带队，在外面埋伏了四五个小时，他还能中间打报告说要拉屎？”
　　队长耸耸肩，没再搭话，而是向着拍卖会场一挥手，大叫：“兄弟们，混啊！”
　　看看，这暗探小队长多有自知之名，下的命令都不是“冲啊”，而是“混啊”。正所谓混功劳一时爽，一直混一直爽。
　　反正现在乱糟糟的，没人知道他对着手下这十个盲流子喊的是什么。
　　丁一拿着火把，深一脚浅一脚地顺着狭窄的小路往里冲，很快就闻到一股恶心至极的气味——这说明他没跑错。
　　他停下脚步，拿出预先准备好的木头塞子，堵住自己的鼻子，又拿出一条黑布，和几条细麻绳，把自己的脸裹得严严实实，袖口和裤腿也牢牢扎紧。
　　到了这里之后，再往前跑就需要勇气了，而且可能比赴汤蹈火需要更大的勇气——毕竟被杀死也就是一下，被熏死那可是挺漫长的一个过程。
　　好在他准备工作做得足，在短暂的适应之后，很快就觉得没那么大味道了。
　　他冲进垃圾场，虽然事先做好了心理准备，还看到那一排排半人高的垃圾筐，还是忍不住一阵阵反胃。
　　他本以为自己可以用垃圾筐遮住身形，然后从缝隙中观察。但没想到这垃圾场也不知道是哪个缺德的设计的，入口竟然距离地面有两米多高，来者只要用火把向下一照，立刻就能发现有人躲在垃圾筐后面。
　　这可怎么办，难道放弃这个立功的机会，再跑回去跟大伙儿分功劳？不行，他无论如何都不想再看到小兰被那个丑陋的副主教抱着贱笑的样子了。
　　可这也没地方躲啊，如果来的是没有战斗能力的人还好，万一碰到个硬茬，还不一个照面就把自己给砍了？
　　就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突然看到入口处亮起隐隐约约的火光，还听到有人在说话：
　　“我说老弟，咱们怎么这么倒霉，还让十字圣教把拍卖会给端了！”